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118章 微见端倪

“夫人,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出去再打探了。”

回?客店后,贺行便依着先前陆锦惜所言去安排了一番,又重?新上来与她禀报。

这时候,她正?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将那窗开?了一条窄缝。于是天光也被挤成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从外面照了进来,映落在她眼底。

外面人来人往,吵嚷的声?音也都传了进来。

听到贺行的声?音,她没回?头,只是凝眉思索。

贺行也不催,就站在原地。

过了有一会儿,陆锦惜才道:“早先还没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这里便已经派人到保定与盛宣知会过了。虽然这会儿出了南北盛隆昌之争,在我们意料之外,可事情到底还是尽快办妥的好。”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生意人。

这一回?出来,盛宣或许是预备了足够的时间,可陆锦惜这会儿在旁人眼中,怕是还在点禅寺上香呢。

在保定拖得久了,回?去太晚难免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陆锦惜是麻烦来了不怕,但?麻烦这种事,能避则避。

她慢慢从那街面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直接起身来,让青雀伺候笔墨,提笔就写了一封简单的书?信,然后封好交给了贺行。

“还要?劳你亲自跑一趟,将这封信交到盛二爷的手上,就说?明日约他见面。”

这话?可大大出乎了贺行的预料。

他接了信,可却下?意识地皱了眉头,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夫人,如今南北盛隆昌正?闹着,往后的事情怎么?样怕还不好说?。您还没等这事情摸清楚,就决定先与对方见面,万一谈拢了之后再生变,岂不白费功夫?”

“我这不是相信你们家大公子吗?”

陆锦惜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地说?着。

“盛隆昌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对你们家公子看人的眼光,我心底里还是相信的。左右此事关?系到他政绩,必定不敢坑我。你只管送信去好了,出了事也怪不到你身上的。且放心。”

怪不到他身上?

他担心的哪里是这个呀!

贺行听着陆锦惜这全然没当一回?事的话?语,已然腹诽了两句,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这一番话?玩笑的意思居多,里头藏着一点深意。

怎么?说?也是跟自家大公子混在一起的聪明人,刚才还想了那么?一阵,做出来的这决定,哪里能没点利益方面的考量呢?

只是贺行虽不笨,却也没到能随意揣度人心的地步。

所以他干脆不去想,乖乖应声?,送信去了。

这一日陆锦惜醒来本就已经中午,方才出去走一趟又耽搁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是下?午。她想着盛隆昌那边才出了乱子,要?今日约见怕不合适,所以才定在了明日。

贺行走后,她也没闲着。

来时她便准备了一些东西,现在便都让青雀从箱箧中取了起来,思索片刻又在上面删改了些许。

小半个时辰后,贺行回?来了,说?信已送到,明日会准时赴约。

陆锦惜便问:“这盛宣你见到了,感觉人如何?”

贺行一怔,回?想了一下?,才答道:“属下?自来不是什?么?会看人的人,只觉得这一位盛二爷看着是个挺和善的人。我到的时候,他正?跟盛隆昌的掌柜们坐在一起,倒像是在为午后那件事心烦。”

和善吗?

这便跟先前传言里的符合了。

这一位盛二爷今年该是案三十三四岁的模样,比他大哥盛宏小五岁,据闻年幼时喜读诗书?,本不欲从商继承家业,可后来不知怎么?就改了。

当然,契机也是那一场家变。

从这一点上来看,顾觉非为何对此人评价颇高,暂不好说?;但?此人愿意结识顾觉非,且还给他面子,便能轻易说?通了。

陆锦惜细细想了想,知道贺行说?自己不大会看人应该是实话?,便也没有多问了,只道:“成。明日一早约在斜对面那条街上的皓月楼,你可以先带人去那边熟悉熟悉,以备万一。”

“是。”

