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终于回到京城了(二更)……

越楼西快步来了祁云渺的家中。

灿烂春日里,祁云渺正在自己的家中练习剑法。

自从上到京城开始,她一共学习了三四年的箭术,如今,不论是一支箭还是两支箭还是三支箭,同时搭在弓弦上,祁云渺基本都可以掌握自如了。

被越群山从钱塘水军中请来的女师傅,自从祁云渺的箭术稳定之后,基本就是三五日才上一趟沈家,来查看祁云渺的自己练习情况。

如今,祁

云渺每日的习武任务,除了固定的基本训练还有自己练习射箭之外,原本的射箭学习,则是改为了跟着镖局里的师傅学习剑法。

弓箭适合远攻,近战则是需要刀剑这样的兵器,更为适合。

祁云渺如今单单会射箭,师傅们都担心她日后会吃亏,是以还是剑术也学一点的好。

越楼西进到祁云渺的院子的时候,她正挥舞长剑,斩下了一片树上的桃花,搁在自己的剑锋上。

祁云渺和沈若竹一道住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株桃树,斜斜矮矮地靠在墙角,一到春日便开满桃花,枝头烂漫。

越楼西定定地看着她,靠近的同时,一路过来的坏情绪才终于有些好转。

他出声道:“怎么练剑也花里胡哨的?”

祁云渺回头看他一眼,这才发现越楼西的存在。

“我就是恰好想摘朵桃花嘛。”她嗔怪着,收起了长剑,把桃花取下来,戴在自己的发髻上。

“好看吗?”

她仰起头,迎着春光,半点也不扭捏地问越楼西。

越楼西眯了眼,反问道:“你想我夸好看还是不好看?”

“自然是夸好看!”

祁云渺大言不惭,道。

越楼西便笑出了声。

“好看。”他顺着祁云渺的意,回答了她的问题。

祁云渺这便心满意足了。

她看着越楼西,又问:“你如今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越楼西适才稍稍有些好转的神情,在此时此刻祁云渺的问题前面,忽而又转为了淡淡的愁绪。

他盯着祁云渺,道:“嗯,我有件事情,想要找你商量……”

“何事?”祁云渺又问。

“我爹和你娘……”

越楼西说出了这两个人的名讳,便迟疑着,却不确定地看着祁云渺,不知道祁云渺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哪想,祁云渺无比平静道:“哦,他们要成亲了。”

越楼西愣在原地。

他的眼神扫过祁云渺平静无波的脸颊。

在过来的一路上,越楼西有想过无数种祁云渺该有的反应,但独独没有一种,是这般平静到不可思议的。

“哦?”他呢喃道,“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祁云渺点点头,并不否认:“是啊。”

“你早知道了?”越楼西突然暴跳如雷起来,荒唐道,“你早知道了,你不告诉我?你是何时知道的?”

他的情绪愈渐激动。

“我以为越将军会自己跟你说的,这种事情,我告诉你算怎么回事?”

祁云渺下意识想要上前安慰他,但是这种事情,她又要如何去安慰越楼西?

“何况,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撮合我阿娘同你爹,如今他们马上便要成亲了,你该满意了?”她反问道。

“我……”越楼西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爹成亲,他凭什么要满意?

是,几年前,他是希望他爹能娶沈若竹,他也好捡个祁云渺这般的便宜妹妹来玩玩,但是如今早就不同了,如今他……

越楼西烦躁地看着祁云渺:“你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唔……”

祁云渺想了想,是有。

从前她小,骤然做了裴则的继妹,一直唤他阿兄,但是如今马上越楼西也要成为她的继兄了,祁云渺和越楼西已经太熟了,唤他阿兄,她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她道:“日后咱俩住一个府里,越楼西,你可不许欺负我,还有,我不叫你阿兄的……”

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叫!

越楼西胸闷气短,郁结地看着祁云渺。

明明是想来找她商量对策,顺便告知她这个消息的,但他不想,祁云渺如今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会比越群山还要更加叫他生气,叫他难以接受。

她的心难道是木头做的吗?

越楼西扭头就走,也不回答祁云渺的话。

徒留下祁云渺什么也不懂,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又是生哪门子的气。

越楼西并不满意越群山和沈若竹的这桩婚事。

但是没办法,这是大人们全都认定的事情,就算他再不悦,最后这桩婚事还是成了。

在这年的夏日里,越家终于在钱塘结束了为期三年的守孝;而沈若竹,在越家三年孝期结束后,也一跃成为了陵阳侯夫人。

这个消息震惊了钱塘众人。

同时,消息传回到京城,整个京城的人都吃惊坏了。

沈若竹?

是前几年同裴相和离的那个人?

不会吧?这是巧合,还是真就是同一个人?

