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贝堤莎的信后,霍金斯马上就想出了利用她的办法,他立刻派出一个亲信去哈滋堡调查有关她的一切,第一是要确定她和警方人员无关,第二是要知道她的健康情形,尤其是视力、听力好不好。
结果令人十分满意,堤莎不但曾做过白内障摘除手术,而且平日也需要戴眼镜,对那两人的记忆十分模糊。
“认不出电视上的我们,当然也认不出本人,”海青把报告拿给天白看的时候说:“这一次她将是主角。”
周日早上满脸虔诚,快乐得半死的堤莎双手交握望着海青的脸,他则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多年以前,上帝曾透过这个好女人帮助了一个需要奇迹的孩子,却没让她记住那个和凯柔儿在一起的坏人的名字,现在小丽又需要奇迹了,堤莎,我要你努力想起那尘封已久的名字。”
堤莎简直难以自持,她在全球转播的电视节目上吔,绝对不能令霍金斯失望,她竖起耳朵听,风琴声低低弹奏,不晓得从何处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吉姆……吉姆……吉姆……”
堤莎挺起肩膀敞开手臂叫道:“那个人叫作吉姆!”
堤莎的事晚儿全跟斯迪说了,所以斯迪便准时在十点时打开电视机,并且临时起意将节目给录下来。
堤莎在节目的最后一段才出现,接着斯迪便以几乎完全不信的态度看着霍金斯漠视堤莎吐出了绑架者名字叫“吉姆”,那个宣称能带来奇迹的家伙甚至记不清楚柔儿的名字,斯迪几乎是有点嫌恶般的关掉电视,居然叫她小丽!不过他还是黏上日期、记录内容,再把带子收起来。
几分钟后晚儿的电话就进来了。“我并不想打扰你的家居生活,但我又忍不住想问看看你的想法,贝小姐有可能真的想出名字来了吗?”
“不可能。”他简单的答覆,听见她轻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会请哈滋堡的警方查一下这个名字,十七年前虐待儿童的犯罪名单上,搞不好就有这个名字。”
“恐怕你是在白费时间,那女人根本就是在胡猜;不管了,柔儿今天的情况如何?”
“很好。”她谨慎的说。
“她有没有看那个节目?”
“没有,她从不看传播福音的节目,我也不敢让她碰触尘封的往事,待会儿我们要去打高尔夫球,天气好得很,想想这还是二月天呢。”
“我也一直想学高尔夫,去打一场我想将有助于你们俩放松心情,柔儿还有没有继续写日记?”
“她现在就在楼上写。”
“好,那我们明天见了。”斯迪挂上电话后,决定出去散个步以摆脱烦躁的情绪,转念一想,发现这竟是他到纽约来后首度因为星期天无事可做而觉得索然无味时,不禁讶然苦笑。
堤莎本来希望在录完节目后,霍金斯与他迷人的妻子珂玲会邀她到一家大餐厅去吃顿午餐,或者带她逛逛纽约市,她已经有三十年没到纽约来了。
但现实与想像究竟是两回事,现场的灯光才暗,珂玲就不晓得跟霍金斯说了什么,两人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结果便是他们匆匆跟堤莎说再见、谢谢,再继续祈祷后就送她上车到飞机场去。
于是在路上时,堤莎只好自我安慰好歹又上了次电视,说不定回去以后,“早安,哈滋堡。”会再来邀她上节目去畅谈神迹的感受。
她叹口气觉得好累,昨晚因为太兴奋几乎没睡着,现在头痛得只想喝杯热茶。
到达飞机场后,因为班机还要将近两个小时才会起飞,所以她便走进餐饮部去叫了新鲜柳橙、麦片、熏肉片、蛋和一壶热茶喝,这次的经验真让人兴奋,霍金斯就像神一样。
她倒了第二杯茶喝,回想起上帝所赐的奇迹,祂说:“吉姆,吉姆。”,现在全世界都不会怀疑全能的主曾与她接触过,但是当堤莎拿餐巾擦溅到身上的油渍时,仍不得不羞惭的对自己承认:其实那根本不是我所听过的名字。
周一早上,在葛亚伦已过世十天之后,苏茹才抱着一堆信走进旅行社。
早就到的安娜和唐妮正在讨论为什么苏茹没有邀她们去参加葬礼,明明听到大学校长说务必要记得邀她的好友过去的呀!
