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一言咒的感觉不好受。

身体先是从心口发烫,然后脑海被分割成了两块。

一般来说,人的行为由大脑操控。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排斥,但意志就像被关进了小黑屋。

眼睁睁的看着脑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对着身体发出了违背意愿的命令。

他的手脚断开和本体意识的连接,暂时属于姜玄听。

膝盖重重落地,他这辈子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窝囊的一天,连手都气的发抖。

话落咒成,身体很快恢复控制权。

谢言序第一秒挣脱开姜玄听,从地上站起来,要往外面走。

姜玄听也不着急,冷声下令。

“别动。”

谢言序的身体不受控地定住,姜玄听闪到他身边,手掌拍在他腹部。

他痛苦地闭眼,闷哼一声弯下腰,感觉到五脏肺腑都挪了位似的,身体向前倾。

姜玄听张开手掌,撑住他的身体。手心摸到了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料冰到了他体内。

“跪下。”

谢言序被抓起来,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姜玄听,眼眶因为极度忍耐红了一圈,牙齿咬在下唇,咬出了血。

姜玄听捏住他的脸颊,让两侧的软肉轻轻下陷,拇指撬开谢言序的牙齿,按在他的舌根。

鬼的手指像铁一样冰,她的指甲生长出来,尖尖的抵住舌头,谢言序就像被揪住后颈拎到空中的猫,缩起脖子一动不动。

谢言序红着眼底,舌头被姜玄听的手指冻得发抖,不由自主地分泌口水。

也许是这样的处境让他感觉到了屈辱,他狠狠咬下去。

姜玄听的实体适时变得透明,他上牙下牙没有咬到她,而是实实在在砸在一起,震得牙根都疼。

不仅没有伤到姜玄听,还给自己一个教训。

那双黑色瞳孔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灵魂深处生出一簇一簇灰色的委屈,开出红色的花。

她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在无聊的亡魂世界里,稍微供她取乐。

“只有小狗才咬人,你是吗。”

“你……唔!”

她按住谢言序的上唇,轻轻向上一推,露出上牙。

还真的有两颗犬齿。

姜玄听用指腹磨了磨牙尖,看着他露出难受的表情,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这种表情,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你。”

谢言序发现自己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已经习惯的无奈:“我能站起来了吗。”

“你不是还没问吗。”姜玄听放开他,“给你一次机会,把握好。”

谢言序又开始沉默。

这时候真的问出来,才是个傻子。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他给尽量给自己的每一个句子加上时态,避免给一言咒钻空子。

虽然他第一次许诺已经落尽了下风,做出的承诺几乎是个有利于姜玄听的万能公式。

“好。”姜玄听踢了踢他手腕上的腕表,“打开。”

腕表一直都是开机状态,谢言序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手脚,将腕表关掉。

姜玄听的注意力一直在他本人身上,没想到她还留意了这个细节。

同步链接后,她站在谢言序面前,把更多过分的功能开启权限。

定位轨迹、身体健康、通话录音、聊天记录备份、浏览器历史记录同步……

连谢言序都不知道,这个离谱的产品会有这么多可怕的功能。

这种东西绝对卖不出去!

就算是最亲密的情侣之间,应该也不想互相坦诚到这个地步,那该是多么可怕的占有欲。

谢言序哪怕预料到了自家产品未来的惨淡业绩,也阻止不了姜玄听在他面前一项一项把功能打开。

每开启一个功能,他的脸色便惨白一分。

至少在这个项目封停之前,谢言序想辞职了。

“半个小时之后起来。”

姜玄听将厨房玻璃门关上,把他一个人留在里面。

门咔哒一声锁上。

半透明的玻璃门能看到姜玄听如最初一般坐在沙发上,从来都没有动过。

自己映在玻璃门上面的模糊投影,上半身崩成一条直线,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在屈服的时候也会下意识挺直脊梁。

下半身跪坐在米白色的地板上,膝盖像在地板钉了两颗钉子。

姜玄听……

谢言序的拳头垂在身体两侧,和玻璃门中的自己对视相望,自己的狼狈一览无余。

小黑猫隔着门看着谢言序,似乎不明白这个家里的另一个主人为什么要一直跪在地上。

好像被猫给看轻了。

谢言序难堪地低下头,不想和它对视。

半小时过去,他身体一松,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

姜玄听已经不在客厅了。

他的出租屋是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自己租用时,一室作为卧室,一室作为书房。

姜玄听鸠占鹊巢,把他的大部分东西从书房都扔出来,霸占成了自己的。

她不需要睡觉,但也不爱出门,常常会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那段时间也是谢言序最轻松的时候。

