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芳草狐疑地看着他:“你一个人都能把我们大师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仙道大典还需要我们保护?”
江即望从演武场上跳下来,一巴掌拍在夜芳草光溜溜的头上,面无表情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夜芳草又被打,摸着头怨愤地瞪了易雪逢一眼,满眼都是“都怪你”。
易雪逢十分无辜。
江即望道:“我听说宋掌门已经为小仙君寻到了合适的人选,你确定要和我们一起去?”
宋镜笙之前同蛮荒魔修的话易雪逢还记着,知晓了她的意图后,易雪逢已完全对她没了好感,更不会想要在仙道大典这样处处警惕的地方任由四个随时都想要他命的人在身边。
易雪逢还没说话,夜芳草却不开心地开口了:“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的好像我们不如宋长老门下弟子一样?他们能做的事我们也能,不就保护小仙君吗,我们也可以!”
江即望和一旁的师兄弟都不约而同扶住了额头,觉得头疼无比。
易雪逢笑了:“既然夜大师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定了,后天一早我来演武场寻你们。”
夜芳草怒道:“不许叫我夜大师——去什么演武场,后日卯时直接到寒淮川城门口,云胡城在明日晚上会到寒淮川上空,我们到时直接从传送阵上去就好了。”
易雪逢似懂非懂,怕暴露自己不敢多问,故作镇定地点点头,又同他们确定了下其他事宜,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离开,一群弟子呼啦一声涌了过来,七嘴八舌道:
“大师兄,你们真的要和歹毒的林浮玉一起去仙道大典吗,不再考虑一下?他可是那个眼睛长在天上的林浮玉啊!”
“师兄三思三思再三思啊!”
“是不是林浮玉逼迫师兄的?好歹毒啊!”
“就是就是!”
“……”
夜芳草“哼”道:“他还没这个能力逼迫我们!就算带个拖油瓶,我们照样能夺得魁首!”
众人:“……”
好像之前被打得嗷嗷直叫的人不是你。
易雪逢从演武场出去后没有着急回去,而是转道由怀尘引着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在寒淮川南方的一处高楼,那木楼建得极其奇怪,半边楼都嵌入了一块巨大的如同山丘的石壁上,无数藤蔓从墙壁上蔓延爬满了整座盖楼。
看守藏书阁的守卫是个白胡子老人,他正叼着烟杆百无聊赖地盯着屋檐上的黄花儿看,瞥见易雪逢过来,阴阳怪气笑了一声。
“哟,稀客啊,小仙君竟然光临藏书阁。”
易雪逢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怀尘将林浮玉的佩玉拿出来递给老人,恭恭敬敬道:“这是小仙君的玉令。”
老人似笑非笑瞥了瞥他,才将玉令在手中的烟杆上一晃,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身后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
“进去吧,只有两个时辰,超过一刻可别想出来了。”
易雪逢微微点头,接过玉令抬步走了进去。
藏书阁中全是密密麻麻的书架,易雪逢走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能解答他疑问的书。
他满脸懵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要怎么在茫茫书海中寻到答案。
就在此时,悬在墙壁上的灯盏突然微微一闪,接着一个画上去的人脸出现在灯纸上,黑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易雪逢。
易雪逢见过诡异之物千千万,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面不改色地同它对视。
很快,那灯开口道:“阁下想要寻什么?”
易雪逢道:“仙道大典。”
灯:“哦。”
只见那灯盏中的明火幽幽一闪,倏地变为幽蓝的鬼火不住跳跃。
易雪逢正在疑惑这鬼灯笼在做什么,一旁忽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声,“呼”的一声朝他撞来。
易雪逢瞳孔一缩,直接一转身张开手,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一本书被生生切成两半,落在地上。
易雪逢:“……”
灯:“……”
易雪逢面无表情地看着残书,这才后知后觉,这个灯原来是搜寻法术。
只是一百年,这些法术已经变得遍地都是了吗?
易雪逢转过头和灯对视一眼,道:“仙道大典。”
灯:“……”
竟然当方才之事没有发生过吗?!