安娜到现在还想不通。“大概是苏茹伤心过头了。”
康妮则另有心思,她认为苏茹此举是为了不让亚伦的同事有机会询问旅行社的营运情形,像安娜这么直爽的人若被问起,一定会坦言惨淡经营多年了,而康妮敢以全副身家担保苏茹一定是一直让大学里的人以为生意亨通。
苏茹一到,讨论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她跟她们寒暄过后便说:“这些信全是训导长帮我过去拿的,我想大部分应该都是慰问函,我虽然不想看,却又不能不看。”
夸张的叹口气后,她拿起拆信刀便行动起来,几分钟后突然失声叫道:“噢,我的天啊!”
康妮和安娜一起跑过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啦?”
“快打电话给克林顿警方,”苏茹面如死灰。“又是凯柔儿写来的信,又称自己为‘蕾尔’,这一次那个疯女孩说要杀了我!”
这一天的治疗毫无进展,柔儿的心情很低落,话也不多,只聊了昨天玩高尔夫球的事。“真糟糕,唐医生,我实在无法专心,脑袋里有好多声音。”他却无法劝服任何一个声音出来讲几句话。
稍后她去画图时,晚儿跟斯迪说她已经开始为陪审团听证会做准备。“我觉得事情越来越不乐观,昨晚我发现她拿了一叠相簿想整理,”晚儿顿觉热泪上涌,连忙硬压回去。“我只好跟她说现在并不适宜看爸妈的照片。”
斯迪唯一能做的便是静静听她说,姊妹俩在中午时离去,两点多时晚儿打了电话来,斯迪隐约可听见柔儿在尖叫。
她自己的声音也抖个不停。“柔儿的情绪整个失控,她一定又去整理那些相本,还撕了张照片。”
现在他听得清楚柔儿是在叫什么了。“我保证不说,我保证绝对不说出去。”
“告诉我要怎么到你家去,再给她吃两颗镇静剂。”
苏菲亚过来开的门。“他们在柔儿的房间里,医生。”她带领他上楼,晚儿坐在床边抱住已服下药的柔儿。
“我给她吃药了,”晚儿跟他说:“她现在很安静,几乎就要睡着了。”她扶柔儿躺好。
斯迪过去检查,发现她脉搏不定,呼吸沉重,瞳孔放大,皮肤又冰又凉。“她吓坏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回家后她还好好的,说她要去写日记,接着我便听到她尖叫起来,因为她桌上放着照片的碎片,所以我猜她八成又在看相本。”
“麻烦你把那些碎片全收起来,”斯迪说:“一片也别漏掉,”然后他开始拍柔儿的脸。“柔儿,我是唐医生,我要你跟我说说话,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她没有任何反应,斯迪不得不加重力气。“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最后柔儿终于盯住他看,首先是惊讶,再来便像是松了口大气。
“唐医生,”她喃喃而语:“你怎么来了?”
晚儿这才有空觉得四肢疲软,过去那一小时真难熬,药物虽然能让柔儿安静下来,但茫然的她让晚儿更害怕,怕现在的柔儿一旦藏起来就不肯再出来。
站在门边的苏菲亚说:“冲杯茶给她喝好吗?”
斯迪转头谢道:“那麻烦你了。”
晚儿走到书桌前去看那已支离破碎的照片,从她开始尖叫到自己与藓菲亚赶来,她已把照片撕到几近粉碎的地步,想再并拢恐怕得靠奇迹。
“我不要留在这里。”柔儿说。
晚儿闻言回头一看,发现柔儿已经坐起来抱住自己。“我不能留在这里,求求你。”
“好,”斯迪用他一贯平稳的声音说:“我们到楼下去,大家都喝杯茶。”他扶柔儿起来,晚儿跟在后头,一行人走至楼梯一半时,突然听到门铃声。
苏菲亚冲出来应门,站在那里的竟是两名警察,他们手执逮捕状,说因为柔儿写信威胁葛亚伦的遗孀,所以她的假释从此取消。
那天晚上晚儿坐在斯迪诊所的办公室里。“如果没有你在,柔儿现在一定被关在牢里了,真不晓得该如何感谢你才是。”
这是实话,柔儿被带到法官面前时,幸好有斯迪说她正在接受治疗,需要住院观察,法官才准他们把柔儿带回医院,经过这一番折腾,从纽泽西到纽约的路上,柔儿可以说是睡得人事不知。
若换个时候,或许斯迪会说:“就以和我作朋友当做谢礼好吗?”在现在他却只能小心的劝慰。“我很高兴能把她留在这里,从现在开始,她需要全天候的保护和观察。”
“以免她再寄出威胁信函?”
