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刺客李白

之后高冷住院了三天,杨牧给他送了三天饭,听说高冷还指定要吃冷卤鸭翅和海蛎饼。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不健康饮食搭配被护士发现后,高冷和杨牧都挨了一顿骂,然而高冷还是要吃,杨牧也还是给他送。

三天后高冷顺利出院,听说还交代了一个星期份量的冷卤鸭翅。

慕云山对杨牧纵容高冷这种行为万分不解。

“杨牧姐,你应该不会喜欢高冷吧?”慕云山非常迷惑,“虽然说他帮你打了洪百姓,但是也没必要伺候他到这种地步吧?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是冷卤鸭翅和海蛎饼都很麻烦啊,又不是随便做做就能好的。”

杨牧倒不是很介意。她上班的时候穿着制服,墨蓝色的西装裙显得她腰细腿长,一头黑发在后脑盘了一个优雅的发髻,脸上虽然没有化妆,但皮肤白皙柔美——比洗脸只是泼把水的慕云山精致了好几倍。这么个精致优雅的女王,真是难以想象她做冷卤鸭翅和海蛎饼的样子。

“高冷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杨牧说,“看他偷偷的高兴又忍住假装没有高兴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慕云山瞬间就想起了高冷经常点评她“你真是挺好玩的”,看了杨牧一眼,又多看了一眼。

杨牧一脸微笑,“怎么啦?”

慕云山小声说,“没……没有……”

就是有一种……你们物以类聚的感觉,很可能是错觉。

高冷被打的事最终把洪百姓送进了派出所,洪百姓很快(叫秘书)写了致歉信并向高冷赔偿了医药费和误工费,高冷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没有坚持送他去看守所几日游。

这件事过后,杨牧明显心情变好,站台微笑的时候都多了几分神采飞扬的感觉。

所以说虽然暴打渣渣犯法,但是渣渣真的被现实暴打了,大家还是很愉悦。

大概是因为最近听电话的这伙人心情都很愉悦,回答问题的时候特别温柔,还被咨询人夸奖了几次,张主任开例会的时候也多了一些笑脸。

和谐社会,人人有责。

愉悦的一个星期过去了,差点被慕云山遗忘的“李白”装饰装修公司又找上了门来。漆少带着需要维修的清单过来给慕云山过目。

“订制楠木木门3扇,高280,宽80,厚度5……檀木窗框5副,宽150,长150,装饰花纹10副……复古门锁3套……替换木材3吨……涂料……配件……石材……玻璃……”

慕云山看得目瞪口呆,看到最后一行“人工费558839.33……总计10778876.55”她已经彻底呆滞了,“为什么这么贵?”

“维修这么一套三百多年的古宅,比拆掉盖一套新的困难得多。”漆少微笑说,“类似的材料很难找,工艺更是千金难求,单单是复原这扇窗户——”他指着慕云山睡觉的那间的那个破窗户,“虽然现在看不清楚了,但是这一扇窗棂上原本雕刻着一整套的四季风景和四只蝙蝠,并且这里的每扇窗户的图案都不相同,单单是定制这些窗户,就花费巨大。”

“这要我付钱吗?”慕云山数着那些数字总共有几位,数来数去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算错了一两位,怎么可能这么多钱?“我付不起。”

“当然不可能要您付钱。”漆少说,“钟先生会付全款,我们签了合同。”

慕云山怀疑的看着漆少,就钟昆仑那个傻崽,他至少修理这套破房子要多少钱吗?她犹豫了一会儿,“钟先生看过这个清单吗?”

漆少很诚实的说,“没有。”

慕云山皱了皱眉头,“那猪哥看过吗?”

