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逼仄的马车,六鼎小香炉升起云烟,席卷车内。

两人挨得近,近到她能听到自己凌乱的气息,反观陆乘书,气息沉稳,面上淡定自若,好似说出这种有违伦理的话,不曾出自他的口。

宋远杳蹙眉,刚要一动,肩膀就被他扣住,不能动弹。

“在马车,不太好吧。”宋远杳心里发怵,陆乘书不会真的要来真的。

那她的计划岂不是顺顺利利。

可她又不喜欢受制于人。

宋远杳心思兜兜转转,欲要说什么,见陆乘书说完刚刚那句话,竟一动不动,手指还勾住她的玉腰带。

“小叔?”宋远杳纳罕,脚勾绷紧,想要动一下。

原本一动不动的陆乘书,冷声:“动什么?”

“我觉得在马车上,是否……”

陆乘书面色淡漠,唇角有几分弧度,好似嘲讽,可面容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在阐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嫂嫂刚刚还不是说要怀我的骨肉吗?”

他说罢,瞥了一眼宋远杳。

坐在案几上的女人,衣衫不整,惹眼的羊脂玉,半掩在绸缎其中,香肩半露,凝脂玉肌。

陆乘书指尖颤了颤,转而趋于平静。

宋远杳思索半响,心道也是这个理,反正只是要个孩子,还不如早点解决。

于是宋远杳紧绷的脚尖松软,身子瘫下,竭力放松,“既然小叔这么说,那就早点弄。”

宋远杳别过脸,七上八下,脸颊有了几分羞恼的绯红,心底想着,左右不管那档子事,就把他当成陆乘雪好了,毕竟也是亲兄弟,可是当陆乘书真的靠近。

凌厉的气息夹杂威严,令她喉咙被掐住,鼻尖渗出汗珠,眼睛却是不敢看他。

她这才发觉陆乘书和陆乘雪还是不一样,起码,陆乘雪每次都会温柔地抚摸。

而不是眼前的陆乘书,犹如对待猎物一样,粗糙的指腹,不带情欲,似乎像扎人的刀子,令她颤颤巍巍。

“嫂嫂。”陆乘书陡然喊了她一声。

宋远杳咬住下唇,不欲回应,谁知陆乘书竟起身,毫不留恋,冷漠道:“你我是叔嫂,我绝不会越界,也望嫂嫂自重。”

他这番话冷冰冰,起身整理衣襟。

宋远杳只觉得羞恼,遏制要怒骂他的冲动,坐直身子,没有急着将衣衫整理,反而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他。

陆乘书还是之前冷面无情的模样,大大方方任其盯着,转而抽出腰间佩刀,用帕子擦拭。

他听到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还以为宋远杳穿戴整齐,谁知,霎时,一缕杏花的香气袭来。

陆乘书的眼皮子都没有掀起,作势拔刀,耳畔传来宋远杳幽幽的一句。

“我可是没穿衣裳,若是小叔杀了我,到时候旁人看到我这具尸体,衣衫不整你该如何解释。”

陆乘书动作一顿,余光瞄到罗裙,心知肚明,她在骗自己。

宋远杳确实在骗他,见他真上当后,不禁冷笑,转眼又想到自己的目的,当即拉下脸道:“还愿这次回府,小叔能将我夫君已经死了的消息藏住。”

陆乘书斜瞥她,见其衣衫整理好,这才风轻云淡道:“嫂嫂担心被赶出陆府。”

“这是其一,其二是夫君的死因。”

听到陆乘雪的死因,陆乘书有了兴趣,“我兄长的死因?”

“对。”

宋远杳心知肚明,他既然知道这件事,万一回去后,告知了陆夫人,那她的下场,不言而喻,于是她借用陆乘雪的死因,想换取的陆乘书放她一马。

可恨的是陆乘书油盐不进,听完陆乘雪死因的前后,冷冷道:“若是嫂嫂真跟兄长死因无关,为何你府中的人,会指认你。”

宋远杳又哪里知道金嬷嬷为何会背弃她。

“可我要是真做这事,也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况且夫君死了,对我没有好处。”宋远杳耐着性子,狭长的眉眼早就怂下去。

陆乘书淡漠道:“和离书。”

宋远杳听他说起这一茬,坐立不安,咬紧下唇,“你怀疑是陆乘雪要休我,我就去害死他。”

陆乘书不置可否。

宋远杳还想澄清,马车骤然停下。

他们回到了陆府,陆乘书不再跟他多言,起身撩起布帘,却感觉脚下有异样,低头见到宋远杳抓住他的衣角。

陆乘书目光尤为冰冷,“放手。”

