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暗不过是稍稍一回忆, 马上就想起了对“娇妻”两个字的熟悉从何而来。
那次在车上, 他无意中看到崔楚伊用小号在刷微博, 看到了她的ID后面有娇妻两个字。
只是……
沈暗轻轻皱眉。
没有这么巧吧, 只是一个名字撞到了而已。
视线继续往下, 他看到小娇妻主页上最近的几条微博依次是这样的——
【今天要去见哥哥了！希望哥哥看到我！】
【哥哥终于要露面了, 我激动得好几晚没睡着了嘻嘻。】
【老公的歌炒鸡好听, 老公最棒！我爱老公！】
【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回来了！】
也就不久前的事，这位小娇妻对自己的称谓从老公变成了哥哥。
画风满满的像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沈暗笑了笑，只当是巧合，没再看下去, 跟向诚说：“给她一张票吧。”
向诚点头：“好嘞！”
离开工作室，回到1902的时候，崔楚伊已经到了家。
沈暗开门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里，手中抱着手机，很兴奋地打着什么。
沈暗走到她面前：“干什么呢。”
崔楚伊忽然从某种沉浸的快乐里惊醒，一脸的姨母笑也倏然收住, 条件反射地护住了手机，“没，没干什么。”
她这个动作让沈暗皱了皱眉, 心里莫名划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如果——
面前娇妻就是那位娇妻呢？
一旦在脑中想出了这个设定，沈暗迅速回忆出许多与之有关的可疑线索。
比如，之前在医院南兮那句说漏嘴的, “你为了见那个谁才减肥。”
当时崔楚伊的表情挺慌张的, 解释说是去见某个导演, 沈暗一心系在她的身体上，也没有在意，如今这样一联系……
好像，难道？
沈暗眼中逐渐升起一点微光，又怕是自己过分联想，便靠在崔楚伊身边，故意试探：
“今天见到VAM神了吗？”
崔楚伊抿抿唇，很淡定地坐直：“没注意啊，我又不想见她。”
沈暗见她神情平静自然，倒也不像装出来的，心里的起疑又压了几分下去。
“嗯。”
他站起来，想了想，又故意提醒她：“那早点睡，明天下午约了和声歌手来跟你排练。”
“……哦。”崔楚伊低着头，思虑再三，吞吞吐吐道：“但我明天下午想请假的。”
沈暗眸色一亮，脸上稳住不动：“请假干什么？”
崔楚伊脑子转得极快：“明天是初一啊，我要去拜神。”
像是怕沈暗不信似的，崔楚伊又极力补充：“当时帮我改艺名的大师就是用初一的谐音改的，说这个日子旺我，所以我每个月初一都会去庙里上香。”
崔楚伊编得差点自己都信了。
沈暗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崔楚伊忙摇手：“南兮陪我就行了，庙里人多，你这么帅我怕引起骚动。”
沈暗：“……”
崔楚伊既然这么说了，沈暗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回忆了下，初一上香拜神，好像前几个月也听崔楚伊说过，只是自己没怎么在意。
试探到这里，沈暗心里也不是特别能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从理智的一面来说，崔楚伊那么言之凿凿地说过讨厌自己，总不至于背地里这么精分开小号疯狂意淫吧……
沈暗便没再试探，叮嘱了两句早点睡，回了房间。
但他暂时睡不着，继续打开【VAM神的邪魅小娇妻】的微博，仔细浏览。
发现这位粉丝最早的一条微博是在四年前了，第一条微博就与自己有关：
【从今天开始我宣布我就是VAM神官方认证的小娇妻了，嘻嘻。】
期间两三年，这位粉丝每天都在超话打卡，当自己出新作品的时候，她也会疯狂打call，各种表白。
当然，中间也有过情绪比较低落，不知为了什么事似乎要脱粉的时候，例如：
【不想喜欢你了，讨厌。】
然而第二天就又自我否定：
【算了，原谅你了，谁让你是我老公。】
沈暗：？？？
这真情实感的自白看得沈暗一脸懵，他甚至认真回忆了下，自己这几年好像没有干过在外面留情的事啊……
再之后就还是每天表白，各种脸红心跳的骚话小故事，甚至还曾经因为有人说自己是个丑八怪才不敢现身，跟别人在一条微博下激情撕逼了几百层的高楼。
再就是到了今年，之前还是老公老公的叫，就在不久前，改口叫哥哥了。
没有任何解释，过度的十分自然。
