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时间,要让一个身份不明,呆呆傻傻,听不懂人话的妖怪,变成一个彬彬有礼,谈吐文明,且双商在线的从事生物研究领域的高级工作者,左甜知道,她在挑战不可能。
无奈的是,照片已经发出去了,她的大话也放出去了,左甜别无他选。
正式领他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光是让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左甜就废了老大的劲儿。
起初是发声说话让他模仿,他不会,只一直念叨着,“主人,主人…”
左甜无可奈何,捏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边说话,一边让他亲身感受声带的振动。
他的手指是滚烫的,比她的体温高很多。
左甜盯着他,一句一句,反复念他的名姓。
可他似乎只对,能触碰到她的皮肤这件事,有着非同凡响的感受。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在她的喉咙口,瞳孔的颜色不自觉地,一点点变黑变浓,着迷的,喜欢的。
他脸上的神色透着说不出的欢欣沉迷,就是没把心思放在跟她学说话上。
左甜盯着他涣散焦距的瞳孔,看出他明显是走神了。
她恨铁不成钢,使劲掐了他一把,小白毛绒绒的耳朵一颤,撇了她一眼,清醒过来几分。
“我让你跟着我念…”
“白…星…野…”
“如果你不好好学,我就把你丢到外面去,换别的人来。”
她手指了下他,又指向窗外,再配合上她此时冷酷的表情,他瞬间想到了,自己刚被她丢弃在楼下,干淋雨的几个小时。
他实在害怕再次被主人抛弃,有些着急地赶紧张口,磕磕巴巴地模拟她的发声,
“拜…星…叶…”
他的口音很重,像牙牙学语的孩童。
但只要他愿意学,左甜坚信,总还有希望。
左甜放弃了自己的周末时间,鼓足耐心,全身心地教他。
然而,一夜一天过去,他也只勉强学会了几句日常用语,以及念自己和她的名字。
口齿还磕磕绊绊的,稍微绕一点弯儿的对话,更是完全歇菜,他听都听不懂。
左甜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家长带小孩的无奈。
就他这个学说话的速度,一个星期的时间,根本不够用,何况,她平常还要上班。
就算学成归来,他能讲话了,八成也是个缺根筋的结巴。
她要真带他这个社交能力为负数的小结巴去参加同学会,别说许意阳嘲笑她,其他的同学,也会在心里看她笑话。
周日深夜,雨停。
左甜洗漱完,呆坐在房间里,怅然若失了许久。
布帘外,他坐在地板上的身影隐隐约约,清瘦又乖巧。
他这个傻子,有沙发不睡,硬要守着她。
隔着那道灰白色的布帘,左甜视线涣散地看着他的身影轮廓。
他安静地,驻守的,没有一丝丝要越界过来的意思。
如昨夜一般浓重的不安全感和戒备感,在不知不觉地变淡。
左甜怔愣了一阵,低头拢了下乱发,抬手按掉了灯,躺进被窝里。
辗转难眠小半夜。
她闭上眼皮,小白纯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艰难又吃力地学习说话的模样莫名地灌入了脑海,让她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替他使不上力的憋屈感。
他不是人类,只是为了她的一场同学会,就一定要强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人类的沟通方式吗?
如果是这样,她真就把他当成了一件工具,那这和把她当作赚钱工具的部门经理又有什么区别?
许是实在讨厌公司的那些个恶心领导,而自己又把她和他们联想在了一起。
左甜心里更加燥乱,急于想出一个解决办法。
或许是借着这个没来由的联想与感受,左甜冒出了一个偏门的主意。
不如,让小白直接装病,不讲话不就行了?
其他人要是问起,就说他的声带出了毛病,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现在不能发声。
再给他脖子上贴一截白纱布,装装样子,应该没人会再故意为难他。
这样,所有的对话,都能通过她来完成,也不用再怕他讲错话了不是吗?
想出这个办法的同时,左甜不自觉地瞥向了房间门口。
她的眼前,是一团漆黑,看不见他的身影。
疲倦的眼皮因而不自觉地渐沉,一秒两秒,她慢慢地关闭了视野,终于滑入了烦恼消散的梦境中。
——
周二,徬晚。
在最关键的沟通问题解决后,左甜仔细盘算,准备开启小金库,斥巨资,再带他买身像样的衣服出席同学聚会,话不会说,好歹也要撑个脸面。
距离她家最近的商区在六站地铁外的百港城,那里虽然没有市中心繁华热闹,但毕竟是首都的商区地带,人流量也很密集。
夜晚两人出门之前,左甜垫脚给他戴了个黑色鸭舌帽,把他的羊耳朵藏了起来,以免招人耳目。
家外面的一切事物,对他而言都是陌生崭新的。
左甜怕他东看看,西看看,回头走丢了找起来麻烦,逛街时,一直紧牵着他的手走。
弯进一家品牌服装店里,导购员满面热情地接待他们。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类型的衣服,夏装还是秋装?”