“也以免她伤害自己。”
晚儿站起来说:“我也累了,医生,我明天一早再过来。”她真怕再待下去会失态,做出如投入他怀中等等的事。
都快九点了。“转角的地方有间菜不错又上得快的餐厅,”斯迪说:“一起去吃个饭后我再叫车送你回去。”
晚儿早已打过电话给苏菲亚,跟她说了柔儿的情形,并说她今晚可以放个假;和斯迪去吃顿饭、喝杯咖啡总强过回那冷冷清清的房子去吧。“好,”她彻底放松下来。
柔儿站在窗前往外看,她很喜欢这个房间,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尽整个房间,让她觉得很安全,这扇窗子别人从外面也打不开,另有一扇面向走廊的窗子可以看到护士站,因为不想再身处黑暗中,所以她刻意拉开一点窗帘。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坐在书桌前写字,翻过一页然后……然后一片黑暗直到看见唐医生俯身看她,接着一起下楼时,警察就来了。
警察说她写了信给葛亚伦的太太,柔儿想不通自己干嘛写信给她,他们说她口出威胁,莫名其妙,信是什么时候写,什么时候寄的?
如果信是这几天收到的,那应该就不是她写的,对,明天记得跟晚儿说这一点。
她头抵着冷冷的玻璃,终于觉得有些累了,路上还有几个行人,头低低的,大概是因为冷的关系吧。
有一男一女正过街去,是医生和晚儿吗?她不知道。
柔儿转身上床去,眼皮又沉又重,能睡着是好的,若能一觉不醒,那就更好了。
周二一早木勃登就到克林顿大学去,打算仔细看看柔儿所住的那栋宿舍,葛亚伦的葬礼之后他曾匆匆一瞥,当时只知道这栋盖了五年的宿舍是专供高年级学生住的地方,每一间都很宽敞,还有小厨房和自己的浴室,最受像柔儿这种付得起高价位的学生欢迎。
柔儿的房间已被彻底检查过,勃登第一站就到那里去,床上空空荡荡的,衣服被翻查过后都随随便便的挂在衣架上,有些抽屉连关都没有关好,桌子也是乱糟糟的。
勃登知道打字机已经被拿走了,还有床单和衣服、表带和手镯也全成了证物。
既然这样,那他还来找什么?
假如有人这么问他,勃登一定会说:“不找什么。”意思是他并没有预设要找什么,只想看一看。
看得出来在出事以前这里是个相当舒服的房间,白色的窗帘加白色的床垫,墙上几幅漂亮的画,书架旁有半打高尔夫球杆;比较特殊的是这里并没有一般大学女生会摆的同学或朋友的照片,桌上唯一的一张照片是全家福,勃登把照片拿起来看,他认得凯家夫妇,这必是在他们家后院的游泳池边拍的,个个面带满意的笑容。
勃登叫自己设身处地为柔儿想一想,家破人亡,她又在拚命自责,难免不受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吸引,更何况这男人老成持重,正好弥补了父亲的空档,结果他却拒绝了她,叫她怎么会不生气?
几乎毫无胜算的案子,勃登来到浴室里,看着浴缸想到柔儿还知道把床单、衣服洗干净,再拿到地下室去脱水,然后摺好收起来,最后还把浴缸洗干净,这些在在能成为检察官最有力的证词,一个凶手能如此井然有序的湮灭证据,他们如何还能证明她当时既惊且慌?
勃登在踏出房门前再看房间最后一眼?他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帮助柔儿的东西,但为什么在心灵某个地方却老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晚儿一夜未眠,柔儿令人胆丧的尖叫、粉碎的照片、门口的警察、戴上手铐的柔儿和斯迪的证词一一在她心中重现,使得她直到黎明时分才睡着,却又频作法庭的恶梦。
于是她八点即起床淋浴,换上毛衣、长裤再加上一双短靴下楼去,苏菲亚已经来了,咖啡香味四溢,她正在榨果汁,一个大碗中盛满了橘子、葡萄、苹果和甜瓜,土司则放在烤面包机旁。
一切看来如常,好像爸妈和柔儿随时都会下楼来似的,苏菲亚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她,圆脸上尽是担忧,接过一杯新鲜果汁给晚儿后说:“昨晚我快担心死了,柔儿是自愿到医院去的吗?”
“她好像真的明白那儿是医院,而不是监狱,”晚儿摸一摸额头说:“我还是不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柔儿却坚持不肯再回来这里睡,苏菲亚,如果前几天那位看房子的女士仍然想买,那就卖给她吧。”
苏菲亚不再像以前那样频频抗拒,反而叹气道:“或许你是对的,这儿已不再是甜蜜的家园,从去年九月后就不再是了。”
能得到苏菲亚的认同,晚儿的心情竟是不辨悲喜,只好藉着喝果汁把涌上的酸涩硬咽回去。“给我咖啡就好,”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找到所有的碎片了吗?”
