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我爱你

富丽公馆。

宁思音头回来这种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地方,会所修建得很气派,进门起看见的所有男性工作人员都着统一的紫色马甲西裤制服,女人则都穿旗袍,身材姣好姿容美丽,一颦一笑端庄得体,仿佛全是礼仪小姐出身。

这样的地方别说男人,就是女人来了心情也愉快。

经理跟汤总监是老熟人,亲自等在门口迎接,一见宁思音便殷勤地凑上来:“宁小姐!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这一下子让我们会所都蓬荜生辉了。”

这人长得贼眉鼠眼,宁思音不大喜欢,只是微微一笑,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经理也不介意,一口一个宁小姐亲热得很,一边把人领往包厢,一边献媚地回身与她说话。

“汤总一说您要来,我赶紧就把最好的包厢给您腾了出来。您可是我们的贵客,千万不能怠慢的。宁小姐您第一回来,我这对您的口味不甚了解,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让您今天玩得满意,玩得高兴!”

宁思音正上着楼梯,转弯时余光瞥见什么,回头望去。

大堂进来一拨人,每个人都穿着职业套装,看着像是附近哪个公司的白领,下班之后来消遣,一帮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门来。

吸引宁思音注意的是里面一个慢慢吞吞的身影,千年老乌龟似的步速,跟蒋措一模一样。

她定睛一看,巧了,还真是蒋措那只老乌龟。

嚯!老年人也来这种地方娱乐?

蒋措的气质过于与众不同,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单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挂着他的大衣,步子迈得漫不经心。

他身边并肩走着一个年轻女人,看着不过二十来岁,虽然不是大美人,但也称得上温婉秀丽。那女人不知在与他说着什么,视线几乎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蒋措虽没搭腔,却看上去在听,并且对那人并不抵触。

宁思音眯着眼睛舔了舔牙。

哟呵,昨天还拉着她要一起生孩子呢,今天就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了?

在蒋措的视线投过来之前,她抬脚上了二楼。

经理亲自将他们送入包厢,汤总监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还是一个“大客户”,他们刚坐下,服务生便推车进来,各式各样的酒就上了满满一桌。经理还带来几个身段颇好的女孩,穿得清清凉凉,露着白生生的大长腿,小鸟依人地坐到几个男人身边。

男人的喜好不难猜,不管多少岁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倒是这位小公主……

江湖没有她的足迹,不了解她的性格,一时半会也摸不出喜好,经理不敢贸然来花的,只叫了两个看着干净帅气的小男生,朝两人一递眼色,两个小男生便听话地走到宁思音身边,一个半跪在桌边,倒好酒乖顺地双手递给她;一个剥了颗葡萄喂给她。

宁思音有些心不在焉,瞧见两人一左一右这伺候皇帝的姿态,挑了下眉。

经理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

宁思音瞥了眼两人。左边那个头发长些,没染什么花红柳绿的颜色,黑发干净清爽,身材也更清瘦一些。

不过长得比起蒋措实在差得远。

其实蒋措在外面找不找女人,不是她应该在意的问题。

就像白天她刚刚说服自己的那样,反正露水夫妻,迟早有一天她要踹掉蒋措的。联姻嘛,本来就不是因为感情结合的,这个圈子里各玩各的夫妻不少,双方互不干涉,反而能保持一种平衡。

何况她和蒋措这种……就别苛求人家还要保持忠诚了吧。

宁思音一边这样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冷哼着伸手接了另一个人的酒,冷酷地说:“我不喜欢吃葡萄。”

露水归露水,她就是不爽。

在会所能当上经理的,哪个不是人精,经理有什么不懂的,使了个眼色叫那个黑发的小帅哥走了。

留下来的帅哥作为被选中的幸运儿,立刻往她跟前凑了凑,想挑起一个话题:“宁小姐,第一次来玩吧。”

“看得出来吗?”宁思音像个皇帝似的坐着。

“看得出来。您和他们的气质都不一样。”

“是吗。我什么气质?”

