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今日去和裴荀见面了?……

越楼西此人,幼稚,无聊,还爱转头变卦。

他们先前说好了不用喊他哥哥的,祁云渺才懒得搭理他这种小游戏。

她看着越楼西拦在自己面前的一条腿,直接抬起自己的腿,混不客气地朝着越楼西的小腿肚上踹了一脚。

“啊——”

越楼西骤然被踢中了小腿肚,不可置信地抱起自己的腿,看着祁云渺。

祁云渺老神在在,见他总算是收回了腿,一边起身走出马车去,一边回头和越楼西道:“你要是不放我,我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出来找我,到时候你就完蛋了,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欺负我!你猜到时候越侯爷会不会把你给打一顿?”

嘿!

他前几年怎么没发现她是个爱告状的小姑娘?

越楼西坐在马车里,眼睁睁地看着祁云渺就这么下了马车,下了马车之后,还不忘回头和他做一个鬼脸。

他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望着她的身影,看她真要走进家门去了。

终于,越楼西也跟着跳下了马车,和祁云渺一道进去了侯府大门。

因为宋青语的及笄礼,接下来几日,祁云渺的主要事情,便是出门去各种集市铺子,去挑选可以送给她的礼物。

她回到上京城之后,每日依旧起得很早。

这是她多年习武加上上学堂带来的习惯,纵使如今已经没有学堂上了,但她还是喜欢早起,练完武艺之后,开始做一些事情。

不过区别是,她在钱塘时,每日都可以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回到上京城之后,祁云渺每日不论是出门还是回家,都要去见一回沈若竹才好。

她生怕自家娘亲有什么事情需要,而自己却不在身边。

短短几天,沈若竹也算是看出来了,祁云渺如今很懂事。

懂事得都快有些不像她了。

她知道祁云渺在想什么,这日晨间,她终于摸摸祁云渺的脑袋,告诉她道,虽然如今她们是在上京城中,但她仍旧可以自在地去做自己的事情,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一定会提。

祁云渺这才微微有些放松下来。

这日,祁云渺已经是第三日出门去给宋青语挑选及笄的礼物了。

由于她自己的及笄礼在前,祁云渺大致可以想到,宋青语的及笄礼,其他人大多都是要送些什么东西。

簪子、珠钗、各种佩环首饰,还有衣裳罗裙……

但是祁云渺不想送一些很俗气的东西,所以在京城之中兜兜转转好几日也没有挑出什么来。

宋家是书香门第,宋青语身为宋家的小姐,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精美的衣裳还有簪子,她应该都见过不少了,是以,想要送一样独特却又能送到宋青语心里的,实在不易。

祁云渺这日坐上马车,又自己去往西市,看看能否寻到一些适合宋青语的礼物。

她原本想要独自前往,奈何出门的时候,恰好碰上越楼西回家,他一问她出门去做什么,便也非得跟着她一道去看看。

祁云渺也不知道,她给宋青语挑选礼物,越楼西要跟着做些什么。

但他好歹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万一能给她提些不同的意见呢?她便允许越楼西跟着了。

他们先去西市。

这几日祁云渺已经跑了西市许多间铺子,西市里不少的摊主都能认出她的脸来了。

他们招呼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祁云渺通通拒绝,直奔自己今日的目的地,画铺。

琴棋书画,祁云渺根据排序,这几日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前几样她前两日都已经看过了,如今就剩几间画铺还没逛过,她想看看能不能幸运地找到什么绝世遗迹,或是些有意境的东西。

她和越楼西一连看了三家书画铺子,但是很可惜,都没有找到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

原本有一幅画,祁云渺瞧着觉得不错,画的是仕女扑蝶。

身着鹅黄色宫裙的仕女,手中握着一柄团扇,正在花园的假山石畔做扑蝶的动作。她的面前飞舞着一只蓝色斑点蝴蝶。画作整体灵动又活泼,叫祁云渺展开那幅画的一瞬间,便想到了宋青语。

她想先买下那幅画,作为备用。

若是后面实在寻不到什么更满意的,便送这幅画给她。

奈何店家在和他们介绍那幅画的时候,说那幅画是前朝的作品,起码得卖二十两银子。

后来越楼西拆穿他,那幅画不过就是上个月新画的东西,店家才答应降价到二两。

可是就算降价到二两,祁云渺也不打算买了。

这店家不诚实的很,她不喜欢给这种人送钱财。

她拉着越楼西,果断走出了铺子,又继续去寻可以送给宋青语的东西。

一整个下午,他们差不多逛完了京城市面上所有的画铺。

可是除却那幅仕女图之外,祁云渺居然真找不到第二幅能叫自己满意的。

他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西市,在夕阳挥洒的金光下,祁云渺的脸色有些沮丧,走出最后一间铺子的时候,日落金灿灿地照在她的半边脸颊上,渗出额上的几滴薄汗。

越楼西见状,主动问她,要不要吃盏冰山酥酪再回家。

祁云渺被他这么一讲,还真有些馋,便点头想去。

俩人一前一后挤在这傍晚的闹市里。

“越楼西?”

可是京城不比钱塘,越楼西鲜红色的身影不过带着祁云渺在闹市里穿梭了几步,便有人喊住了他的名讳。

他回头去看,是个从前相识的纨绔子弟,自他去钱塘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嗯。”他和人打了招呼。

“这位是……?”

那纨绔和越楼西相视过后,目光便落在了一侧的祁云渺身上。

当然,近来陵阳侯府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这纨绔也是略有耳闻。

他看着祁云渺的目光逐渐满是戏谑。

越楼西大大方方地介绍道:“我妹妹。”

纨绔挑眉,见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想,嘴角逐渐上扬起笑意。

“越楼西,你如今和裴镜宣有同一位妹妹了啊!”他挤眉弄眼地嬉笑道。

“你什么意思?”

