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一晃便是两年,赵长生的拳馆渐渐有了起色,可赵清溪却丝毫不见长进,依旧每日上蹿下跳,招猫逗狗,无奈之下将她送到镇上的学堂,美其名让她读书识字,其实就是想收收她的性子。
“爹爹,我回来了。”
赵长生正在教徒弟们打拳,闻言头也不抬的对她说:“你师兄给你做了银耳莲子汤,记得去喝。”
“我这就去……”
赵清溪脆生生答了一句,就将书袋随手扔到角落里,似燕子般奔去厨房。
这些年她虽不曾说甚,但爹爹的手艺着实令人难以下咽,不过好在师兄出师了,将厨房接了过去,无论烹煮煎炸,只要经过他的手,做出来的菜定是色香味俱全,所以她爹至今已一载有余没进过厨房了。
赵清溪喝了一碗银耳莲子汤,又脚步匆匆的回到练武的大厅:“爹,师兄呢?”
“他去霜重山打猎了,怕是明日傍晚才能回来。”
赵清溪撅了噘嘴,不满道:“师兄真是,为何不带我一同去?”
赵长生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带你去添乱吗?”
赵清溪气愤的跺了跺脚:“爹爹……”
“云舒是去打猎,不是去游山玩水,”赵长生边说边捡起她扔在角落里的书袋,训斥道:“为父送你去学堂,是为了让你读书识字,而不是让你随心所欲。”
“爹爹,我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赵清溪拉了拉他的袖子,撒娇道:“爹爹,您能不能不要每日都是这句话,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既然知错,就必须接受惩罚,为父将你需要誊写的书籍放在案桌上,明日太阳下山前,必须誊写一遍,若完不成……”赵长生冷哼一声:“藏在你床底下的木剑,为父直接拿它当柴烧。”
赵清溪顿时苦了一张脸,自打她进了学堂,便发愤图强、敏而好学,不然怎会小小年纪就识得如此多的字,谁料,爹爹知晓后,不知从哪儿寻来众些经书,什么道德经、太上感应经、道法会元,黄帝阴符经等等,若非她爹不是道士,都要以为爹爹想让她成为一名道法高深的道姑。
“爹爹,您太狠心了。”
赵长生冷笑:“为父再不严加管教,以你的性子怕是要上天。”
“爹爹,我讨厌你!”
话落,负气般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父女二人谁也没想到,本该明日傍晚归家的云舒,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赵清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担忧道:“爹爹,师兄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赵长生闭上眼,神识扫向霜重山,却依旧毫无所获,不由沉下脸:“你且留在家中,为父这便去寻你师兄。”
赵清溪心急之下,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急道:“爹爹,我跟您一起去……”
“胡闹!”赵长生冷着脸,训斥道:“霜重山上野兽众多,为父带着你还怎么去寻你师兄。”
赵清溪讪讪的放下手,喃喃道:“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在家,我害怕……”
赵长生一怔,摸摸她的头,语气和缓道:“你留在家中,说不定云舒一会儿就回来了,可若你我都不在家,他归家后发现家中无人,岂不是又要进山去寻我们。”
赵清溪想了想,终是点头,眼眶含泪的叮嘱:“爹爹,天黑路远,上山后您要多加小心……”
“为父去去就回,溪儿莫要担心。”
直到她爹的背影隐没在夜色中,赵清溪才敢泫然泪下。
赵长生行至霜重山脚下,神识再次扫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与他不相伯仲的神识直接将他挡了回来,眉眼微挑,身形一闪,来到那处怪异之处。
咦!
想不到霜重山上竟有如此景色,在这漫天飘雪的山上竟有一处山谷,山谷里百花齐放,煞是好看,赵长生负手而立,足足欣赏了半刻钟,方悠悠开口:“道友请我来,难道只是想邀我赏花看景?”
等了三息,对方仍不见答复。
赵长生眯了眯眼,抬手摘下花丛中的一朵白花,眉眼瞬间诧异了下,淡淡道:“道友,不知我那没出息的弟子可还活着?”
这回总算有声音传来,却是一道女子的轻笑声。
“道友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可见是位仙姿卓约的女妖。”
来人轻笑声越发明显,调侃道:“再动听也不如道友这张油腔滑调的嘴……”
赵长生敛容,冷声道:“佳人有约,还是先礼后兵为好,”话落,袖子一挥,山谷里的奇花异草竟成了一副副尸骸:“在下确实不如道友这般的重口味。”
“是吗?”
一身绛紫色法衣的女子从半空中飘了出来,脸白如玉,双眉微弯,肤若朝华,看着他的神情更是媚里嗔怒:“道友也太不解风情了……”
赵长生神识在她身上顿了顿,诧异道:“是你?”