他揉了揉小腿肌肉,把晚上带回来的速食吃掉。

手机撞了好几次,屏幕已经裂得不成样子,好在不会影响正常收讯息。

叮咚。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一下,谢言序扫了一眼。

来自陌生尾号0033的人给他传送了一个信息邮件。

他还没打开看,弹出来的消息框提前把这个文件名展示在他面前。

《关于“怨生子”的部分资料(不公开)》

除了文件链接,通知栏下面一行紧跟着一行小字,仅提供预览。

——怨生子为何不幸。

谢言序第一时间看向手里的腕表,没有点开文件,直接在信息里删除这一条。

等删除好了再把手机放回原位,眼睛下意识看向姜玄听房间的方向。

大概过了一分钟,也没有任何动静,谢言序这才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放松下来以后,他才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

一碗饭瞬间没了胃口,在心底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声。

谢言序,你真是怕了。

——

谢言序睡着了。

姜玄听躺在老板椅上,睁开琥珀色的眼睛。

厉鬼的世界是一片黑白的,唯独仇人身上五颜六色。

地上的影子在地板上游来游去,散发着饥饿的信号。

姜玄听将三支香握在手心,朝着空中一挥,香自动点燃。

影子争先恐后地朝着薄烟扑过去,没有任何声音,但影子在脚下逐渐消失。

姜玄听伸出的手收回来,隔空摸了摸,什么也没碰到。

影子只是时间执念,没有形态,招之来挥之去,却无法长时间陪伴在周围。

她坐在窗台上,从斜上方打下来的月光把她的脸分成阴阳双面。她的眼睛低垂着,看着五楼以下的地面。

山川河流、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万物生灵,在姜玄听和谢言序之间,自动分成了两个阵营。

它们不会过多思考,只会本能地帮助与亲近自己喜欢的人。

她坐在窗台上没动,从空中俯冲下来一只厉鸟,尖嘴对着姜玄听的方向,宛如一道闪电刺下来。

在快要接近她的时候,从地面上平滑飞上另一只鸟。

两只鸟相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尖啸,互斗着离开。

大地之灵双双为敌,树影、山灵、水流、月光,障眼法之内眼花缭乱,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在谢言序不知情的时候,一部分大地之灵们为了他向姜玄听发起挑战。

外面的动静有点大,人类察觉不到,但动物都会感到害怕。

小黑猫走到姜玄听的脚边,喵呜一声将身体蜷缩起来,躲在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姜玄听蹲下来,朝着小黑猫招招手。

它走三步退一步,犹犹豫豫地扑进姜玄听的怀里,把脑袋和耳朵都埋进身体里。

姜玄听摸摸它的毛。

“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黑猫喵喵叫,蹭蹭她的手臂。

“你以后就叫小鬼,姜小鬼。”

姜小鬼抗拒地伸直了身体,在姜玄听怀里转了一圈,把屁股对着她。

外面喧闹了一夜,除了姜玄听以外无人知晓。

姜玄听把手里的第二张牌拿出来,牌面上的黑色纹路已经消失了一半。

三张牌。

取了谢言序的过去、现在、未来的三样东西。

中间这一张,是现在的“躯壳”。

他和姜玄听共处的时间越久,鬼气侵蚀,被血阵转化为阴的阳气就越多。

久而久之,与人鬼无异。

以现在的玄学大师们对亡界的了解,连怨生子是什么都是一知半解,也不用提数量同样稀少的人鬼。

谢言序躺在床上不安地翻了个身。

他在睡梦中沉入深海,和一双猫的竖瞳对视上。

下一秒被推入无尽深海,等到氧气不足,慢慢无力挣扎时,脚下突然踩到了结实的土地。

他喘着气站起来,环顾四周。

一块指路木牌掉在地上,乡间小路长出了不少杂草,昭示着村里村外不怎么互通的事实。

年幼的小女孩从他旁边背着比她人还大的书包,从比她人还高的杂草里艰难地走出去。

她的身后站着一群人,却没有一个陪她一起走,用无数双冷漠的眼睛盯着她幼小的背影。

她在杂草丛中向后看了一眼,走上来三个男人。

他们分别站在小女孩的前方、左后方、右后方。

就直直的站着,什么也不做。

小女孩把快要拖地的书包重新背上肩膀,没有和那三个人说话,小小的背影满是防备。

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村外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痛失命名权:我捡来的随你姓了!

——

小姜:猫狗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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