左甜:“男装,稍微正式一点。”
导购员手一邀:“男装在二楼,需要正式一点的,您可以先去b区看看。”
一楼的人多,上了二楼,反倒空荡荡。
独自来买衣服的男生几乎没有,寥寥几位也都是情侣同行。
左甜拉着他的手,慢慢地看。
小白的长相偏奶软精致,还是适合走阳光清俊的路线,穿得成熟老成,反而不合适他。
她挑了几件无图案的浅色衬衫塞给他,想让他换上先试试看。
小白接过她递来的衣架,呆怔地抱着,清澈懵懂的眼眸直盯着她,一脸“这是什么,我不会穿”的表情。
左甜看着他“智慧”的眼神,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她给他穿上的。
而且短袖只用套头,没有衬衫复杂。
她让他一只羊自己穿衬衫,属实为难他了。
左甜抿了抿唇,在心中无奈叹息。
她带着他,真跟带了个小孩子一样,每一个细节,每一件事,都要慢慢地教。
左甜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后,她攥起小白的手腕,一股脑把他拉进了试衣间里,锁上门。
是的,她打算直接,亲手,帮他换衣服。
试衣间里狭小封闭,光线昏暗,两个人被迫靠得很近,身体间只有一掌不到的距离。
左甜想速战速决,把他身上的短袖衣摆捏住,踮起脚,不由分说地便往上拽,猴急得不行。
小白也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表现得却很乖巧,眼神呆呆地,顺着主人的动作配合地举起双臂,任她脱去自己的衣服。
一截紧实清瘦的腰暴露在她的眼底,皮肤白得晃眼。
隐约间,左甜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像蛊药似的青草味道,淡淡地,清新甜美,宛如盛夏化在舌尖的一颗薄荷糖。
他果然是妖怪啊,不仅身上带异香,看看这小腰,这完美的肩膀,这性感的锁骨,还有这粉粉白白的奶…
咳…
左甜忽然意识到自己被他的美色迷惑住了,她赶紧一把拽下他的短袖,偏开视线,把衣服挂在墙钩上。
看着空白的墙壁,左甜暗自镇定了一会儿心神,而后才转回眼来,继续给他换衣服。
他身量实在太高,左甜抖开衬衫,拎着领子根本够不着。
她用动作示意,让他弯下腰来。
小白很听话,她说让弯下,他就弯下。
他的脸慢慢俯近在她的耳边。
柔软的发丝厮磨而过,清甜滚热的气息随之拍打在她的耳尖。
这角度,这氛围,还有身体间不经意的微末触碰,这一切都像一张绒绒密密的网,网住了她,又不断地撩拨她的每一根神经。
感觉,怎么有点儿像在被他壁咚啊?
啧,想歪了,想歪了。
左甜强迫自己别再分心,只是空间太窄,不得已的接近而已。
小白就是个玩具娃娃变的妖怪,难道还能知道人类间的调情是什么吗?
左甜拎着衬衫,动作加速,往他身上套。
左边衣袖穿完,穿右边的衣袖。
他一身清白的薄肌,宽肩窄腰,冷肤,青筋,一切都无比清晰,真实地呈现在她眼底。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还他瞄得香香的。
左甜想控制自己不看,不想歪,都有些控制不住。
心脏不听使唤地,跳得剧烈。
给他扣扣子时,换衣间里面满是他身上的味道,缺氧,逼仄,皮肤触碰。
左甜的脸闷红了。
好不容易穿完,她仿佛忍无可忍般,推开了他的肩头。
抬眸,对视,不知何时,小白的瞳孔在昏聩的光里又变暗了,有种很纯粹的动物似的野性。
上一次她注意到他的瞳孔变暗,是她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在自己喉咙上的时候。
这种仿佛带有挑衅意味的肢体接触动作,该不会是刺激到他的血性了?
还是说,兽性?
左甜心口一紧,连忙警惕地收回手,缩在胸前,呆滞了几秒。
然而,他没有任何动作,眨眨眼,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乖软可爱。
仿佛刚才的心悸,都是她的错觉。
仔细观察了片刻,左甜的手才缓缓地,重新落在他的衣领处,装模作样地整理了几下。
“就这件吧…”
“再试下去,我要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日更了,更新时间是每晚十一点左右,有事文案第一行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