一句老公, 一个口罩吻, 崔楚伊好像被谁打了一棍子昏过去了似的,彻底懵了。
自己是怎么下台的,忘了。
VAM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也忘了。
唯独没有忘的,是现场震耳欲聋的尖叫和呐喊声, 自己陷在里面久久都没能回神。
她本就迟到了,赶到的时候也已经接近见面会尾声,匆匆忙忙地来,措手不及地上台,又亲历了一场好像在做梦的梦境。
是梦吗?
是自己的幻觉吗……
人都散场了, 崔楚伊还静静地坐在场外的阶梯上, 沉浸在刚刚的不可思议里。
那双眼睛,那个声音, 明明就是——
沈暗啊……
可是怎么会?
怎么可能?
心心念念喜欢了四年的全能音乐大神,一个在音乐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无数人顶礼膜拜的大佬, 竟然就是自己身边那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哥儿?
这比鬼故事还要魔幻迷惑……
崔楚伊的脑子好像被谁炸过了一样,乱极了,她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去考虑有没有成立的可能。
结果就是, 太他妈可能了。
沈暗每次的监棚都那么专业, 提出的问题也都一针见血, 十分犀利。之前以为他是圈外人,从听众的角度旁观者清,角度清奇。
可现在再想,细思极恐。
哪来那么牛逼的听众,其实都只是VAM神的普通技能之一啊……
崔楚伊心剧烈地跳着,拿起手机,在沈暗的号码上犹豫又犹豫,想打过去,却又不敢。
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情绪,很纠结,又有些胆怯。明明喜欢那么久的男人或许就在眼前,却又凭生出一种奇怪的的距离感。
曾经在梦里见过他的样子,和沈暗重叠在了一起,可如今似乎梦想成真了,崔楚伊又觉得有一点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自己被瞒了这么久。
无法接受自己曾经在沈暗面前说过的那些话,对VAM神字字嫌弃,句句讨厌后,刚刚又对着这个男人羞答答地告白。
无法接受自己好像一个没穿衣服的精分患者,所有的小心思都被他看到精光……
一想到对沈暗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很久了”,崔楚伊就止不住地感到羞耻。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情绪一分钟内转换了三百种。
最后,蹭地站起来决定——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如回工作室找沈暗问个清楚。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一定会当场敲死他!敲到他失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为止!
公司安排的车还在楼下等着,崔楚伊上车后先给沈暗打了个电话,语气平静:
“你在哪?”
“工作室,怎么?”
“……我来找你。”
崔楚伊挂了电话,看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心情慢慢冷静下来。
或许不是他,只是自己一时激动出现的幻觉呢?
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刚刚那么紧张,万一是自己听错了呢。
崔楚伊也的确是给整懵了,为了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她打开了微博,想在回去的路上找点段子看看放松一下,没想到入眼第一条——
#VAM神现场亲了女歌迷!#已经跃上热搜前排。
崔楚伊:“…………”
握着手机的手指顿时就抓紧了。
照片里,一身黑衣的VAM神微低着头,手托在崔楚伊的颈后,隔着口罩来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不知是谁拍的,身高差结合偏头的口罩吻,这个角度太美太苏了。
再看到这个画面崔楚伊都忍不住心动了。
网友们热议:
【这个女生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拯救了多少次银河系??我的妈我哭了我受不了了。】
【早知道我也带个口罩去引起VAM神注意了,日。】
【我已经脑补出了制作大神和粉丝小迷妹的绝美爱情故事,准备连夜写一百章。】
【大大笔给你!你写!我嗑!呜呜呜!】
【球球了,快产粮让我甜一下吧我现在好酸!】
【总觉得这个女歌迷身材好眼熟啊想不起来是谁……】
最后一条评论看得崔楚伊脚趾都在鞋里蜷紧了,还好这条质疑的评论没多少人在意。毕竟除了那些羡慕嫉妒求产粮嗑cp的评论,最多的还是辱骂崔楚伊不要脸弄脏了她们的老公。
崔楚伊心虚地关了手机。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跳,还是觉得——
不行,这已经不能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了。
是山路十八弯还不止的惊心动魄……
车到了嘉汇金座停下。
崔楚伊直接去了工作室,在按门铃之前,手犹豫地垂在空中顿了下,急切期待着去证实什么,却又怕知道结果。
向诚忽然从里面开了门。
他看到崔楚伊在门外愣了下,正要跟她打招呼,忽然发现她这一身打眼的服装,顿时好像解锁了什么秘密似的,贱笑着看崔楚伊:
“嘿嘿嘿,原来是你啊。”
崔楚伊:???
