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我联系不上在船上的组织人员……”
“我也联系不上。”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森鸥外手里的遥控器上,上面的两个按钮格外醒目,刚刚在大楼里的黑-手-党都听到了陀思说出来的话,是牺牲首领的亲妹妹,还是让组织的人……
这种问题对于哪个人来说,按下哪个按钮都是会后悔一生的决定。
他的大拇指慢慢落在红色的按钮上,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计算,他在等。
等太宰治另一头的消息,陀思如果想要带着美知离开,而且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布置好,除非他就在附近。
没有任何标记物,就是为了让他们无法按照线索找过来。
30秒。
29秒。
大楼里寂静地可怕,视频里的少女逐渐苏醒了过来,她缓缓睁开眼,先是感觉到身上被什么东西绑住无法动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人绑住了。她想要出声,嘴上也被胶带封住了,抬起头略显惊慌地看向四周,当她的视线对准手机上倒映出她自己的影像时,丝毫不知道在另一端黑发男人该是何等的绝望。
她根本没看到手机上有其他人的存在,冷静下来之后,她低头看向绑的并不紧的绳索,开始使用巧劲将自己的手慢慢抽-出来。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清醒得这么早,还有力气挣脱,而在另一头的森鸥外望着在自救的美知,吐出的呼吸都是发颤的。
再快点啊,美知。
她挣脱出了一只手,而上面的倒计时只剩下十秒了。
从没有挂掉的太宰治电话传出呼吸急促的声音,“找到房间了……”
9……
8……
“芥川已经带我爬上楼了——”他的呼吸声透露着焦急的意味,“再给我们十秒。”
来不及了。
3……
2……
1……
正在挣扎的少女已经快要站起来了,森鸥外闭上眼睛按下了红色的按钮,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轰炸声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而大屏幕上闪过一道红光,被固定的手机瞬间被炸的支零破碎,只剩下一片漆黑。
“首,首领?”
男人捏紧了遥控器,他暴力地扯开衬衫的扣子,紧闭着双眼,心脏处的压迫仿佛要将内脏都全部碾碎,好像他已经在爆炸现场,皮肤上灼-热地令人恨不得撕开皮肉,掰断骨头,胸口滞闷到了快要不能自主呼吸的程度,仿佛身上的血液已经离他而去溅在墙壁上,如今不过是一具空壳,如同行尸走肉站立在那里没有动弹。
中原中也被织田作之助拉住了手臂,他好像发不出声音,之前还和他有说有笑的少女毫不知情地成为了港口的牺牲品,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点也不公平……
她凭什么要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从织田作之助手里抽回手臂,他的动作近乎是冷漠地甩开,望着站在高位的男人,他无法控制地冷笑起来。
是啊,他们的首领心甘情愿当组织的奴隶,果然说得是真话。
中原中也转身离开,他自己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算不上什么好人。
织田作之助垂下眼眸,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那个会从努力自救的女孩子好似无法脱离命运的安排,而他们这群人,连保护一个女孩子都做不到。
何其可笑。
电话另一头并没有挂断,依稀能听到黑发少年低哑的嗓子绝望地喊着美知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代替森小姐的称呼,他脸上还有被爆炸波及到的伤痕,浴衣也破了不少口子,但他继续发动异能,抛下吐血的太宰治,死死盯着冒着火光的房间窗户,钻了进去。
里面几乎被炸的没有完整的东西了,他的眼睛被烟熏地有些看不清,通红一片,芥川咳嗽着压低了身体往中心走去,他不信美知就这样死了。
一小块没烧尽的浴衣被他攥在掌心,太宰治听到头顶上方传出的仿佛野兽般的嘶吼,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先是沉默,随后他无力地笑起来,声音越笑越大,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
“活着的意义哈哈哈……”他的眼睛里显露出压抑许久的疯狂,等到平静下来,从地上站起身,眼神恢复得无半点波澜,“复仇,这是一个好词。”
另一头森鸥外接到了下属的最新消息:“首领,我们收到了船上发来的信息,他们并未发现爆炸设备……”
男人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可笑,他笑着转过脸,眼神冰冷麻木:“你再说一遍?”
下属顿时感受到很大的压力,他硬着头皮恭敬地垂下头重复了一遍:“已经全部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爆炸设备,之前联系不上好像是因为船上的信号被截断了。”
森鸥外俯下身,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将双手插-入发间,但凡他有一点犹豫……
但凡他能站在美知的那边……
她根本不会死。
只是,没有但是。
手肘顶在桌面上,男人的脸被自己的双臂包裹住,胸腔起伏着,森鸥外睁大双眼,无神地盯着桌面。
是他亲手结束了美知的生命,用他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出乎意料地从墙壁上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剑,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剑刃贴在手腕处,安静地划开了自己的皮肤。
【亲情度:48点】
在大海彼岸,白帽少年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女从船上跃下,动作敏锐,丝毫没有惊醒依旧在沉睡的少女。
他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周围都是面部轮廓深刻的俄罗斯人,而被他抱在怀里的美知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到达了哪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记忆里,她只依稀记得少年突然从身后走出,再次将她打晕,而在晕过去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陌生少年的笑声:“果然受骗了啊,浪费我两个手机也算划得来……不过,你的兄长心真狠呢,好在我舍不得让你死掉呢……”
他将手机摘下来放进口袋,抱着美知离开了完好无损的房间,而他隔壁的那一栋大楼里则是爆炸现场,那里炸的没有剩下什么线索了,自然也不知道那里只是一个转播现场,将美知在这个房间里的情况传递到第二个手机上,再通过第三个手机拍摄第二个手机屏幕里的美知传递到森鸥外的手机上。
“欢迎来到我的家乡,我相信你会喜欢上这里的。”少年对她具有如此大的亲和力好奇极了,明明不是异能者却能让他阻止了一场杀戮,她总能给予一种被神关爱的舒适感,这也是让他动了心思想要把这个女孩子抢过来的理由之一,少年毫无愧疚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当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让人忍不住升腾起欺负她的欲-望。
他的手臂撑在美知的脸侧,红瞳好似蛇类看到猎物后露出冰冷又渴望的视线:“真应该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而他真的用自己的方式消除掉了美知的记忆,他的洗-脑很成功,美知好奇地看着白帽少年,微微歪着头好奇地问:“你是谁?”