苏菲亚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说:“不但找到了,而且还拼回原状,确定无误以后,索性就把它黏起来,比较麻烦的是她实在撕得太碎了,浆糊只好涂得满满,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哩。”
“只是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嘛,”晚儿也觉得不解。“怎么会惹得她不快?”她再看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道:“唐医生要看,我就带着好了。”
苏菲亚忧心忡忡的看着晚儿推开椅子起身,本来好希望她们能从这张照片中找出端倪,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往围裙的口袋里摸了摸,不在?当然不在,那块拼不回去的碎片是放在她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口袋里,不过应该无关紧要,她不再多想,专心做起家事,再帮晚儿倒了咖啡。
同一天早上八点收看新闻的海青和天白从报导中得知凯柔儿因写信威胁苏茹而被取消假释,现在住进了专门研究“多重人格错乱”的医学中心。
天白立刻紧张起来。“海青,他们会不会唤起她对农舍的记忆?”
“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唤起她童年的回忆,”他说:“我们得想法子掌握最新的情况,打电话找那个掮客。”
林蓓茜的电话在晚儿就要到纽约去时打进来。“晚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霍金斯太太爱死了你们的房子,她想先买下来,而且你们也不必急着搬,可以再住一阵子,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在你也方便的情况下偶尔让她的设计师过去看看,晚儿,我不是跟你说过像现在的市况恐怕卖不到七十五万吗?结果她不但一口应允,付的还是现金!”
“那就这样吧,”晚儿平静的说:“能把房子卖给么想要它的人也好,告诉他们八月就可以搬进来,到那时公寓应该已经盖好了,带设计师来无妨,反正柔儿住在医院里,而我如果在家,也一定待在书房里。”
林蓓茜马上再打电话给珂玲。“恭喜,谈妥了,晚儿说她如果在家,一定待在书房里,所以你可以带设计师过去,”交易一成,蓓茜谈的内容就更亲密了。“我想你也知道最近她正忙着帮妹妹辩护,可怜的孩子。”
海青一直用分机听,蓓茜在说完:“再恭喜你一次,你们住在那漂亮的房子里,一定会很快乐。”后便收了线。
海青微笑着把话筒放回去。“我也相信我们会很快乐,”他走向书桌说:“珂玲,我那本特别的联络簿呢?”
她马上赶过去。“在这个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他。“海青,你想找哪个设计师?”他叹气道:“唉,珂玲。”然后不再做任何解释,找到号码后便拨到肯塔基州去。
晚儿想起柔儿什么也没带,幸好自己还没有出门,马上上楼去和苏菲亚一起帮她整理了简单的行李。
进医院检查行李时,护士把皮带和有鞋带的运动鞋都收了起来。“以防万一。”她歉然的笑道。
“你们全都以为她有自杀的倾向。”几分钟后晚儿跟斯迪说,又马上回避他了然的眼光,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受不了的便是别人的同情,晚儿再次咽下喉头的苦涩,告诉自己绝不能输。
“晚儿,昨天我告诉过你柔儿现在很丧气、脆弱,但有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而且那也是我们最大的期望,就是柔儿也不想再伤害你,她会尽一切努力去避免。”
“那她知道最能伤害我的办法就是伤害她自己吗?”
“我想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我也相信她已经开始相信我,因为是我说服法官别关她的,昨晚她到底撕了什么?”
“苏菲亚黏好了,”晚儿从包包里掏出照片来交给他。“我不相信这种到处都是的旧照片怎么会惹恼她。”
斯迪仔细看过后说:“破破烂烂再加上胶水太多,的确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请护士去带柔儿来。”
柔儿已经换上晚儿带来的衣服,牛仔裤跟蓝色毛衣在她清丽的蓝眸很相配,头发自然垂落下来再加上没有化妆,使她看起来就像只有十六岁一样,看到姊姊,马上过来与她紧紧相拥,晚儿一边抚摸她的头发一边想:等我们上法庭时,我就要她做这种打扮:年轻、脆弱。
想到法庭,她的精神马上为之一振,唯有在专心想该怎么帮柔儿辩护时,她的感情才不至于泛滥。
柔儿显然无意选择沙发,立刻坐到椅子上。
“你一定以为她会乖乖听话躺下来了吧?”又是那尖酸刻薄的口气。
“讲话的是凯琳,对不对?”斯迪开心的问道。
十六岁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硬,不,应该说是坚定的神情,柔儿彷佛在刹那间就变老。
“对,是凯琳,我要谢谢你昨天的拔刀相助,万一那呆子被闹进牢里就完了,我曾试着阻止她写信给亚伦的老婆,但她根本不肯听,现在倒大楣了吧。”
“信是柔儿写的?”