向诚这两声把崔楚伊笑得莫名其妙,然而不等她开口问这句“原来是你”是什么意思,向诚就把她推了进去,指着二楼:
“快去吧,老大在等你。”
说着,向诚很懂事地关上门,帮他们留出了私密的二人空间。
工作室里有正在弹奏的琴声。
是从二楼传来的。
听着异常熟悉的旋律,崔楚伊站在门后懵了几秒,开始有点站不稳了。
那是自己新歌的前奏,之前自己也听到过,当时沈暗说是向诚弹的。
但现在向诚已经走了。
所以是谁在楼上弹……
崔楚伊扶着墙壁冷静了会,深呼吸。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结果,却仍然抱着“不亲眼看到绝不相信”的执着,慢慢朝二楼走过去。
钢琴声越来越近,熟悉的旋律流利悦耳,让人心动不已,崔楚伊曾经很多个晚上惊叹向诚怎么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却没想到……
崔楚伊终于走到了沈暗的休息室,也是他的私人卧室门口。
门没关。
她倚在门边,手轻轻放在门框上。
男人已经换了衣服,他现在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敞空了两个扣子,静静地坐在三角钢琴前,身姿挺拔如玉,落地窗外一缕阳光斜打在他脸颊,侧颜因此泛着淡金色的光,修长手指随意又慵懒地在黑白键上制造着让人着迷的旋律。
他不再是刚刚舞台上那个穿一身潮流黑装有点神秘的音乐人,现在的他举手投足都透着符合他沈家少爷身份的矜贵。
他从VAM神变成了沈暗。
崔楚伊怔怔地站在门口,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接受这个现实的一瞬间,大脑里还是不可避免的空白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跟沈暗说过的一句义正言辞的话——“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喜欢VAM。”
再想起一小时前自己站在台上,红了脸地告诉他:“我喜欢你很久了。”
没有惊喜,没有激动。
崔楚伊现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斥着被沈暗扒光的羞耻感以及想抡起棍子先打晕沈暗再打晕自己双双失忆的冲动。
沈暗弹完了,转头,看着门边的女人。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茫然,眼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入神。
沈暗站起来,慵懒地靠在琴身,唇弯着带一点笑意,好像等了很久:
“我的小娇妻来了?”
“……?!”
这句话对崔楚伊不亚于伤口撒盐,晴天霹雳。
她睁大了眼。
沈暗怎么会知道自己就是小娇妻?
难道自己掉马了?
啊……一定是!否则刚刚签名他为什么要写老公两个字!难怪向诚会说“原来是你”这样的话!
崔楚伊越想越绝望,如果是,那么沈暗一定已经欣赏过自己微博上那些意淫的小剧场了吧,“老公么么哒”这种话估计也偷笑了几百次吧。
棍子不够用了,干脆抱着这个狗男人从19楼一起跳出去一了百了吧!!
崔楚伊大脑在激烈地碰撞,表情却很平静,闭了闭眼,发出最后的挣扎:
“你就是VAM?”
沈暗微怔,对她这个疑问句的回应愣了下。
就……怎么跟想象中的画面不一样?
毕竟满以为的见面应该是小娇妻张开双手扑进他怀里撒娇:
“讨厌,原来喜欢的哥哥就是你,啊啊啊啊我好爱你!”
“嗯?”沈暗察觉不对,轻声试探,“……你不开心吗?”
他边说,边抬腿朝崔楚伊走来,可崔楚伊却突然一声呵斥:
“你别过来!”
沈暗:“……”
紧接着,面前的门被崔楚伊怒而带上,嘭一声,带起一阵飒风。
风里还卷着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开心你个鬼啊!!!”
沈暗:????????
-
崔楚伊这一刻是真的太生气了。
就那种明明最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全世界都知道,就只有自己不知道,还整天在正主面前发表一些傻里傻气的话的生气。
甚至连自己那个写满小心思的马甲都在他面前掉得干干净净。
一想到在里面写的那些骚话被正主看到了,崔楚伊就有种要疯的感觉。
她回了家,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掩住面。
生气,羞耻。
狗男人在自己身边待了这么久,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就是VAM神的身份,其心可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崔楚伊太气了,现在只想把沈暗捆起来吊打三百回合,可沈暗那么高,力气也那么大,她打不过他。
崔楚伊很丧地垂着头,忽然看到自己床头的那只粉丝送的泰迪熊正一脸慈祥地对她笑。
过去崔楚伊觉得这是熊熊在可爱憨笑。
可现在崔楚伊却觉得这是沈暗那个狗男人在嘲笑自己追星追到了他身上。
她把泰迪熊抱下来,一脸严肃捏住它的嘴:“闭嘴!不准笑!”