沈暗总觉得这些微博的时间线有些说不清的熟悉，但他想不出来联在一起的点是什么，就这样反复看了会，沈暗忽然点到小娇妻的赞里。
大部分的点赞内容都与自己有关，可就在数条内容里，他发现了一个亮点。
她点赞了一条【VAM神疑似微博公开欣赏崔楚伊歌声】的帖子。
据沈暗了解，一般像这位小娇妻这样的“老婆粉”，是很难接受自己的偶像去喜欢别的异性的，更别说还要去点赞。
所以……
沈暗的思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散了。
刚刚还没有头绪的时间线好像忽然被点拨了一样，他再翻回去看，惊讶地发现——
中间疑似脱粉，正好是崔楚伊跟自己发来邀歌demo被拒绝的那段时间。
从老公改口叫哥哥，也是和自己在一起后。
而昨天的那条微博，要去见哥哥也证明她肯定在场，可现在又来问向诚要票，铁证说明，她有99%的可能是不需要票的电影方演职员。
……
一条条的线索蜂拥而至，沈暗放下手机，在黑暗中冷静下来望着天花板，还是难以置信——
难道娇妻真的是崔楚伊？
不能吧。
如果真的是她……
四年，
她从四年前就开始喜欢自己了？
沈暗还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无法想象如果真是崔楚伊的话，他该幸福成什么样。
这一晚上沈暗都没睡好，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等到第二天的到来，想要亲自在现场等这位小娇妻的出现。
他想要知道，喜欢了他四年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现在也正喜欢的女人。
次日，一大早沈暗就起来了。
心里装着那么大一件事，他根本睡不着，起床后正想给崔楚伊叫一份营养早餐等着，没想到刚开门，崔楚伊也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沈暗问她，“现在就去拜神？”
“嗯。”崔楚伊挺认真的样子：“初一人多，要早点去。”
沈暗淡淡点头：“那你们两个女孩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崔楚伊就这样走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像是没忍住似的，转身问沈暗：
“我今天这样好看吗？”
她今天的打扮跟平时有些不同，头顶一撮头发编成了一个丸子，其余的长发散落披在身后，慵懒又休闲。BF风格牛仔宽松上衣，黑色小脚裤，白球鞋，整个一时尚少女。
像一束明媚的光投进沈暗心里，心动又欢喜。
男人唇角轻扬，发自真心地回答她：
“好看。”
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崔楚伊笑了，脸颊浮上一抹娇色，看上去很开心：
“嘿嘿，那我先走了。”
她拉门离开，沈暗却在原地久久回味，笑意渐浓——
希望她真的就是自己的那位……小娇妻。
崔楚伊出门后和南兮会和，南司宸给她安排了车，两个女孩一起去了郊县的青城寺。
她没有骗沈暗，她今天是真的要出门敬香。名字什么的都是瞎扯的，主要佟老太就有初一敬菩萨的习惯，所以崔楚伊从小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逢初一就会虔诚地去寺庙里请香祝愿奶奶身体健康。
从江城开车到青城寺一个小时就到了，崔楚伊计算好了时间，早点出发，中午之前一定能赶回来。
-
沈暗的歌迷交流会安排在了昨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
VAM神第一次公开露面，不仅是国内，在国外也引起了热烈地关注。大家都很想知道这个五年来一直在幕后操控音乐圈的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国内数家媒体到现场现场直播，不到三点，能容纳五百人的多媒体厅已经坐满了人。
沈暗在台下候场，主持人跟他说着流程，但他却没怎么走心地去听，视线一直落在电视里直播的现场，想看到有穿着宽松牛仔衣进来的女孩。
可人进来一波又一波，他看了很久，都没有寻到想象中的那个身影。
眼看见面会就要开始，他慢慢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自己太过渴望的幻想……
三点，见面会正式宣布开始，现场架起几十个摄影机位，全部对准了台上。
在主持人一波一波彩虹屁吹完过后，终于介绍：