“您啊,高雅,清贵,像白玫瑰,没有他们身上那种世俗的腐败,还有烂铜臭味。他们只看重钱,为钱卖命,围着钱转,您不一样。”

对她的评价挺高啊。

可惜宁思音对这个角度的吹捧免疫,她挑挑眉说:“我也看重钱,为钱卖命,围着钱转。”

小帅哥似乎觉得她的话很好笑:“是钱围着您转才对。”

这句话宁思音很满意:“嘴挺甜啊。”

小帅哥觉得自己拍对了马屁,想再往上套套近乎,于是开始下一个关于兴趣爱好的话题。

“宁小姐,您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

“平时啊。”宁思音说,“喝茶,下棋,练字,养花。”

小帅哥露出赞叹和崇拜的表情:“您的爱好果然都很高雅。”

“是吧。”宁思音喝了口酒,“我吹牛的。”

小帅哥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竟然笑起来:“宁小姐,您真幽默。”

宁思音有些好奇:“是不是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能找到角度夸。”

“为您服务就是我的工作,只要您开心,我就可以。”小帅哥用甜蜜的语气说。

瞧瞧人家这职业态度!

在其位,尽其事,蒋措是她的老公,那当然需要对她保持忠诚。至少在他们的婚姻期间,他必须忠诚。她自己可以做到,蒋措为什么不能?

长久不长久的,反正她不喜欢戴绿帽子。

忽然啪地——一声,包厢里安静了一瞬。

宁思音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站起来往外走。伺候她的小帅哥赶忙随之起身:“宁小姐要去洗手间”

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让他别跟着:“去抓奸。”

“抓什么?”小帅哥以为自己听错,但宁思音并没有再理会,迈着威风凛凛的步伐走出去。

-

男人们热衷拼酒游戏,女人或聚在一起聊八卦,或参与到玩乐当众。

同事公事多年彼此都很熟悉,在一起玩得很放松也很热闹。

包厢门推开,一帮人的视线聚集过去,几个人高兴地吆喝起来:“部长!”

“你可算来了,再晚一会儿我们都喝完了。”

“你这会儿才来,是来给我们结账的吗?”

人事部的梁部长今年刚过五十,齐耳短发,微胖身材,一看面相就是个和善的老好人。因为平日没领导架子,特别好相处,这些职员在她面前都比较放得开,说话也放肆。

梁部长闻言道:“行,今天我请客。”

众人立时欢呼起哄起来:“部长万岁!”

“还是我们部长最好了!”

梁部长笑着任大家闹,目光触及独自安静坐在角落的蒋措时,顿了顿。

她被大家哄着劝了几杯酒,又被拉着坐跟他们玩起了桌游。中间有电话打来,她离开包厢到走廊上去接,几分钟后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墙边立着一个侍应生,向她略略一鞠躬:“梁部长,三爷有请。”

天花板的线灯将走廊照成暖色调,梁部长的眼中有过片刻的犹豫和挣扎,最后还是跟着他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隔壁的格局与他们包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丝毫的吵闹与噪声,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不动声色坐在沙发中央,让整个空间都和他一起静下来。

桌子上放着两杯茶,袅袅飘出热气,一杯在他面前,一杯放在另一侧。

看上去,已经在等她一段时间。

梁部长走上前,迟疑。

“坐。”蒋措说。

梁部长便在茶杯旁的座位坐下,想要问蒋措找她来所为何事,然而话到嘴边,却被从心底升起的无法遏制的感慨临时替换。

“好多年没见您了,您……您现在身体还好吗?”

“比上次见你的时候差了点,比最差的时候,好很多。”

他的话缓慢而平静,梁部长听完却惋叹一声:“方总……听说方总去世之后,您大病过一场,其实我一直想去看望您的。”

梁部长曾经是他母亲的秘书,对他不过是因为上司的孩子有所接触,上司去世之后疏远,人之常情。

但她却露出惭愧之色:“方总在世的时候,经常带您来公司,她忙的时候,还让我帮忙照顾过您,我……我应该去看看您的。”

“没关系。”蒋措轻声说,“你只是和我见过几次,不必道歉。”

梁部长摇摇头,“不,我应该道歉。方总当时走得太突然,我被放了一个长假,之后就调到人事部,没顾得上关注您的情况,后来才听说您病了……”

蒋措没有说话,目光静静落在茶杯上空拂动的雾气。

也许是突然提起去世多年的故人令她心绪波动,梁部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方总的去世实在太突然了,她平时身体很健康,没有一点征兆,怎么就会突然……突然没了呢?”

蒋措缓慢地问:“你每天在她身边,对她很了解。她的心脏,有问题吗?”