……
等沈暗跟着追回家的时候,才到客厅就看到格格和太子坐在卧室入口的过道。
俩兄妹好像刚刚从什么凶案现场回来一样,一脸的【太可怕了】【太惨绝人寰了】的眼神瑟瑟发抖抱在一起。
蠢狗一看到沈暗马上迎过来,马上汪汪叫了两声,指手画脚,又往崔楚伊的房间跑。
好像在指引着什么。
沈暗隐约也听到一点声音,但听不清楚,他朝崔楚伊卧室走过去,门关着,靠在门边能听到崔楚伊在骂着什么:
“混蛋!”
“王八蛋!”
“你现在知道错了?”
“知道也没用,晚了!”
听得沈暗一阵莫名,以为卧室里还有别人,他悄悄旋开门,幸好没有反锁,他得以打开一丝门缝,这才看到崔楚伊正冷漠无情地,凶残地抽打着——
一只坐在椅子上的人形高泰迪熊。
沈暗:?
一套毫无人性的连环拳后,崔楚伊捏着熊耳朵:“以后还敢骗我吗?”
接着又凶巴巴地扯起一根熊腿警告:“小心我卸了你的腿!”
沈暗:“……”
她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是自己回来前崔楚伊就已经演了很久,此刻叫嚣要卸掉人家一只腿后她终于安静地停下来了,发了会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有些茫然和空虚。
最后打了个呵欠,人软趴趴地倒在熊身上。
没过一会,小姑娘就闭上了眼睛,身体均匀地上下起伏,睡着了的样子。
沈暗:“……”
沈暗推开门,走进房间。
崔楚伊抱着那只熊腿,趴在凳子旁睡得挺乖。
这一天她实在也是累到了,昨晚几乎激动到没睡,一大早就去郊县上香,完了又急匆匆赶来见面会,再遭遇史上最刺激的偶像见面现场。
身体累了,心也被刺激累了。
沈暗走近,蹲下来,这才发现,被暴打的泰迪熊头上贴了个纸条:【我是沈暗】
沈暗:“……”
所以现在是打自己打累了?
沈暗唇角微扬,视线落在崔楚伊身上。
她抱着一只熊腿,人趴在凳子旁,如果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等睡醒估计胳膊腿能麻半天。
沈暗无奈摇头,俯身,动作很轻地抱起她,想放到床上好好睡,可崔楚伊抱着泰迪熊的腿不肯松手,好像是抱着特别有安全感的东西一样,眉轻蹙起,不满地嘟哝:
“别碰我……”
她执意要抱着那根熊腿,沈暗想了想,试着扳开她一只手,放到自己脖子上,果然,虽然一开始崔楚伊有些不悦,可当第二只手也被移过来,两只手都有了继续抱着的东西后,浮在眉间的不满很快平缓下去。
崔楚伊乖乖地抱着沈暗的脖颈,头轻轻枕在他肩上,绵绵的呼吸着。
沈暗稍用力便将崔楚伊抱起身,或许是感觉到了身体被移动,崔楚伊不悦地往沈暗怀里缩了缩,双手搂得更紧。
她身上的柔软也更贴近了沈暗一分。
崔楚伊的床很软,人放上去床榻便陷下去了几分。
她的手还拽在沈暗的脖子上没松开,这个角度很刁钻,沈暗垂眸看了会,女人睡得很沉,他如果这时强硬扳开自己的手,势必会吵醒她。
思考了几秒,沈暗选择顺着在她旁边躺下。
他侧着身,崔楚伊就在自己怀里,像只柔弱无害的小兔子,还是那种浑身洒满栀子花香的小兔子。
面对面贴近,伴随女孩的呼吸,一点一滴的香气渗透进沈暗呼吸里,女人唇角微翘,睫毛长卷,几缕微润的刘海贴在皮肤上,五官精致到像是天然雕琢出的尤物。
尤其是微微张开一丝缝隙的唇,让人几次忍不住想要吻上去,探索里面的秘密。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呼吸近在咫尺,沈暗滚了滚喉头,隐忍在极力控制中慢慢倒塌。
他不得不收回自己的视线,逼自己看向别的地方去转移心底逐渐蔓延出的灼灼火意。
这一看,无意中看到床头放着的本子。
沈暗很眼熟,是下午在见面会上崔楚伊拿给自己签名的本子。
当时自己虽然觉得有些陈旧,但没有考虑太多就签了老公两个字,这会正好闲来无事,沈暗拿来打开。
