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央走进顾森新租的别墅前院时,只觉眼前一亮。
她自幼进过的别墅很多,但像这幢装修这么别致的,还是头一次见。
还没进门呢,就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
等进了门,入目之处更是金碧辉煌,能镀上金色的,绝不会是银色。
程央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这是种土豪金的装修风格,实在很让人怀疑这幢别墅的主人是不是上年纪了。
程央忍不住问顾森:“你别是忽悠了一个老人家吧?这家里怎么连个电视和沙发都没有?”
“电视和沙发被房东卖掉了。”顾森心系厨房里刚放锅里热的汤,匆匆撂下一句:“晚上等他回来,你就知道究竟是谁忽悠谁了。”
程央跟着走进厨房。
照例又被闪瞎眼。
她眯着眼环视一圈,看见顾森手中的汤匙,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森会说这里的厨房比他家的要坚固。
特么的,这连汤匙和筷子都是金的!
能不坚固吗?
程央啧啧两声,见过炫富的,但没见过这么炫的。
她忍不住拿起一双金筷子咬了咬,结果硬得险些崩了她的牙。
顾森嫌弃地瞥她一眼:“这只是镀金,不是真金子。”
程央讪讪地把筷子洗干净,放到了一旁。
严深要到八点才到,七点的时候,大概是不想被顾森毒害,他特地打电话过来叮嘱不用等他吃饭。
顾森深知表哥担心什么,殷切且热情地邀请:“哥,今晚的饭菜我都是点外卖,不是我自己做的。我们还是等你来一起吃饭吧。”
但严深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坚定无比地说:“我吃饱了再过去。”
顾森只好遗憾地挂掉电话。
程央也是一脸遗憾,她还以为能和爱豆一起吃饭呢。不过人总归是要来,能见到就行。
这样一想,程央心里的遗憾又淡了下去,关注力回到饭菜上。
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还有一碗汤。
汤是用白瓷汤碗盛的,大概是刚出锅的原因,汤水此刻正冒着汨汨热气,汤面上浮着几块菌子。
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很好吃的样子。
但程央却坚决没有动筷,因为她分明看见餐桌上的汤菜是顾森从锅里捞出来的。
才不是他和严深说的那样,是点的外卖。
面对程央的怀疑,顾森解释道:“我只是回锅热一下。”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往汤里扔蘑菇了。”
“那是我房东前两天去菜市场买的野生干蘑菇。我上网查了,这种菌子是用来煮汤最好,热汤的时候我就顺手放了几块进去,给汤水提一下鲜。”
顾森转身进厨房,搬出垃圾桶,“不信你看看,外卖盒还在!”
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印着程央常去的海城饭店的logo。
她勉强相信了顾森的说辞:“难怪我说这桌的饭菜看起来这么诱人,完全不像出自你的手。”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了顿很冷清的饭。
席间,程央假惺惺地祝顾森生日快乐,以汤代酒,灌了顾森好几碗热汤。
当然,爱吃菌子和喝汤的她,最终也没能抵住诱惑,干了两碗汤和汤里所有的野生菌。
八点半,路上堵车半小时的严深终于赶到。
他在别墅门口按响门铃时,一辆黑色小车缓缓驶来,停在他身边。
车门打开,下来的人,身材修长,顶着一头微卷的头发,缓缓抬起了脸。
灯光下,那张在屏幕上精致漂亮的脸,少了几分清冷不耐,多了些柔和。
“江淮?”
严深一眼认出了他。
江淮眯着眼睛打量一会儿,也认出了眼前这位是最近因一部仙侠剧大火的演员严深。
这时,送他回家的经纪人忽然打开车门,猴子似地蹿了下来,殷勤地朝严深笑道:“啊,原来是严先生!真巧真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我表弟。”严深谦和有礼。
经纪人探头看了看门牌,没错啊,这是江淮家。
“找表弟?”经纪人脸上很疑惑,“你表弟住这里?”
严深点了点头。
经纪人扭头看向江淮,控诉道:“你表哥是严深,你居然不告诉我!”
江淮斜睨了经纪人一眼,“不是我表哥。”
严深也同时开口:“我不是他表哥。”
江淮解释道:“我现在跟人合租……”但话没说完,就被经纪人急声打断:“你跟人合租?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准确地说是前天下午。
他本来是想把烤箱卖了,谁知道买主上门,竟然就是那位名叫[严深的小尾巴]的男菩萨。
既然菩萨都主动上门渡众生了,他要是不把握机会,多对不起这位男菩萨。
于是江淮三言两语,就把这位人傻钱多的菩萨套牢,愿意花六位数的价格,和他合租。
租约两年。
押三付三。
总计一百万。
昨天就到账了。
所以他今天才有钱出门吃了一顿好的。
经纪人一副撞了鬼的模样:“我就昨天没见你,你就把别墅租出去了。赶明儿我两天不见你,你是不是就能把自个卖了?”
自从见识到没钱有多可怕后,江淮现在已经无耻到没有底线了,点点头道:“价格合适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经纪人:“……”
一旁的严深插嘴:“我认识几个姐姐,都很喜欢你,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组个局介绍你们认识。”
“?”