“下面有请我们的VAM神上场！”
刚刚还疯狂吹口哨鼓掌尖叫的多媒体厅忽然就安静下来，众人几乎屏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落在舞台一侧。
从那里，缓缓走来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身形颀长，仅几步到台上的距离，就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星火明烈的独特气质。
有点神秘，却又令人着迷。
他站定，压着好听的小低音炮：“大家好，我是VAM。”
安静了几秒，现场爆发出海浪般的呼喊声，几乎全是女孩儿的声音在尖叫。
……
见面会只安排了半小时的时间，沈暗和主持人先聊了会电影主题曲的创作，并且在主持人问到歌手的表现力如何时，公开回应：
“很欣赏崔楚伊的歌声。”
“是华语圈不可多得的好声音。”
“点赞是本人，不是手滑。”
之后还做了一个现场solo的游戏，算是给歌迷的福利。
由歌迷随机指定乐器，给一个音，VAM现场展现功底，来段free solo。
这个互动环节也是尖叫声最多的时候，无论是吉他，贝斯，钢琴，架子鼓，VAM神都能轻轻松松地玩出惊艳的旋律。
这也是神级制作人才有的能力。
台下疯狂热闹，台上的沈暗心里却很平静，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他上台后就一直在继续观察现场，每个角落都看遍了，直到最后确定，的确没有崔楚伊。
她没出现。
娇妻不是她。
临近见面会结束，主持人提出最后给歌迷一个福利，在现场观众中选一个上台，近距离和VAM接触，甚至可以求一个爱的抱抱。
这个环节是主持人临时热场决定的，因此他转身征求沈暗的意见。
沈暗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在快要说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多媒体厅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一个女人从门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坐在最后排。尽管她身姿隐蔽低调，沈暗还是从熟悉的服装里第一眼就认出——
是崔楚伊。
蓦地，好似拨开乌云见晴天，他唇角弯起一丝笑。
主持人这时又问他：“VAM神在粉丝里选一位上台来互动好吗？”
沈暗立即改变主意点点头，手就那么随意一指，穿过重重人群，指尖落在崔楚伊刚刚坐下的最后排。
主持人靠在他旁边低声确定了下：“是那个穿蓝色外套的吗？”
沈暗：“嗯。”
主持人顿时扬着声音，仿佛宣布彩票中奖的号码一样，指着崔楚伊刚刚入座的位置：
“那位带黑色帽子，穿蓝色外套的女生，恭喜你！”
追光灯紧接着打过来，屁股刚落座的崔楚伊：“？？？”
她跑过来一头的汗还来不及擦掉，这个惊喜来得十分措手不及。
光罩在自己头上，所有人都用一种嫉妒羡慕的目光看着她。
主持人笑着催道：“那位妹妹还不上来？如果你不想要这个福利我们就重新再找人咯！”
身边有人蠢蠢欲动，对崔楚伊说：“你不好意思的话我上好不好？我给你发红包！”
崔楚伊：？
虽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自己也是开过歌迷会的，知道这是常有的歌迷互动环节，而现在，自己就是那个被抽中的幸运歌迷。
崔楚伊从青城寺赶回来快崩溃了，路上遇到多车相撞，堵了整整一小时，到市区的时候几乎让司机把车开到飞起，好不容易赶到这里，还没来得及看清VAM神长什么样，现在就被点名要上台！
崔楚伊：“……”
太他妈跌宕起伏和刺激了。
但就算再突然再没准备，这种绝佳的机会落在自己头上，也不可能拱手让人。
崔楚伊进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全部防护，她带着鸭舌帽，口罩，压根儿无人认出她是谁，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歌词本后，她站起了身。
从最后一排出来，她低头慢慢往台上走，每走一步，心跳都会快一个节奏。
看到舞台的边缘时，她悄悄抬起头，试着去看台上那个，她喜欢了四年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抬头那一瞬间，脚下却微滞。
