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越楼西回来了

和宋青语约定好元宵灯会的事情之后,是日,祁云渺自宋家离开,是午饭过后的事情。

正值大年初三,宋夫人比以往又要更加热情好客许多,她和阿娘原本是想走的,但是因其挽留,便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家了。

她们只得在宋家先用过了午饭,这才回家。

因为和宋青语商量好了一切,所以接下来的几日,祁云渺并没有再因为元宵灯会的事情而伤神。

毕竟有宋青语在,她想,那裴则和晏酬已就算关系再差,也是不好当着她的面就打起来的。

晏酬已不是那样的人,她可以确信,而阿兄……嗯,应当也不是那样的人,祁云渺半是确信,半是不确信。

总之,在宋青语答应她一切之后,对于元宵的展望,祁云渺总算是没有什么悲观的态度了。

她甚至还准备了一身顶顶好看的衣裳,为了元宵逛灯会的时候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祁云渺虽然习武时只能穿窄口的劲装,但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需要习武便不去买一些繁复又好看的衣裳。

她满满一柜子的衣裳,春夏秋冬,适合干练习武的有,适合参加各种宴会聚会场合的,也有。

她如今本就长开了,再搭上一身好看的衣裳,稍加打扮,很容易便能出挑。

这日是元宵灯会的前一日,祁云渺找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衣裳,又在镜子前面比划了一番。

她准备好相应的头饰,准备好相应的耳坠,将一整套的冬日厚袄穿在身上。她的上衣是正红色夹杂着白色毛领的样式,中间几颗如意扣,将新年和元宵的喜庆渲染到了极致;下身则是一条百蝴穿花的百褶长裙,叫她浑身一动起来,便如同春日里偏偏报喜的蝴蝶。

祁云渺穿好衣裳后,揽镜自顾,转了一圈。

可惜今年的上京城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即便是已经过了新年,城中春日,也还是迟迟不见踪影。

祁云渺在成套的衣裳之外,还需要特地准备一件大氅,这才足以御寒。

等到大氅也披上之后,祁云渺举着那面足有半人高的铜镜,看了又

看,对着镜中的自己,不可谓是不满意。

她面对着自己,又是目露十分的欣赏,无从指摘。

就在她对着镜子,还在反复观看时,祁云渺忽而听到,门外有小厮过来,与她的丫鬟说话。

那小厮称,夫人如今正在侯府的花园,唤她过去一趟。

阿娘?

祁云渺低头看看自己今日这身衣裳,正好,明日便是元宵灯会了,她可以先将衣裳穿去同阿娘看看,叫阿娘也瞧瞧自己搭配出来的衣裳。

她这般想着,在丫鬟进门,将小厮的消息转告给她之后,便穿着这身衣裳,直接出门去了。

她一路往花园走去。

小厮说,夫人如今正在花园的莲花亭上,祁云渺便也不做逗留,一路赶着,直往莲花亭的方向去。

去往莲花亭,除了需要经过几折花园小径之外,还需要穿过一片几乎已经没有荷叶的荷塘。如今上京城的气候本就严寒,再到水边,更是冷到无以复加。

祁云渺靠近荷塘之时,便一路裹紧披风,走得有些快,也不怎么贪看荷塘的景色。

直至她彻底进到了亭子正中,祁云渺却发现,哪里来的人,莲花亭中根本空无一人,更别说阿娘的踪影了。

她终于有心情去环顾一圈周边的荷塘,安静的湖面上别说是荷叶,便是涟漪,几乎都没有几圈,往日里总是活跃不已的锦鲤,如今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瞧着四周静悄悄的样子,祁云渺知道,自己大抵是被人给耍了。

但是到底是谁这般无聊,要如此戏耍她呢?

祁云渺第一时间想到了家中的几个堂弟堂妹,是否是他们在玩游戏,在拿她当赌注,是以才把她给骗到了此处来?

那群小鬼头,倒也实在不是不可能。

祁云渺这般想着,当即决定去找找那帮小鬼,看看是否真是他们捣的乱。

她转身,抬脚便打算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在她抬脚的刹那,突然有一只手,攀上了祁云渺的肩膀。

祁云渺一怔,根据多年习武的经验,顿时反应过来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不管是谁,将她独自骗来此处都很可恶,于是祁云渺迅速侧身向后探去,以期给那偷袭自己的人来一个猛烈的过肩摔。

对方似乎没想到,祁云渺会直接这般下狠手,错愕了有一瞬间的功夫,才截住了祁云渺的过肩摔和扫堂腿。

电光火石之间,谁还看得清楚谁的脸。

祁云渺见自己的过肩摔和扫堂腿都不管用,便又立马伸手去抓对方的脖子要害。

虽然日日都在练习武艺,但是祁云渺真正上场同人打架的时候倒是不多。

这是难得的一次实操,她的手掌便用劲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厉害。

眼见着再打下去,怎么着都得两败俱伤了,对方趁祁云渺转身的空档,忙扼住祁云渺的手腕道:“好了好了,不打了!再打下去就得见血了!”