京中一时流言四起,越家尚未正式回京呢,但是满京城已经全都是关于陵阳侯府的消息。

陵阳侯府正式举家回京的日子选在八月的中旬。

正好赶在中秋前夕。

七月里,是越群山和沈若竹成亲的日子。

祁云渺也不想,自家阿爹去世后,她见证了阿娘的第一次再婚,如今还会见证第二次。

她看着阿娘一身红色的吉服,便同几年前她进相府时那身衣裳没什么区别,她的眼眸之中倒映着满目的红,心底里却逐渐泛起一阵酸涩。

这一切都是为了阿爹。

祁云渺不止一次地认识到,阿娘同阿爹的相爱。

阿娘是这世上最在乎阿爹的人。

可是阿爹已经不在了。

她跟随着阿娘,日后便要代替阿爹,做这世上最在乎阿娘之人,做这世上最能保护阿娘之人。

回京的一路,祁云渺偶尔坐坐马车,偶尔骑马。

裴则一开始送她的小马驹,跟着她一路辗转,从京城到青州,从青州到钱塘,如今,又跟着祁云渺回到了京城。

他们已经到了距离京城很近的地方了,祁云渺掀帘,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风景,默默呼了一口气。

一开始和阿娘离去的时候,祁云渺是有想过,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回到京城来。但她当时想的是,自己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便会行侠仗义,恰好到了京城,又或者,是游历世间,恰好路过了这里。

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再回到京城,还会是因为阿爹的事情。

她趴在车窗上,贪看着外头风景的同时,偶尔也暼一眼骑马在前头的越楼西。

相比起祁云渺的默然,对于他爹和她娘的这桩婚事,越楼西的生气和不欢迎是显而易见摆在脸上的。

祁云渺觉得自己搞不懂越楼西。

自从得知她娘和他爹成亲的消息过后,越楼西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她有去安慰过他几次,但她每次一安慰,越楼西总是莫名其妙火气更大了,祁云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渐渐的,她就不安慰了。

但是眼看着前面就是京城了,祁云渺到底不想越楼西一路挂着脸,从钱塘回到京城。

她便干脆出了马车,骑着自己的红鬃马,到了越楼西的身边。

她递出在上一个城镇里买的糖葫芦,给越楼西:“喏,很好吃的!”

“不想吃。”

可是越楼西看了一眼便道。

祁云渺

“啧”了一声,将糖葫芦硬塞到越楼西的怀里。

她道:“越楼西,你如今好麻烦!”

“我麻烦?”越楼西气笑了,他指着自己,问道,“我哪里麻烦,你说说看!”

“不麻烦你如今老是生气做什么!”祁云渺道。

“我……”

越楼西看着祁云渺,实在不知道,明明寻常时候看起来是鬼机灵鬼机灵的一个丫头,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为什么迟钝得可怕。

他别过头去,不想去看祁云渺的神情,兀自甩着缰绳,叫自己的马儿离得祁云渺远了一点。

祁云渺却非得追上他去。

“越楼西,你这样一点儿也不好玩!”她道。

“是,我不好玩,你最好玩。”越楼西懒懒散散地回答道。

祁云渺抿紧了唇瓣,知道越楼西这性子,自己越贴着他,说不定他使起脾气来,就会越发得瑟。

于是她决定要另辟一下蹊径。

她见越楼西的马越骑越远,她没有选择再继续跟上去,而是转头甩着缰绳,回到了越家队伍的阵仗当中。

她骑马追上为首的越群山,跟在越群山的身侧,主动去和他说话。

高大又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骑马在他身侧的,则是模样娇俏、五官和身形都逐渐正在长开的稚嫩少女,两人身影一大一小,背影一高一低,骑马在一处,时不时说着话,便宛若一对真实的父女。

越楼西冷冷地看着这对父女,知道祁云渺是在故意气自己。

他才不会上去和他们搭话。

虽然他们如今成婚了,但越楼西隐隐有察觉到,沈若竹此番之所以答应和越群山成亲,估计是有不对劲。

毕竟她之前不是还嫁过裴荀么?

她和裴荀的婚姻不过两载不到,便结束了,谁又知道,她和越群山的婚事能维持多久呢。

越楼西这段时日,其实慢慢已经想通了,他不用急,说不定到时候,他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素来阳光的脸颊上,鲜少有这般阴沉的时刻,越楼西一路盯着祁云渺的身影,眼看着前面就是京城城门。

祁云渺在临近城门的地方回头,不知道和越群山说了句什么,笑盈盈地又朝他看了一眼。

“……”

越楼西默默翻了个白眼,明明不想跟上去的,但他手上甩着缰绳,到底是跟上了他们的马蹄。

呼。

终于回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