“你答应我,不将此事说出去。”宋远杳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能用此计威胁他。

陆乘书居高临下,俯瞰宋远杳,见其面容盛气凌人,肌肤胜雪,额头的汗珠顺着玉颈绷直的线条,直至没入花团锦簇的衣领,跌入幽处。

半晌,宋远杳手都僵住,才听到陆乘书淡淡地说了句,“嗯。”

而后,他掀开帘子,率先走了下去。

待到宋远杳回到厢房,日落西山,檐下挂满红纱山鸟灯笼,屋内的烛火用莲花托底,四周皆有,灯火通明。

紫晚命人端来晚饭,而后小心过问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宋远杳心情烦躁,将缘由全盘托出,甚至还怒斥陆乘书是不是男人,送上门都不碰,装什么正人君子。

她气得在厢房内徘徊,紫晚看到也很揪心。

“少夫人,金嬷嬷前年孙女生了一场大病,要不是你给她一笔钱,帮她,不然她孙女早就走了。可如今她竟吃里扒外,诬陷夫人你,真是狼心狗肺。”

宋远杳闻言,怒火又上来,引来头晕,吓得紫晚将她搀扶到床榻,又命人去寻大夫。

大夫匆匆忙忙提着药箱子赶来。

原是她落湖,还未修养身体,又去了牢狱,才落下寒症。

大夫开了的几副药方,被紫晚送走。

之后的日子,宋远杳一直喝药修养身体,至于陆乘雪的死,似乎被人刻意瞒住。

陆夫人那边也没有来闹。

宋远杳知道陆乘书那边说到做到,这才放下心来,调了几天身子,身子好了些,紫晚却悄悄来到她的跟前,低头耳语几番。

原来是之前宋远杳吩咐紫晚要在青云城寻跟陆乘雪相似的人。

紫晚没寻到,唯一跟陆乘雪长相相似的男人还是个屠夫。

正当紫晚气馁,那名屠夫竟然跟管事的认识,在后院送肉来,她正好路过,远远望去,除却脸黑了一点,面上还有一道疤痕,还真的跟陆乘雪长相相似。

“少夫人,你要不瞧上一眼,我见那屠夫还挺干净,就是长得粗犷,怪吓人。”

“可他是屠夫。”

宋远杳纠结,紫晚却道:“我瞧那人长得不错,少夫人可以看一眼,要是看不上,打发走就是了。”

宋远杳心里想着,也是这个理,反正看一眼,又不碍事,就命紫晚去办。

紫晚手脚麻利,在宋远杳正半靠在榻上时,就看到玉刻湖光山屏风外两道人影走近。

起初,宋远杳以为屠夫都是浑身脏乱的莽夫,所以见那个男人时,她并未多在意,直到紫晚扶着她往外走。

宋远杳倨傲望去,想看看这个屠夫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被紫晚看重,可当她一眼瞥去,粗鄙、恶臭,皆无。

有的却是,犹如野兽般凶恶的野蛮与强悍。

尤其男人穿着粗布麻衣,面容与陆乘雪竟有七分相似。

男人拱手,低哑的嘶声,打破了一室静谧。

“陆少夫人。”

宋远杳捏紧了手里的绢帕,一个胆大的想法,油然而生,既然陆乘书不知好歹,那她要不要换个人。

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很凶悍。

陆府西院,陆夫人诵经念佛后,回到内院,看到被她请来的陆乘书。

随后陆夫人提出她娘家有个侄女,待字闺中,而他又未娶妻。

陆夫人起了心思,想帮他做媒。

陆乘书不假思索拒绝,陆夫人也不恼,吩咐他人为他添置茶水,而后不经意道,“听说你前几日和宋远杳一起回府。”

陆乘书面无表情:“正巧路过。”

“原来如此,也不知乘书你要在青云城留多久,毕竟下月宗族开祠堂,族里的长辈想让你去祠堂上香。”

“嗯。”

陆乘书态度平静,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陆夫人也只能叹气,忍住心中的猜忌。

陆乘书在陆夫人这边待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寻了其他借口离去,可在离去时,陆乘书路过一院子,发现门外有家丁守着。

管事对此,乐呵呵一笑。

说是里面住的是容娘。

陆乘书收回审视的目光,挥挥衣袖而走,一走出西院大门,就见到宋远杳身边的贴身婢女,送一个男人出府。

那男子身形粗犷,粗布麻衣,本来陆乘书不当一回事。

当男人侧身,那张刀疤面容,令他目光一下子冷下来,攥紧腰间的佩剑,眼前浮现之前宋远杳引诱他时说过的话。

“我想要你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