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李晏之戴着呼吸机,身上插满了管子正在病床上昏睡。张萱萱和叶琛都面色灰败地坐在一旁。

即使李晏之现在这个样子躺在眼前,张萱萱还是有点恍惚,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倒下就倒下了呢。她之前总以为是李晏之太劳累才导致的病态,却没想到他已经病得这么重。她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哽咽道:“小晏一直瞒着所有人,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希望你们把他当成病人。”叶琛慢慢地说,“他想一个人安排好一切,我尊重他的决定。”

“所以他跟小植分手也是因为这个了?”

叶琛叹了口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张萱萱沉默下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李晏之一直是这样一个默默付出的人。

叶琛继续道:“作为朋友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和他的家人,还有,像他一样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过着不悔的人生。”他悄悄握住了张萱萱的手,不想再浪费生命去做无谓的错过。张萱萱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回握住叶琛的手。

珍惜眼前人,就算明日的太阳不会升起。

田净植蹲在走廊里,一直哭。这噩耗来得太突然,她知道人终有一死,可不知道这死亡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小晏身上所有的疑问都找到了缘由,可这缘由却是她最难以承受的。当初为什么她那么轻易地相信了呢。田净植不停地自责着,不停地后悔着,如果这一切可以挽回……如果这一切……田净植徒然瞪大眼睛,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拿出手机颤抖着正要打电话,却看到薛灵乔从远处走过来。

田净植立刻跳起来跑过去,对,这一切可以挽回,只要有薛灵乔在,癌症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薛灵乔看她焦急的样子,问:“情况怎么样?李晏之醒了吗?”

田净植摇摇头,心急火燎地拉着薛灵乔往里走:“我回头再详细的跟你解释前因后果,我也是刚知道小晏之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接触到了放射性物质,总之现在你快点跟我去监护室里,偷偷喂小晏一点血,把他身体里那些该死的癌细胞消灭掉。”

薛灵乔脸色微变,轻轻甩开田净植的手:“你先冷静一下,李晏之遇到这种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田净植一愣:“薛妖怪你不要小心眼了,小晏的情况真的很严重,你不救他,他真的会死!”

薛灵乔没说话,眼里充满了抱歉。田净植从的他的表情中,慢慢的明白了,他并不想救小晏。

“为什么?”田净植有些混乱地哀求他,“薛妖怪,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我求求你,就这一次,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妈妈也是我干妈,我真的不忍心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薛灵乔知道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巨大的悲伤已经让她失去了判断力。但他扶住她的肩,轻声劝说着:“小植,人类都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则,我如果想要隐藏在这个世界下生存下去,就要遵守这个规则。当时救了你,已是破例,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这个规则。”

田净植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规则,小晏就快死了!那可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既然有救他的办法,她无法眼睁睁地看他被死神带走,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她用力推开薛灵乔,忍无可忍地大吼:“我没有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规则,小晏等于是我的弟弟,就算是为了我,你再破例一次不行吗?”

“小植,你不要太激动,先冷静一下……”

薛灵乔试着去拥抱田净植,但她却打掉他的手,叫道:“你别碰我!”

薛灵乔的手缓缓垂下,有些失望道:“我之前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这样。”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

薛灵乔点了下头,早在上次他潜入李晏之家时,就已经看到了李晏之放在抽屉里的抗癌和止痛药。

田净植听完,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薛灵乔垂下眼睛:“我很抱歉,我不是救世主。”

田净植怔了怔,心瞬间冷了下去。

入夜之后,停车场寂静得可怕。

昏迷许久的张侦探悠悠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子的驾驶座上。张侦探揉着疼痛的后颈,警惕地扫了一眼停车场,确定薛灵乔不在之后,才放松地靠在背椅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老板,是我,根本没有照片,都是警察的陷阱。”

“我知道,现在警察还在排查右腿中枪的人。”

张侦探得意地大笑:“要不是您有先见之明,我可能出不来了。”

那晚临走前,老板突然喊住了他,给了他一小瓶血液。他交待他:“去的时候带着这个,记住,无论你受了多严重的伤,马上喝下去,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己就知道了。”

中枪之后,张侦探喝了那一小瓶血,伤口竟然神奇地瞬间愈合了。

“警察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东西,所以我才成功逃出来。”

“当然,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不会让你有事。”

“谢谢老板……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我遇到了薛灵乔,不过他没对我怎么样。我觉得警察设置陷阱的事,肯定跟他有关。”

“我知道了,你小心一点,那家伙……”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顿,冷下去,“再温驯,狼终究是狼,不是家犬,最近行事低调些,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不要有什么异常的行动,不要被警察抓到把柄。”

“我知道了,请放心。”张侦探挂断了电话。

这一切,都被薛灵乔在手机里听得一清二楚。那人说得很对,狼终究是狼,是最懂狩猎的动物。在打晕张侦探后,薛灵乔在张侦探的手机里安装了一个隐藏的木马软件,那软件会自动将通话录音和信息发到他手机上。

这一场博弈,他一定要赢。

唯一没想到的变数,却是田净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