“不,是蕾尔写的,如果是那呆子,肯定会写结果一样糟糕的安慰信,我真受不了她,也受不了其他两个!一个对葛亚伦痴迷不悟,一个又老是哭个不停,她再哭的话,小心我掐死她!”
晚儿无法移开视线,这个叫“凯琳”的人格深植在柔儿体内,控制着她,也企图左右她的意志,万一她以这种傲慢的姿态在法庭上出现,陪审团根本不可能放过柔儿。
斯迪说:“你这次来得太快,我还来不及开摄影机,现在开可以吗?”
她耸耸肩:“可以,反正你都会开的。”
“凯琳,昨天柔儿的情绪很不稳,是不是?”
“你应该很清楚啊,你当时在场嘛。”
“是之后才到,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这个我们不谈。”
斯迪也不气馁。“好,那就不谈,告诉我柔儿当时在做什么好了。”
“不行,”她转头叫道:“不要再哭了!”
“是黛比在哭吗?”
“不然还会有谁?”
“我不知道才问你嘛!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不多,有些在柔儿回家后就走掉了,那样也好,免得太挤,叫你闭嘴听到了没?”
“凯琳,让我跟黛比谈一下,或许可以知道她为什么而哭。”
“谈吧,我管不了她了。”
“黛比,不要怕,我保证绝对不伤害你,跟我聊聊天,好吗?”斯迪的声音转语的哄劝。
变化又是在一瞬间,头发往前垂,表情变柔,嘴巴微张,双唇颤抖,双手环膝,双脚摆荡,泪水无声的滑落。
“嗨,黛比,你已经哭好几天了,是不是?”
她猛点头。
“昨天你出了点事?”
她点头说是。
“黛比,你知道我喜欢你,知道我会保护你,你肯相信我吗?”
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点头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被什么吓到的吗?”
她摇了摇头。
“不能说,可以用比的,当时你在写日记吗?”
“不,是柔儿在写。”声音如孩子般稚嫩却抑郁。
“是柔儿在写,但你知道她在写什么吧?”
“不全懂,我才开始认字而已。”
“好,那做柔儿的样子给我看。”
她拿起想像中的笔,打开本子开始写,迟疑了一下想半天,看看四周再翻一页。
接着瞪大眼睛,张开嘴做无声的呐喊,跳起来把本子扔掉,然后开始撕东西,两只手用力挥动,满脸恐惧。
突然间她静止了一切的动作大叫道:“黛比,回里面去,你听好,医生,我虽然不怎么受得那个孩子,但我会照顾她,你快把相片烧了,听到没有,别再让她看到了。”
凯琳又回来了。
治疗告一段落后,一名护士过来接柔儿。“你待会儿可以再来吗?”她求已经要离开的晚儿说。
“只要唐医生说可以,我一定会再来。”
柔儿出去后,斯迪把照片交给晚儿问道:“你看得出来她是被什么吓到的吗?”
晚儿说:“其实支离破碎的,已经看不太出所以然来,她抱着自己显得很冷,身上穿的是和我合照的那一张中相同的泳衣,合照那张我摆在书房里,全都是在她被绑前几天拍的,事实上她被绑前,穿的正是这一套泳衣,你想会是因而吓着了她吗?”
“有可能,”斯迪把照片拿回来夹进档案中。“今天她会很忙,早上画画,下午写日记,其他的一些测试她仍然不肯做,你放心,只要有空档,我就会去看她,希望她很快的就能如我所预期的同意与我一对一谈,不必再麻烦你每次都得在场。”
晚儿起身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来?”
“她吃完晚餐后就可以,六点好吗?”
“好。”现在快十二点了,幸运的话,她应该可以在一点前回到家,为了避开塞车时段,最好在四点半就出门,这样她还有三个半小时可以工作。
斯迪一直把她送到接待处后才止步,望着她挺直的背影,不甘低下的头,不禁在心中暗叹:好女孩!她虽不比柔儿美艳,却绝对比她更吸引人,见她双手插入口袋寻求温暖,斯迪又忍不住心头一酸,什么时候他才能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和……怜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