经纪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严深。
不是说严深出道十年,行事低调,专研演戏,从不出席应酬酒局,怎么会说出这种类似老鸨拉皮条的话来?
语气还这么熟稔自然,仿佛说过无数次一样。
“我们加个微信好友吧。”严深拿出手机。
江淮没有拒绝。
经纪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只觉得三观都碎了。
真是世风日下。
他只是想让江淮出卖色相,拿点商务代言资源回来,没想到江淮居然已经走上卖身傍富婆这条路了。
经纪人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
这时,一阵脚步声快速接近。
紧接着,大门自动打开,从里头跳出一个人影,嗷嗷扑向严深:“哥,你要再晚来一分钟,我就被你的小粉丝弄死了。”
然后又扭头,朝院里嚎:“程央你出来,我真没骗你,我表哥来了!”
程央的身影从灯光下慢慢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她的脚步有些漂浮,脸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但双眸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掉进了她眼里。
程央走出来,目光就黏在了严深身上,没分一点余光给其他人。
“哇,真是严深耶!”她语气惊喜,“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能跟你合影吗?”
向来都是众人眼中焦点的江淮,在这一瞬间,头一回体会到被人当成背景板的是什么感受。
他莫名地不舒服,很想把女孩的脑袋掰过来,看他一眼。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见程央忽然嗷一声,往后退了退,歪头盯向严深身旁的顾森,瘪起嘴问:“你身上怎么全是虫子?”
顾森没听清:“什么虫子?”
程央没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瞪大了眼睛:“我身上也被传染了,好多虫子!”
她说着,忽然蹦起来,像是要把身上的什么东西抖下来。
“?”
顾森莫名其妙。
程央上蹦下跳,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多虫子,走开,不要爬到我身上。呜呜呜,有没有人帮帮我。”
她眼睛转了一圈,最后站到严深面前,可怜兮兮地朝对方伸出双手,用委屈又难过地语气说:“这位园丁先生,你可以帮我除一下我身上的虫子吗?我身上长了好多虫子,我的叶子快被它们啃没了。”
严深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微低下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程央,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虫子?”
程央皱起眉,晃了晃手,一副十分难受的模样:“这两根树枝上全部都是,咬得我身上很痒。”
她的一双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没有做美甲,圆润可爱,十指修长匀称干净白皙,分明什么也没有。
“……”
严深沉默。
程央以为他不想帮自己打理,连忙道:“这虫子不是从我身上长出来的,我平时有好好的照顾自己。”
她哀怨地看向顾森:“都是他传染给我的,他身上全是虫子!有绿虫子、毛毛的虫子,还有肉嘟嘟的虫子!”
程央的神色太认真,以至于顾森有那么一秒钟被洗了脑,忍不住低头查看自己身上哪里有虫子。
程央一手拽了拽严深的衣角,一手指向顾森,语气软绵绵地说:“园丁叔叔,要不然你把那棵病树砍了吧,然后再帮我除掉虫子。这样我以后就再也不会长虫虫了。”
病树顾森:“……”
其他人:“……”
严深无言地望向顾森。
那眼神的意思不言而喻:你给这小姑娘吃了什么东西?
顾森挠头:“晚上吃的都是外面买的……”话没说完,就忽然心虚起来,目光飘忽地移向江淮,小心翼翼地说:“我热汤时,把你放在冰箱里的那袋野生蘑菇丢了几块进去。她把蘑菇都吃完了……”
听到这儿,江淮已经明白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估计是蘑菇中毒了。”
那袋蘑菇是他上周五买的。
已经不新鲜了。
“送医院吧。”江淮说。
偏偏这时,又有几辆车驶来停下。
顾森那几个说着出差、陪女朋友、陪新大爷过生日的损友纷纷从车里下来。
其中有人还提了一个蛋糕。
“哟,顾森你今天挺懂事,知道你哥哥我们来了,还特地出门迎接。”
几个人笑笑闹闹地走近。
在程央眼里,却成了手持大刀弯锯来砍树的。
她一脸惊惧地躲到严深身后,拽着严深的衣角,一脸委屈地问:“园丁叔叔,他们要来把我砍了吗?我很乖的,不会把虫病传染给其他树的。”
刚来的几人莫名其妙:“啥玩意儿?”
顾森扶额,心虚地对几个损友说:“她蘑菇中毒了。”
几个损友:“……”
所以他们不来吃饭是对的。
不然中毒的就是他们了。
程央从严深身后探出脑袋,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盯着江淮不动。
她的目光太炙热太□□。
在场所有人都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尤其江淮本人,眼皮甚至还跳了跳。
他正要往后退,忽见程央歪头大喊道:“嗬,哪里来的狐狸精!”
说着,程央一脸凛然地跳到江淮面前,踮起脚,伸出双手往他脸上一拍。
“啪——”
江淮:“……”
场面静了一瞬。
偏偏程央还像道士一样口中念念有词:“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妖,轰轰轰轰轰,邪精速去,急急如律令……”(注)
“噗呲。”
顾森没憋住,笑出声。
随后,他在江淮危险的盯视下,大声撇清和程央的关系:“我和她不熟,今晚请她过来只是试一下我做的菜!我们真的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注:
“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妖,轰轰轰轰轰。邪精速去,急急如律令。”——改自百科五雷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