就算是她不说?,贺行也正?打算问呢。

毕竟顾觉非可是发了话?,将陆锦惜的安危交到了他的手上,且在保定也算得上人生地不熟,去见个不大知道根底的人,总归要?他们先去踩踩地皮。

所以领命之后,贺行又去忙碌了。

至于先前派人去南盛隆昌及其东家盛宏、其账房先生陈文儒消息的人,则是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而且带回?来一个算得上是诡异的消息。

“属下?,跟、跟丢了……”

去办这差事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瘦瘦高高的,人很精壮,一双眼睛看人时也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但?这时候,面上却带着几分少见的赧颜,说?话?声?音也低低的。

几日下?来,贺行他们这一队人的名字,陆锦惜早就记住了,也认得这年轻人,知道他叫尹平,是他们这一队中最机警敏锐之人。

赶路的时候,鹰隼远远飞过他都能察觉。

可以说?,贺行派他去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这里也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人选了。

可现在,他竟然说?跟丢了?

陆锦惜顿时一怔。

贺行立在一旁,眉头更是一下?就皱了起来,声?音都高了一些,只觉不可思议:“你跟谁去了,竟能跟丢?”

“我,我……”

尹平嗫嚅了几声?,心里面其实也窝火,踌躇了很久,才豁出去一口?气说?了出来。

“还能跟谁?就是打听到了那什?么?盛宏的住处,还没去呢,就见那个什?么?账房先生陪着盛宏,跟一个穿长衫的文士,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我瞧着那盛宏对这人颇为恭敬,就想去探探底,没想到这人身边竟然跟了几个厉害人。”

穿长衫的文士?

若不是尹平这话?前面已经提了账房先生,陆锦惜几乎要?以为他说?的就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账房先生陈文儒了。

可现在听着,明摆着不是。

对这人颇为恭敬……

难道,这南盛隆昌背后还有点什?么?猫腻?

她微微蹙眉,续问道:“他们发现了你,然后你就被甩掉了?”

“这个,您别笑话?我,我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发现我了。”尹平觉得很挫败,“反正?从巷子里面出来,那个文士就带着三个人往大街上走了,绕了没多久,我一晃眼看去,便一个人也找不着了。”

贺行的眉头也紧皱了起来:“有这么?厉害?”

尹平有些委屈,咕哝了一声?:“不信你去跟跟试试,我还能骗你不成?”

分明是一身孩子气还没散。

陆锦惜听得笑了出来,只宽慰他:“我们都知道你本事,听说?即便是在京城,也只有步军龙虎营里面排得上号的哨探才能与你相比。能轻易甩掉你,让你跟丢的人……”

她本想说?“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可话?到嘴边时,刚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只有步军龙虎营里面的排得上号的哨探才能与你相比”,却一下?如陨星一般重?新撞进了脑海。

一片火花四溅的激荡!

寻常人家,谁会没事儿养哨探?

就尹平也不是太师府养的,是他自己个儿长于此道,颇为厉害,所以顾觉非也放任他,就这么?着才有了今日的本事。

可一个南盛隆昌,一个神秘文士,竟带着三个有这本事的人。

而且,尹平甚至没能判断出他们是不是轻易发现了自己。也就是说?,他们甩掉尹平,有可能是发现了他之后才甩掉,也有可能……

只是出于谨慎的习惯和本能。

“夫人,您想到什?么?了?”

方才她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贺行打量了一下?,眉目间有些凝重?,也带着几分好奇。

陆锦惜回?过头来,考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只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保定这样的地方,出现我们这一行人已经算是稀奇,出现比我们还厉害的人,那就是诡异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尹平这些天,不如继续在外面悄悄查探着,除却南盛隆昌及盛宏之外,也留意留意这四个人。”

“是。”

尹平心里也有些不服气,领命的时候声?音脆脆的,颇有一种非要?揭开?那几人庐山真?面目的决心。

贺行也点头,但?接着却问:“那如今南盛隆昌底细不明,明日盛二爷那边,您是否要?改个日子,推迟几天,待探明白了再见?”

“不。”陆锦惜摇头,断然道,“就明日一早见,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