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涣恩有些无奈地对着何雅说:“生日快乐。”
坐在五十四楼的餐厅里,吃着西餐,喝着红酒,听着优美的钢琴曲,俯瞰着整个外滩和黄浦江里游戈的游船,汽笛声响起后,是满天绚丽的烟花。这本来该是一个很浪漫的场景。徐涣恩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光是取得燃放烟花的许可就应该废了不少劲才对。
可是现在,烟花掩映下是一地狼藉,地上满是杯盘的碎片,番茄汁到处都是,被啃了两口的牛排上满是脚印。一群气喘吁吁的服务员拽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家伙,其中一个还跟树袋熊一样吊在徐仁恩的脖子上。
我把何雅的生日搞砸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却还有那么一点高兴呢?是因为我让徐涣恩的精心准备彻底付诸东流了吗?我可真邪恶。
何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抓起自己的包和我送她的礼物,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为什么就瞪我,徐仁恩没有责任吗?真是不公平。
徐涣恩忙着查看他弟弟头上的伤势,我掰开陈浩的手,一个人追了上去。
“何雅。”
我一直追着何雅到了酒店的地下车库里。
何雅终于停住脚,她猛地转过身,一张脸涨得通红。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要捣乱不能换一天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找我了,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仰慕你,想你,这几天没有见到你,我已经弄得自己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溃了,我苦苦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这种折磨,已经让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我终于鼓起勇气毅然回来找你,而你,却像看仇人一样地看着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等你的一个眼神,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暗示,等得多么心焦吗?你弄得我神魂颠倒,生不如死,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
好吧,我纯属是在扯蛋,只有马景涛才能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么恶心的台词,虽然这会儿我也很想自己能有这么恶心肉麻,可惜我只是一个该死的程序员,一个更习惯于用键盘进行沟通的程序员。
所以我的台词是这样:“何雅,我,嗯,我想说,你,我……”。
我真的很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然后用榔头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水,长满了绿锈。
何雅气呼呼地盯了我一会儿,转身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我喜欢你。”我终于把这四个字说了出来。我本来还想说点别的来加强一下我的表达,比如说“第一眼看见你,就……”之类的,可惜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说什么合适,所以就只有这样干巴巴的四个字了。
我看见何雅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何雅才慢慢转过身来。
我的心急剧地跳动起来,末日审判已经来临,天使和魔鬼已经分别抓住我灵魂的一端,即将开始拔河。
何雅的声音黯然无力。
“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徐涣恩。”
我的耳边响起撒旦得意的笑声,不过听上去有点像是陈浩。
“以后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好和她在一起吧。”
这就是何雅临走时留给我的话。
第一次告白就这样失败了,非常彻底的完败。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肿得跟馒头似的。
真是倒霉,揍的是别人,伤的却是自己,该死的牛顿第三定律。
为什么何雅打我的时候手不会肿呢?
何雅!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这个名字了。
可是何雅的影子却已经布满我的世界。
唯一让我安慰的就是杨晓兰并没有被骗,我跟她通了电话,她告诉我徐仁恩是有找过她,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看来是徐仁恩为了气我才那么说的,可惜了我的手。
手伤了也没办法敲键盘,我打算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Mythory给员工的一项福利就是每年有十天的带薪病假,正好趁这个机会给用掉。
可惜我只休息了两天就被Richard软硬兼施地给拉了回来。
我只好用我的一只手努力工作,居然还被我的小弟说程序员是靠双手吃饭,现在我只剩一只,应该只发一半工资才对。什么世道?!
当然了,代码我是没法写,主要就是跟印度那边开会,整理需求文档什么的。即使这样,我的工作效率也很低,晚上还得经常加班。
又一个晚上,我正费力地用我的左手敲击着键盘,何艺突然走了过来,还递给我一杯泡好的咖啡。
“慰劳你的,看你手伤了还这么辛苦。”
这么说何艺一直都知道我在带病工作了,这几天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而且大老板亲自给我泡咖啡,是不是意味着我加薪的日子不远了?
“手怎么样了,快好了吗?”何艺拖过我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来说。
“快了,还等几天就该好了。倒霉死了,好不容易打次球还受伤。”
何艺笑了起来。
“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受伤的,为了自己的女朋友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本来还想辩解一下,不过想想,也没有说清楚的必要,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可能说清楚吗?
“干嘛不请病假?还坚持工作,可没人会评你是劳模。”
看来何艺并不赞成员工带病工作,刚才白高兴了。
“我请了,被Richard给生拉回来的。他说跟印度那边沟通缺人,我必须回来。”
“这样啊。”何艺耸了耸肩,“那你继续辛苦吧。”
何艺起身走开,我继续施展我独臂打字的功夫。
很快何艺又走了回来。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我帮你打字吧,你给我说打什么就可以了。”
啊,我大吃一惊。让公司的CTO给我打字!我做过的最离谱的梦也没有这样的。
“这不好吧,我自己来就是了。”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在等电话,没什么事干。”何艺说完就把我连人带椅子给推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