可祁云渺才不会听这躲在暗处的小人的话,她仍旧用着手上的劲,直到自己的掌心只差最后的一寸距离,便就彻底抵在了人家的脸颊上,她这才终于看清楚,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何人。

那是一个天然有着一身麦色肌肤的少年,沙场上的风吹日晒叫他一点儿也不似上京城中寻常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他有着一道宽阔的肩膀,还有一张俊逸的脸庞,半边上扬的眉眼带着无尽的匪气,却又笑意盈盈,叫人察觉不出一丝的不适。

“越楼西?”

祁云渺喊出越楼西的名字,自神情到语气,皆充斥着不可置信。

越楼西听见祁云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终于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他抱胸得意洋洋地站在她的面前,问道:“如何,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

许久不见,他说话还是这般流氓。

祁云渺没有回答越楼西的问题,而是又问道:“越楼西,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说三月才会回来?”

“最迟三月回来,又没说一定是三月。”越楼西道,“我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啊。”

“……不对。”祁云渺道,“我前些日子还问过你爹,他说你们的军队是打了胜仗,但是要班师回朝,怎么也得再过一个月!”

“你去找我爹问过我的消息了?”

祁云渺原本是想得到越楼西的解释的,哪里想,他的重点完全偏移了。

“祁云渺,你说实话,我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你有想我吗?几次找我爹问过我的事情?”他喋喋不休,顺着祁云渺的话,立马便问出了许多自己在意的问题。

“…………”

祁云渺不想再和越楼西说话了。

是,她是有关心过越楼西,有几次找越群山问过他的情况。

但那又能说明什么?他们好歹青梅竹马一起在钱塘生活了三年,怎么着也得是有些朋友情谊的吧?

祁云渺盯着越楼西,想起越群山前些日子和自己说的越楼西的情况。

他说越楼西此番驱逐敌军,大获全胜,圣上对他很满意,但是还朝估计还得再等半个月,是以,能在二月开春前回来,已经算是他相当不错了。

可是如今才正月过半呀!

“你到底是如何回来的?”她问越楼西道。

“那还不简单?”越楼西痞里痞气地笑开,终于不再瞒着祁云渺,“我喊我爹替我说谎了呗。”

“…………”

祁云渺哪里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越楼西便道:“就塞北此番的那几个匪寇,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要花些时日,谁曾想,全是些不中用的,不过三个月便彻底解决了,如今我们大军已经在靠近上京城的位置,我想着明日便是元宵,便先一步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祁云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你之前给我写的信,也是骗我的?”她问。

“那我要想瞒着你,给你惊喜,自然便只能如此了!”

越楼西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解释完了自己的事情后,便上下打量着祁云渺今日的衣着。

她今日穿的真好看,一身正红色喜庆的衣裳,是越楼西平日里也最喜欢穿的颜色;她的裙摆两侧分别对称地挂了两串如意坠子,脖子上又大又亮的璎珞项圈,在光照的影响下,颗颗珍珠分明,明亮通透;因为打斗而掉落了一半的大氅是雪白绣着红梅的,红梅点雪,冬日最为风雅之事,莫过于此。

越楼西想起,自己当年在自家府上,见到祁云渺的第一眼,她也是穿着这般喜庆的红色。

只不过当时的祁云渺稚嫩,穿什么都只显得像小孩子,而如今的祁云渺亭亭玉立,已经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祁云渺,你今日穿成这般,是为了明日的元宵做准备吗?”他问道。

祁云渺点头,听见越楼西的问题,立马便拎起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原本这身衣裳是要先给阿娘看看的,但是既然被越楼西先看到了,那祁云渺便顺势先问了问他的意见。

不过这只是问问罢了,就算越楼西说不好看,祁云渺想,她也不会当真的。

她很是满意自己今日的这身装扮。

“好看!”越楼西倒是从来不会吝啬对祁云渺的褒奖。

他要夸祁云渺,便从来都是大大方方的。

纵然越楼西的否定对她来说并起不到任何的影响,但是既然是肯定的回答,那祁云渺还是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是好看的!

“好了,那你既然没事,我便回去了。”祁云渺道,“这身衣裳可是新的,我得赶紧回去换下来,明日再穿。”

“哎!等等!”

祁云渺转身想走,越楼西却又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祁云渺抬头去看越楼西。

越楼西便又挑起他的半边眉毛,问道:“祁云渺,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初和你说过的话?”

“…………”

祁云渺原本想要装傻充愣地过去,谁知道,越楼西会这么快又提起这回事情。

怎么可能不记得?

祁云渺想,那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看到越楼西的第一眼,她就想起了那回事情。

“说什么呢?我不记得了。”但她还是要装傻装到底,道。

越楼西轻笑一声,一听祁云渺的话,就知道她是在装傻充愣。

他紧紧地扣住祁云渺的手腕,并不打算放她走。

只见他明明白白地注视着祁云渺的眼睛,忽而无比认真道:“明日便是元宵灯会了,祁云渺,明日我们去逛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