“看来道友早已知我的存在了……”
“我化身凡人来到落明城,虽不曾动用过灵力,却总能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我,每当我有所察觉,那道似有似无的眸光便会立即消失,直至今日见到道友,困扰我许久的疑惑终于迎刃而解了。”
“道友无需多虑,我对你并无恶意,”女子拿起袖子遮住嘴角,轻笑道:“道友身为元婴修士,却甘愿化作凡人陪在爱女身边,真是让我好生感动,”话音一顿,似笑非笑道:“只不过道友的女儿竟然没有灵根,却是让我十分的惊讶。”
赵长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眸光似剑般盯着她:“两年前,是你将云舒引去那个山洞?”
女子诧异的挑了挑眉,轻启红唇:“当年他被人追杀,眼看就要有性命之忧,我一时心软便出手救了他,”似想到什么,故意叹了口气:“都说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话竟应验到我身上……”
“道友是人吗?”
女子脸色骤变,轻喝道:“放肆!胆敢如此辱我!”
赵长生睨了她一眼,讥讽道:“道友这般的自圆其说,着实令在下佩服。”
“哦?”女子怒气稍敛,含笑道:“修士最怕欠人因果,当年我救他是为因,今日掠他就是果,唯有这样才能因果抵消,你说是吗?”
“两年前,你将他带我我面前,如今又利用他,让我为你所迫,”赵长生眸光深邃的盯着她,缓缓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女子垂下眼眸,敛了敛衣袖,淡声道:“却是有事相求。”
“既有事相求,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若我真心想邀,道友可会应约?”
赵长生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果然!”女子勾了勾嘴,淡淡道:“道友这般担心他,可见对他甚是满意,只是以他练气七层的修为,只需我动动手指,他就会从这世间彻底的消失……”
闻言,赵长生暴怒,元婴修为立即释放出来,整个霜重山为之一震,女子见状,彻底冷下脸:“道友这是想与我倒戈相向……”
“是又如何!”
“姑姑!莫要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虚中带喘的童声骤然响起,他黑衣束发,捂着胸口从弯曲的山路中走了出来:“姑姑,不要为了我大动干戈,”虚喘了一声,神色焦急道:“姑姑,不值得……”
“重华,你怎么出来了?”女子见是他,身上释放出来的杀意瞬间消失,转而面色担忧的看着他。
重华骨瘦如柴,面色更是有些不正常的苍白,观其骨骼也就十一二岁,但他那双比常人都大的眼睛,流露出的却是桀骜不驯的眼神:“姑姑,没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我……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女子扶着他的胳膊就是一紧,冷脸训斥:“不许胡说!”
重华面色苍白的笑笑,又用一种孺慕的眸光看着他:“姑姑,您放了那个孩子吧!”
“不行!”
“姑姑,我只是您捡来的孩子,何必为了我以身犯险,不值得……”重华看向一旁严阵以待的赵长生,轻声道:“前辈,我姑姑并无害您弟子之心,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求您看在她慈母心肠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
话落,对着他重重揖了一礼。
赵长生敛了敛身上即将爆发的杀意,淡淡道:“只要她放了我弟子,我绝不与她为难。”
重华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欢喜道:“多谢前辈,”转头又看向女子:“姑姑,前辈答应我了,您就放了他弟子吧!”
女子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的额头:“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可轻言放弃?”
重华面色一僵,挺直的后背略微弯了弯,垂下眼眸,喃喃道:“姑姑,这就是我的命,强求不得……”
他生来便是不祥之人,不然怎会刚出生就被人扔到霜重山上,若非遇到刚刚出关的姑姑,怕早死在野兽口中,可即便被姑姑捡了回来,却依然命不久矣,只因他天生心脉不全,这些年来,姑姑为了给他续命,寻了不少天材地宝,不然以他孱弱之体,怎可能活到今天,所以绝不能因为他,让姑姑受到一丝损伤。
“认命?”女子眸光冰冷,嗤笑道:“若是认命,何必修仙,都似凡人那般虚度个几十年光阴便轮回转世了。”
重华扯了扯她的衣袖,哀求道:“姑姑……”
女子松开他的桎梏,轻哼道:“重华不必担忧,姑姑既然做了,就有七层把握能救你的命。”
“可是姑姑,我不想您为了我以身犯险……”
女子抬手摸摸他的头,柔声宽慰:“重华,你忘了这是哪儿了?”
重华心下一动,面色随即一变,急急道:“姑姑不可,若是那样,您也讨不了好……”
“放心!姑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