漆少依然很诚实,“也没有。”

慕云山说,“那么,我觉得这个清单应该拿给钟昆仑看,不是给我看。”她板起了脸,“可能是我眼界比较小,但这是一个千万级的工程,你们公司应该派个人专门给钟昆仑解释清楚,这些项目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这么贵,还有没有别的方案?都是哪里的工匠,买的是哪里的材料?诸如此类的。”

漆少微笑了起来,“我们已经事先沟通过钟先生,钟先生说他不看,叫我们拿给你看。”

慕云山说,“哦,那我觉得这套方案不行,太贵了,你们再回去想想,弄一套便宜一点的再来找我吧!”

漆少的微笑露出了一丝裂痕,他仿佛有点懵,“可是……”

慕云山说,“没办法,我们穷人看到这些几百万几千万的,非常害怕,我大概只看得懂总价几十万的清单。”

漆少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明白了。”他将长长的清单卷一卷,“那我过几天再来。”

慕云山目送他远去,仿佛看见了一只深不见底的吞金怪兽。

等漆少走了,她才重新看了看自己住了几个月的鬼屋。

就这么套半塌的鬼屋,维修起来需要上千万?钟昆仑妥妥的被这家装修公司骗了吧?不要说别的,这房子又不是古董,也不是文物,为什么维修一个窗户,需要动用什么有祖传手艺的工匠手工雕刻大半年的窗户?为什么几扇门要用几百年的楠木?你怎么不在房顶上镶宝石?她相信老钟家几百年前盖这套祖屋的时候,目的也不是为了盖一套文物,只是为了住人而已。

而且这个院子……其实也没有漆少的清单里想象的那么不堪,她摸摸手下那些年岁久远的,坑坑洼洼却依然醇厚的木头,这间破房子,比群租房漂亮、温暖、宽敞。

还自由。

她想着在城市中心那拥挤、嘈杂、焦虑的和她相似又不同的芸芸众生,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运气,能住在这种漂亮、温暖、宽敞还自由的地方?还有人会关心在意这栋房子安全,聘请了昂贵的装修公司来维修房子。

她的脑瘤能治愈,能好好的生活,说是洗心革面,与过去一刀两断,却依然没有脱离过“钟昆仑”。他远远没有她少女时代想的那么美好,却也没有……也没有她幡然悔悟的那一刻所想的那么不堪。

她突然想给他打个电话。

听碧居。

微泓。

钟昆仑正在做网红焦糖脆脆,锅里熬着白糖,手边放着小苏打正准备往里加。

手机突然响了。

“喂?”

最近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微泓的这间房子仿佛突然间成为了被世界遗忘的一角。猪哥没有声音,公司也没有新的工作,听碧居的安保更加严格,进出还要持有业主卡和身份证,并且开车进出的还要检查车后箱是否藏人?

慕云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喂?你叫人来修理房子了?”

钟昆仑手里的小苏打撒入熬开的糖汁中,焦糖色的浓稠泡沫立刻翻滚了起来,他搅拌均匀以后关掉灶火,熟练的把焦糖泡泡倒入模具里,一边回答:“是啊,我有个朋友新开了装修公司,我让他去做的。”

钟昆仑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慕云山不可思议的问,“你的什么朋友这么坑你?他开的清单你看见了吗?维修费一千多万呢!一千多万!不是十万,也不是一百万!什么木门一扇好几十万,还说打了三点九折!你有没有问清楚这对不对啊?”

“啊?”钟昆仑的声音一片迷茫,“一千多万?我没问啊!”

“你有这么多钱吗?”慕云山差点吐血。

“我不知道啊……”钟昆仑说,“我的卡在猪哥那,我问问。”

慕云山:……

早知道这傻崽是傻的,没想到能傻成这样。

听到慕云山没了声音,钟昆仑解释说,“我让猪哥帮我做投资去啦。”

慕云山一肚子的一言难尽,突然没经过大脑的问,“你是不是真的继承了很多遗产?”

不然怎么会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遗产?”钟昆仑莫名其妙,“我妈妈只给我留了两套房子。”

我妈妈?

慕云山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整颗心都凉了凉——这傻崽不但老爸死了,老妈也死了吗?

他是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