VAM坐在沙发里，姿势闲散慵懒，穿着黑色休闲的设计感长衣，看上去很高级很时尚，一看就是玩音乐的那种样子。
可崔楚伊看不清他的模样，因为对方跟自己一样，也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
他没有完全露脸……
这也对，符合他的作风。
就算没有完全露面，仅仅是坐在那的姿态，崔楚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份独特的，与众不同的那份气质。
距离越来越近，她心里紧张又忐忑，手捏着歌词本，在心里排练待会见到他要说的话。
沿着台阶慢慢上台，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心跳已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里，甚至主持人在旁边说的话崔楚伊都听不到了，她看到面前的男人也懒懒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朝着自己。
崔楚伊一下就红了脸，好像十八岁的少女心事在这一刻全都被坦露在他面前了一样，她甚至不敢抬头去多看他一眼，她怕她会紧张到卡壳说不出话。
灯光打在身上好热，崔楚伊呼吸又呼吸，沉下那份激动的心，走到VAM面前，看着他的鞋，先把最想说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
“VAM神老师，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口罩下，男人唇角难以自抑地扬起。
崔楚伊随后赶紧拿出自己的歌词本：“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沈暗垂眸，看到她手里一本有些陈旧的记事本，接了过来，主持人从旁边递过一支笔，他胡乱画了两笔，交给了崔楚伊。
拿到签名的崔楚伊高兴坏了，情绪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心里想VAM神原来这么平易近人的吗，那么主持人刚刚说的“爱的抱抱”，嘿嘿嘿。
崔楚伊已经开始心潮澎湃，羞耻地幻想起偶像抱自己的样子，开心到想要搓手手。
恰好这时主持人也为了在结束前燥一下气氛，激情撮合道：
“我们的VAM神能不能给这位小姐姐一个爱的抱抱呢？”
崔楚伊：“！！！”
来了来了，要抱了吗！！
就在忍不住想要鼓起勇气抬头看一眼男神的样子时，VAM神开口了。
“好。”
低沉带一点冷冽的声音，但又很苏，透过话筒传出来，像夜晚的湖水，潋滟波澜，轻轻一层，便是心动。
崔楚伊觉得自己要被这个声音苏到晕过去了，可大脑又在同时发出信号。
等等，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
很快，崔楚伊忽然意识过来了什么，却又觉得难以置信似的，下意识抬起头去验证——
男人眼眸深邃，眼角微弯，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看着她。
同样的帽子，同样的口罩，好像约定好了似的。
四目相对，不等崔楚伊反应，VAM神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扣到她后颈，轻轻往前一送。
猝不及防的，隔着口罩，崔楚伊感觉到了来自他唇上的温度。
现场：“……”
“？？？？？？？？？？？？？？？？？”
这剧情走向让现场的观众看到目瞪口呆，一秒内爆发出的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崔楚伊亦瞪大了眼睛，心跳一提。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看到了一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眼睛。
他隔着口罩轻轻吻了她。
口罩吻分开的时候，崔楚伊似乎听到男人在她耳边低低笑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傻到忘记反应，呆呆地垂下头，无意中看了眼手里的本子，刚刚VAM神签过的名，龙飞凤舞就俩字——
【老公】
崔楚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