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的艺术展办了整整一月。
最后一天的时候,薄诗抽空去了。
没听薄砚的话约同学,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展厅很大,里面的人却不多。
馆内整体布局结构空旷,雪白的墙配上冲击对比强烈的喷漆色彩,给人以强烈的张力感。
薄诗逛到内馆的时候,不远处有几个女孩子正在拍照,彼此间还在小声聊着天。
“听说这场艺术展里,好多作品都是葛以珊的。”
“嗯?葛以珊是谁,我怎么没听过。”
“就是前段时间网上风很大,那个柏林艺术大学的美女画家,看架势好像是打算回国发展了。”
有个女孩指了指面前的画,随口解释:“喏,这个就是她画的。”
“这样啊……难怪,我说宣传册里怎么还有个漂亮女生呢。”
有人漫不经心瞥了眼画,轻笑开口:“依我看呀,这是哪家大小姐镀金回国,花钱给自己造势来了吧?”
“……”
薄诗脚步一顿,不着痕迹看了她一眼,轻轻皱了下眉。
虽然不认识那位画家,但听别人这么诋毁素不相识的人,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这时放包里的手机响了下,有人给她发了短信。
薄诗拿出来看了眼,是哥哥。
【晚上聚餐,带你去吃饭。】
聚餐?应该又是什么无聊的饭局吧。
想到晚上还有视唱练耳课,薄诗刚想回绝,薄砚的第二条短信就发来了。
【就我们宿舍几个小聚,程宿屿也在。】
“……”程宿屿也在。
看到最后一句话时,薄诗愣了一下。
她迟疑两秒,抿了抿唇,还是回了“好”。
走出美术馆,室外蓝天白云,空气清新。
因为离晚饭时间还早,薄诗打算在市中心这儿先逛会儿,没让李叔来接她。
顺着手机上的导航往商区走,薄诗在街边遇到了个卖花的老奶奶,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面前摆了个简陋小摊,正带着和蔼笑意吆喝叫卖。
薄诗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走到摊前。
“奶奶,您这儿花怎么卖呀?帮我包束花吧。”
“乖囡想要什么颜色,打算买给谁呀?”
老人家顶着大太阳眉眼弯弯,指着面前各色各样的花问她。
“浅一点的就好了。”薄诗想了想,小声说,“送朋友的。”
“嗳,小姑娘家熨帖呢。”
老奶奶笑着应了一声,低头把粉白的洋桔梗和香槟玫瑰挑出来,又别出心裁地在中间点缀几朵月季,一边动作熟络地替她包扎花束,嘴上还乐呵呵地夸她:“囡囡长得真漂亮。”
薄诗脸红了红,不好意思道:“谢谢奶奶……”
夏日绿树成荫,室外蝉鸣声不止。
她头上打着阳伞,望了望天,感觉日头好像变热了。
十分钟后。
因为成品的花束简单大方,薄诗拿到手喜欢又满意,所以最后付钱的时候,比起奶奶说的价格,她又另多加了五百。
老人家一看转账金额,急得忙要退给她。
薄诗赶紧摆手拒绝,在路边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抱着花束上车后,想了想,又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来,朝老人家挥了挥手。
“奶奶,这会儿天热,您卖完花就早点回家吧,别累着了。”
“哎呀,奶奶不累,你这孩子……”
老人家见薄诗已经上了车,拦又拦不住,也实在拿她没辙,只能无奈朝车上的人喊:“那小姑娘下次再来找我,奶奶送你花。”
“好。”薄诗笑吟吟地答应了。
就在这时,背后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
“奶奶,怎么了?”
薄诗愣了愣,隐约觉得这嗓音有点耳熟。
但这会儿司机已经踩下油门,她发了下呆,便也没了回头看的机会。
凌禹抱着一堆花束包装纸走来,见那辆车都呼啸而去了,奶奶还在摊位前遥遥望着,于是把东西随手一放,不禁好奇问:“出什么事了?”
他出去跑个腿的功夫,奶奶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是和出租车里那个女孩有关?
“你可算来了。”
老人家见孙子这会儿才来,长长叹了口气,指着摊位前的收费二维码说:“乖孙啊,你给我弄的这个东西,我是账也算不明白了。”
凌禹疑惑:“怎么说?”
奶奶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老人家质朴,末了忍不住絮絮叨叨:“这小姑娘家心善,怕我热,想让我早点回去,是个体贴的,就是出手太阔绰了,我年纪大了遭不住,得想个办法还她……”
凌禹听懂了,又有些哭笑不得:“人都走了,还怎么还?”
奶奶有些失落,嘀咕着说:“是啊,人都走了……”
凌禹笑笑,随口安慰道:“有缘还会再见的。”
他说这话时全然没想到,就在晚上的饭局上,自己还会见到那个女生。
并且,他们还是见过一面的。
“怎么才来?”
夜晚,酒店包厢内。
听到门口传来推门的动静,薄砚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朝不远处进屋的人瞥了眼,啧了一声道:“等你好半天,差点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怎么会。”
薄诗咳了一声,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小声解释:“路上堵车,晚点了。”
“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薄砚撇了撇嘴,指着程宿屿,“这家伙刚才也是,学校离这儿这么近,还敢给我迟到。”
程宿屿嗯了一声,语气淡道:“不好意思。”
“……”
妈的,敢不敢再有诚意一点??
薄砚磨了磨牙,饭都没吃就被气饱了。
“只有我们三个吗?”
薄诗坐定后环顾四周,发现到场的只有他俩,不由迟疑开口:“哥,你不是说你们宿舍小聚吗……?”
怎么就只有他和程宿屿?
“哦,是这样。”薄砚解释,“我们宿舍四人间,有个家伙临时有事没来,还有一个回了趟家,刚打电话说在路上了,就来。”
“哦……”薄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挺好的,我之前都没见过你舍友。”
“也不用这么郑重。”
薄砚手托腮,无聊地说:“主要是大家快毕业了,我想着能聚就聚呗。”
他瞥了程宿屿一眼,开玩笑说:“毕竟不是谁都跟这位学霸似的,成绩好到说保研就保研。”
知道薄诗一直关心程宿屿的学业问题,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薄砚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趁这会儿说明白了让她心安。
“我说大学霸,你说是不?”
他语带调笑地开口,凑过去拍了拍程宿屿的肩。
程宿屿皱眉想要躲开,谁知下一秒薄砚忽然一顿,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朝他那儿凑近了些。
程宿屿:“……干嘛?”
薄砚闻了闻味道,抬头看他,不太确定地问:“你喷香水了?”
听他这么问起,程宿屿面上一顿,微不可查地瞥了薄诗一眼,接着很快否认了。
“没有。”
“那你身上怎么有股花香?”
薄砚皱着眉,古怪地说:“感觉还挺好闻……就是味道有点清新了,不像你的风格。”
不像程宿屿的风格。
薄诗听到一半时,已然心虚地僵直了身子。
她想起自己来之前给程宿屿发消息,问他能不能在A大附近见一面的事。
花是给程宿屿买的,为了祝他毕业快乐。
而在短信里,程宿屿说好。
……
然后她就真的乖乖坐在咖啡店里,身旁放着漂亮的花,像其他在等男朋友的女生一样,等到了喜欢的人来。
薄砚口中的花香,她身上也有。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和程宿屿身上的味道,应该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