灯敢怒不敢言,只好再次闪着鬼火,将一本崭新的书牵引了过来。
易雪逢抬手接过,随意翻了翻,发现是自己要寻的。
看时间马上要到了,他没有多留,拿着书便离开。
看守老人瞥了一眼易雪逢手里的书,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但是也没多言,拿着玉令点了两下才还给他,道:“只借十日,到期必还。”
易雪逢点头,收下玉令,转身走了。
易雪逢回到院中将那本仙道大典的书看了半本后才勉强理解。
明天晚上云胡城会飘荡至寒淮川上空停留二十四日,时间一到,必须所有人离开秘境,否则将要被困在其中十年,也相当于秘境中一百多年。
没有人想在空无一人步步是险的陌生之地待上一百多年,所以往往在外界二十日,也就是秘境的第十个月跃下云胡城。
易雪逢眉头紧皱地看着书上各种繁琐复杂的字,突然感觉自己不是睡了一百年,而是一千年,否则为什么整个世间变化如此之大。
切云在旁边托着腮看着易雪逢,有气无力道:“爹,天都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啊?”
易雪逢皱着眉指着书:“你帮我看看这个字是什么?我看不懂。”
切云看了看:“我也看不懂。”
易雪逢瞥他一眼:“要你何用?”
切云扑过来拽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小声撒娇道:“别看了别看了,书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把剑穗拿回来吧,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爹爹。”
易雪逢将书合上,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你这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可没教过你这个。”
切云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剑穗。”
易雪逢无奈了,道:“好,等我先问问。”
他推门而出,很快就再次跑了回来,抓着切云就往外走。
“方才怀尘说宁剑尊前去寒淮川前厅商议要事了,肯定要到半夜才回去,我们现在去他住处找一找。”
切云立刻欢呼:“好!爹爹最厉害了!”
最厉害的爹爹带着傻儿子趁着夜幕偷偷潜入了宁虞的住处。
易雪逢从窗户轻轻钻进去,落地时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刮了个踉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易雪逢哆嗦道:“我我我冷冷冷……”
切云轻巧落地,从剑身上捧了一抹剑光在掌心,微微照亮周遭。
寒淮川早已过冬,就算雨季未去也不该这么冷,但是宁虞的住处像是在雪山之巅,明明窗户门都关着,寒风却不知从哪里呼啸着刮来。
易雪逢素来怕冷,刚落地没撑一会就冷得发抖了,手都要僵了。
切云忙握着他的手凑上前吹了两口热气,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找到。”
易雪逢脸色苍白地点头。
切云将剑光放在桌子上,飞快地在偌大的房间中翻箱倒柜起来。
易雪逢实在是冷的受不了,想要出去等着但是双腿已经冷得动都动不了了。
他哆嗦着摸了摸掌心,发现依然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并未完全冷得像是冰渣子一样。
易雪逢眸子有些茫然,盯着桌上剑光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一百多年前他一次重伤后,身体变得极其畏冷,特别是在每月朔日时更是冷得浑身结冰神志丧失。
而今日,正好是朔日。
当年不光是他,就算是宁虞和秋满溪都一致认为他只是身体经脉受损,所以寻了各种秘法灵药来医治却丝毫用都没有。
百年过去,阴差阳错间他才彻底明白,原来受损的是他的神魂。
他就算夺舍千万次,受伤的神魂却是无论如何都痊愈不了的。
易雪逢挣扎着按着桌子强行让自己站稳,呼出的冷气已是一团白雾。
“切……切云……”
左找右找都寻不到剑穗的切云气得在原地跺脚,无意中一回头,就瞧见易雪逢像是被一层冰霜围绕,身体已经要站不稳了。
切云立刻飞掠过去扶住他:“爹爹!”
他一碰到易雪逢的手臂,被彻骨的寒冷激得一个激灵一下。
易雪逢艰难道:“先走。”
切云扶着他立刻就要走,脸上全是骇然之色:“你这副身体不是林浮玉的吗?为何之前的伤还在身上?”
易雪逢不便多做解释,他强撑着走了两步腿弯一软,直接将切云压倒,两人倒作一团狼狈极了。
易雪逢呼出一团白雾,喘息着道:“你先将我的灵脉封住……”
否则伤势只会越来越重,若是再严重些可能还会浑身结满冰霜,诡异得非常人。
宁虞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如果倒霉地遇到,他只是看一眼自己指不定就要露馅了。
切云对封人灵脉之事十分熟稔,立刻听话的将易雪逢灵脉封住。
易雪逢闭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觉得没方才那么冷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道:“走。”
切云眼泪汪汪:“放心吧爹爹,这一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门突然打开,宁虞皱着眉从外走进,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中的不速之客。
下一刻,他转身扫了一眼,直直对上两双瞪得滚圆的眼睛。
宁虞:“……”
易雪逢:“……”
两人的父子情完全经不起一点考验,方才还说着要保护爹爹的切云一言不发地瞬间化为簪子钻到了易雪逢袖子里,不见了。
易雪逢:“……”
易雪逢本就站不稳,猝不及防扶了个空,踉跄两步,一下栽到了宁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