“没有,方总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梁部长急促地回答又急促地断掉。她知道这种话不应该说,因为通向的结论太重,她承担不起。

然而无论她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斗争,似乎都并未引起蒋措的波动。

他依然保持着散漫的姿势,在她的沉默中平静地坐着。

-

除了梁雨溪,没人留意或者说在意蒋措和梁部长短暂的离开。

两人是一前一后回来的,梁部长的样子和离开之前很不同,梁雨溪打量她的神色:“妈,你怎么了?你和蒋经理在外面说话了?”

梁部长敷衍地笑笑:“没事,我打完电话碰见三爷,聊了两句。你玩你的。”

梁雨溪又坐到蒋措身边,倒了一杯酒给他:“这个是我刚特地要的酒,度数不高,我觉得很好喝,你要不要试试?”

突然不知谁喊了声:“宁小姐来了!”

正喧闹造作的包厢安静下来,宁思音从打开的门走进来。

她的五官太单纯干净,总有几分无辜的稚嫩感,看上去没有攻击性。不过此刻身上的白衬衣和黑色直筒裤,十分简单的装束,反而给她增加了几分事业女强人的飒。

宁思音微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听经理说你们也在,过来打个招呼,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不打扰不打扰,您请进。”

“蒋经理在那儿呢。”

宁思音得体地回应着大家的热情,走到蒋措身边来。

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就在这时,在十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笑眯眯地冲坐在沙发上的蒋措叫了一声:

“老公啊。”

要多甜,有多甜,黏腻得能拉出丝来。

后面有人喔喔喔地起哄。

蒋措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睛里浮上一层浅浅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应:“老婆。”

还挺配合。

宁思音的气儿顺了一点,挨着他的腿坐到他身旁。

“一天没见了,老公你想不想我啊?”她拿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他。

蒋措很上道,没用她暗示就选择了正确答案:“想。”

“有多想?”她又问了。

蒋措略作思考,回答:“比你想我多一点。”

这个答案只能得六十分,不过也及格了,宁思音拉满了秀恩爱的效果,这才不经意一般将视线投向坐在蒋措另一侧地梁雨溪。

她温柔大方地一笑:“你好,你是我老公的同事吧。”

“宁小姐你好。”梁雨溪矜持地笑笑。

“不用这么客气,你叫我思音就好了。”离开金楚楚太久,宁思音的绿茶技能无处施展,现在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我老公身体很虚弱,体力也不好,受不了一丁点劳累,什么重活儿都干不了,累到了就容易吐血,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关照。”

梁雨溪有些惊讶地看看蒋措。虽然知道这位小三爷身体不太好,但也没觉得有她说得那么弱啊。

“啊,好,我们部门没有什么重活儿的,您不用担心。”

蒋措在宁思音的嘴里完全变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竟也不反驳。

只是用只有宁思音能听到的声音问:“专程过来抹黑我的?”

宁思音与他并肩而坐,看上去像小两口黏黏糊糊地依偎在一起。

事实上是她凑在蒋措耳边,皮笑肉不笑地从几乎不动的嘴皮子中间吐出一句:“抹黑?我怎么抹黑了?这不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装的样子吗?怎么了,让美女知道你体力不行,不开心啊?”

蒋措挑了下眉。

他先是意味不明盯着宁思音,几秒后扫了梁雨溪一眼,收回视线的同时嘴角勾起。

他没说话,宁思音却看那个笑很不顺眼。

“你笑什么?”

“觉得很有趣。”蒋措说。

有趣?那个女人是长得像西瓜吗,看一眼就觉得有趣?

宁思音眯了眯眼睛,扯出一个阴恻恻的冷笑:“这么有趣,要不我帮你叫过来,你再聊两句?”

“你希望的话,可以。”蒋措说。

艹。

宁思音咬住了后槽牙。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乌龟,她人在这儿呢,他就想跟美女热乎,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咯?她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他想聊什么东西。

宁思音支起头朝向另一边的梁雨溪,张口正要叫人,下巴忽然被蒋措的手指捏住,将她的脸转了一个角度。

于是她被动面向了蒋措,因为刚才越过他探头的姿势,此刻她和蒋措之间的距离不足一个拳头。

她猝不及防撞上蒋措的目光,那双眼弯着一个微小的弧度。

宁思音还没反应过来,蒋措微微向前,吻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有老婆了不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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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件事哦,从今天开始,每周一二三五六更新,周四周日休息。

我这个人有个改不掉的毛病,每天码多少字就会发多少字,存不住,上了年纪之后鸡血就不够了,这个时间表劳逸结合,我比较能够坚持工作。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每一次都会尽量多写点字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