少年则是优雅地端起咖啡,他嘴边带着温良的笑容:“不认识我了吗美奈,我是你的未婚夫。”
美知眨了眨眼,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面前这个人似乎在说谎,但她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记得了,类似于雏鸟情节,她看到少年走了过来时顿感安心,陀思则是把蛋糕放在了她的掌心。
娴熟地揉了揉美知的脑袋,好像很苦恼:“看来你这一跤摔得不轻,连我都忘了。”
少年不带任何威胁感,慢慢俯下身,他的脸颊偏瘦,温情地注视着她:“我叫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记住了吗?”
美知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啊,这……名字这么长吗?”
回答她的是陀思揉搓发顶的手,他发现这种感觉真不错,不粘人而且很乖,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有些失望地说:“美知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没有没有……”美知望着面前这位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的未婚夫,连忙摆手否认,“记得住的,记得住,费奥多,费奥多奇维——”
“称呼我为陀思就可以,”他停止戏弄,手指戳着美知柔软的脸颊,“不过你忘记了也好……”
他突然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尾的话,美知顺着他的话疑惑地唉了一声,“为什么这样说?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少年只是隐晦地笑了笑,并没有透露什么,拉着她的胳膊起身:“你叫山本美奈,只要记住是我的未婚妻就可以了。”
对于他忌讳莫深的样子,美知感觉到什么,她很好奇现在的处境,但没有问出来。
这间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美知听不懂俄罗斯语,在慢慢学习的过程中,她只能从陀思那里得到消息,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放在角落里的报纸,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月之前的。
【日本横滨发生了几起恶劣的爆炸事件,而这些普通市民的死亡又是港口Mafia斗争带来的灾难,作为横滨港口首领森鸥外,为了这次的死亡事件砍下自己的右手谢罪……】
美知心跳得很快,她皱着眉一路看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森鸥外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她在报道下方看到了一系列死亡者的名单,有一对山本夫妻也赫然在列。
她看向这个名字后方打了一个括号——(唯一生存者山本美奈,女)
美知认真看了两遍,她陷入了自我猜想,当陀思回来了之后,她坐在餐桌前格外沉默。
“怎么了,”陀思维持着自己温良的未婚夫角色,主动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是哪里不舒服吗,美奈?”
美知咬住下唇,“你先坐下来。”
陀思无意地划过桌上放着的报纸,嘴角挂着笑:“好。”
当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时候,美知抓紧自己的裙子,犹豫地问起:“我的父亲是不是叫山本友介?”
少年一脸的诧异:“你想起来了?”
这样的回答无异于是肯定她的话,美知脸上的血色褪去,她对于自己没有父母的记忆而感到慌张,特别是父母死在那一场爆炸中也不过一个月前的事情,而她过得日子太过悠闲,这让她感觉到了愧疚。
“都过去了,”陀思微狭着眼安慰她,“不要再去想了,引发这件事的港口首领已经断手谢罪了……”
“一只手可以换来这么多条生命?”美知提高了音量,她为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值,心中酸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愤怒到了极点,“他的手可真值钱。”
陀思笑着没有说话。
美知对过去一无所知,对未来似乎也没有期待。
她蒙在被子里小声地哭泣,被少年制造的假象蒙蔽在虚假的世界里,茫然无措。
【检测宿主被恶意删除记忆。】
【是否用亲情度兑换,是/否。】
谁在说话!?
美知停止了哭泣,她蜷缩成一团刚想掀开被子,而比她更快的少年率先拉开了被子的一角。
他穿上睡衣睡裤,终于摘下了帽子,好像邻家帅气少年一样朝她微笑。
“是不是睡不着,”他望着美知濡湿的睫毛弯下腰来,冰凉的手指替她擦掉眼尾的泪水,“难过的话,可以来找我的,美奈。”
她想要躲避这种亲昵的动作,羞赧都表现在脸上了,她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带着鼻音小声反驳:“我没事。”
少年躺了进来,好在这床还比较大,他侧过身对着她,似乎想张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但美知保守地样子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
于是,在最深层的恶意下,他轻声安抚:“我会替美奈报仇的,替你的父母亲,让森鸥外向你们赔罪。”
美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忽略掉了刚刚弹出的声音,睁着波光粼粼的眼眸凝视着他:“……真的吗?”
陀思的脸上没有撒谎的痕迹,“只要是美奈的心愿,我都会努力去完成。”
这番话让美知眼睛里的泪又涌了出来,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那种再也见不到亲人的痛苦萦绕着她,脑子里并没有父母的记忆,但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应该度过了很快乐的时光,她应该也有相熟的朋友,而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在天空上炸开,非常的漂亮。
美知沉默着张开手臂抱住了少年,她似乎将那点羞怯抛弃掉了,她的泪水浸湿了少年胸前的衣襟,少年则是同样拥住她,嘴角露出无害的笑容。
真好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