越楼西拧眉,下意识觉得此人说话不中听。

纨绔边忍着笑,边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觉得京城之中,这等事情实在罕见,话说你们兄妹俩如今在西市做什么呢?想要买什么东西?”

“想看看画。”越楼西语气微有些不耐道。

“哦,看画啊。”纨绔指着边上几家铺子,“那这几家都挺不错,怎么没看到满意的?”

“没有。”越楼西道,“都是些俗物。”

“俗物?”纨绔睁大了眼,不确定地打量着越楼西,似乎不敢信,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上京城谁人不知,这陵阳侯越家的父子俩,纵有侯爵傍身,万贯家财,但是父子俩都是一介武夫,并没有什么吟诗作画的特殊才能。

每年上京城的诗集雅会,从来就没有越楼西的身影。

“诶,对了!”纨绔眼珠子一转,盯着越楼西和祁云渺,忽而想到,“你们若想看画,为何不去找裴镜宣想办法呢?”

“去找裴镜宣?”越楼西反问。

祁云渺也不知道,这建议从何说起。

纨绔便解释道:“他们裴家父子都是出了名的爱收藏画作之人啊,你们不知道吗?若是去找裴镜宣,问问他有哪些收藏画作的渠道,难保就不能找到令你们满意的呢?”

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经由这纨绔一说,祁云渺倒是想起来了,从前她见过裴则的书房,在他的书房之中,的确有的是

收藏已久的前朝孤本,画作遗迹。

她想收下这纨绔的建议,但是越楼西却当着人家的面,直接道:“谢谢啊,但这个建议我们不考虑,裴镜宣如今忙得很,又是新科状元又是将作监丞的,哪有闲功夫搭理我们。”

“此言差矣,那你们好歹是侯爵府邸,一品要员人家,而且……”

纨绔眼神扫一眼祁云渺,眸中意味,不言而喻。

祁云渺微微蹙眉。

她当然知道,这纨绔从一开始看她的眼神就是怎么回事。

只是她懒得搭理,如今他这眼神又再度赤|裸得不像话,她原本想要和人道谢的打算,在刹那之间消弭了,拉着越楼西转身就走。

越楼西被祁云渺拉了个措不及防,边走边问她:“你怎么不等我打了人再走?”

“你打人做什么?”祁云渺问。

“他讲那些话,你听不出来什么意味吗?”

“我听出来了啊。”祁云渺又道。

“听出来了怎么还不叫我打人?”

“越楼西!”祁云渺转身,认认真真和越楼西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打人来解决的!”

“那你想怎么解决?”越楼西好整以暇道。

“当他不存在便好了!”祁云渺回答道,“这种人,是不会因为你打了他一顿就变得老实的,当然,打一顿也行,但这是在大街上,最后的结果也许是你把他摁在地上打,然后被路人们围观,但是只要你们把事情给闹大,事情闹大之后,最后被议论的永远都是我的阿娘。”

“……”

越楼西觉得,祁云渺此番回京,比当初在钱塘时变了一些。

她在钱塘时,永远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真正侠女风范,路见不平,立马拔刀相助。

但是此番上京,越楼西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他想,祁云渺的确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了起来。

也是,她们母女俩到底是第二次上京城,又从相府搬到了侯府,害怕遭人议论,也是常有之事。

越楼西不打算就此事多问祁云渺,而是问道:“那你要接受他的建议吗?去找裴则问问画作的事情?”

“嗯。”祁云渺点头,“阿兄从前的书房我见过,的确有很多珍藏之作,我明日便想办法去拜访他,请他帮我看看。”

“你……”越楼西听着祁云渺的语气,渐渐地又问道,“你和裴则之间,这么多年关系还是如旧么?”

“嗯。”祁云渺又点点头,“阿兄每年都有给我寄贺帖同压祟钱,他是很好的阿兄!”

若是一开始祁云渺跟着沈若竹离开京城时,裴则便和她们断了联系,那祁云渺想,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再想着去特地麻烦裴则。

但是他们每年都有联系,裴则给她的压祟钱,四年如一日,每年都比上一年要更加多一些,祁云渺有记在心上,知道阿兄应当也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那她便敢去找裴则了。

越楼西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从前祁云渺生活在相府的时候,她和裴则是如何相处的。

他听说,裴镜宣一开始明明是很不喜欢家里新来的继母同妹妹的。

但他后来又听说,裴镜宣对他那个妹妹,简直好到不得了,不仅亲自带着去泛舟游湖,还亲自带着去国子监,学骑马,看打马球。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还是一开始裴则的确是不喜欢祁云渺她们的,是到后来才慢慢接受了?

传闻真真假假,越楼西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只是看如今祁云渺的神色,他几乎便能确定,她和裴则之前的相处,很是不错。

至少,祁云渺是不讨厌也不害怕裴则的。

他陪着祁云渺在外逛了一整天,最后两个人一无所获,只是在西市买了两盏冰山酥酪便回了家。

俩人边走边吃着手中的酥酪,祁云渺的院子在主院边上,越楼西打算送她回了院子,再回自己那边。

但是当俩人靠近主院时,越楼西和祁云渺两双耳朵纷纷都听见,院子里传来男人同女人对峙的声音。

“我听说,你今日去和裴荀见面了?”

“嗯。”

沈若竹的声音不咸不淡道。

“你才刚回京,这么急着去见裴荀做什么?”

相比起沈若竹,越群山的声音急促又喑哑,便像是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带着沉沉的重量。

祁云渺和越楼西听罢,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