本子是很普通的那种记事本,打开第一页,是一行娟丽清秀的字体,写着自己的名字:
【崔音音的歌词本】
啊,原来是歌词本。
沈暗唇角不经意一笑,这年头了还有人抄歌词,好古早的习惯。
他随手翻开,刚打开第一页,还挂在嘴角的笑就顿住了。
第一首歌便是VAM五年前第一首作品,那时他摸索着随便写的一首歌,发到网上后就火了,没隔多久就被当时的一位歌手买走,再之后□□了全国,那位歌手也因此一炮而红。
沈暗不禁想起崔楚伊的那个ipod,也是这样,从自己出道的第一首作品就收录在里面。
他侧眸看了眼怀里睡得正香的女人,心潮微微起伏着。
继续翻歌词本,已抄写的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全都是VAM神创作过的歌,中文到英文,一首都没差,像手账本一样,每页都整得花里胡哨的,很可爱很少女。
最近的一首,是《Miss Queen》的主题曲。
歌词下方,崔楚伊贴了一个可爱的贴纸,自己用红笔画了一个心,写了一句:
【唱到VAM神哥哥的歌了好幸福,我好爱他鸭嘻嘻!】
沈暗看到这里,那种幸福感快要膨胀到溢出胸口。
他眼底心里都含着笑,仰身看了看,正好床头有一支笔,他拿过来,打开笔帽,想了几秒,在这句话下面也留了一句话。
刚写完,正要把本子放回原位,崔楚伊忽然动了下,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在做梦。
边梦呓,手还捏紧了沈暗的脖子,慢慢往上,像是摸索着什么似的,最后扣住沈暗的脸颊,像是找准了位置似的,不断做着手起刀落要劈他的姿势。
“不准躲!”
“不准跑!”
沈暗:……
他一点都没动,任由女人在自己身上作乱,就怕扰了她的梦。
崔楚伊双手紧抱住沈暗不动,生怕他溜走似的,甚至连脚也用了上来,八爪鱼似的翻身缠上他,趴在他身上。
看得出,她这个梦很激烈。
沈暗:?
竟然有点期待这个梦的发展了。
崔楚伊是真的在做梦。
她梦到沈暗变成了一条鱼,她拿着刀要剁鱼头,可沈暗滋溜滋溜地老是跑,她总抓不住,好不容易追上,赶紧一屁股坐在鱼身上,困住狡猾的它,拿起刀准备划鱼鳞。
划着划着,崔楚伊觉得沈暗的鱼鳞怎么那么暖和,手摸上去好舒服,滑滑的,有些地方还很硬。
在思考“鱼难道也有胸肌”这个问题时,崔楚伊忽然被耳边的微信提示声惊到,蓦地睁开眼。
梦断了,她醒了。
大脑昏昏沉沉,崔楚伊惺忪地回味了几秒刚刚的梦——
……沈暗这个鱼精,差一点就能在梦里剁他鱼头了!
崔楚伊呼了口气,以为自己还跟往常一样是抱着她的泰迪熊睡觉,打了个呵欠,撑在熊肚子上想要坐起来。
就在抬肘瞬间,她余光忽然看到自己的泰迪熊还在床下的凳子上。
疑惑顿时生来,记忆亦迅速灌入——
对哦,她刚才明明是在下面暴打沈暗的,怎么上床了?!
一个激灵吓醒,崔楚伊哆哆嗦嗦地从床上弹起,坐直后定睛一看——
崩溃了。
自己竟然可耻地坐在沈暗身上,手也撑在他胸前。
她大惊失色,赶紧收回手:“你,你怎么在这?!”
刚刚被崔楚伊一番蹂/躏,沈暗的衬衣乱出一片暧昧的样子,人鱼线若隐若现,他唇线懒散挑着,“你说呢?”
“我……”
崔楚伊脑补出了一部自己道德沦丧的大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沈暗心下生笑,迅速翻身覆住茫然的女人:
“刚刚对我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崔楚伊大脑一白,下意识伸手要去推他,却被沈暗一把将手反压在耳边。
十指缠在一起,窜过滚烫灼热的温度。
男人垂眸,慢条斯理地重复刚刚她说过的话:
“不准躲。”
“不准跑。”
崔楚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