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们也有我们无事可做的绝望——甲骨文的时代没我们想望的那枚钟,他们不需要如此神经质时时提醒自己时光流逝不等人,如《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只时时看表、总怕赶不上什么的兔子,没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做,包括吃饭。
山不转我们人就识时务直接转了,这里,我们偷个更长的时间刻度来装饰我们的钟面表面,有点勉强,但还是漂亮非常——那就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命名文字,我们可安放在3、6、9、12的位置。
“春”,基本上是形声字,树木的意象分类加“屯”字的声音,却漂亮得不像形声字,。只因为“屯”()字本身就是草木萌生穿土而出的美好摹写,因此组合起来,反而正好是森林之中一根颤巍巍新芽伸向风中的动人景象(像宫崎骏《风之谷》的最后一个镜头),有时,还加上太阳照进来的一束光柱,有更好的打光效果,。
“夏”字没甲骨文,我们只能偷个周代金文来用(正因为甲骨文没此字,才让民国初年的疑古学者以为抓到把柄,悍然断言夏朝是虚构的朝代):。这个篆字较费解,但我以为许进雄先生的解读最为漂亮,他猜测这是个祈雨的巫者,脚下的脚步符号,记载了干旱夏日一场虔诚的祭神之舞。
“秋”字一直到小篆之后才简化成今天火烧禾叶的样子,,这是我个人记忆中最好闻的味道,也是我个人以为台湾这个四季不分明的岛屿上最秋天的味道。但甲骨文的原形,纯就美学来说,无疑更漂亮,,上头是一只吃庄稼的蝗虫,下头是火,这极可能是作物成熟季节以火驱赶蝗虫的记忆,很有重量感和生活质感的一个记忆。
“冬”字造型很简单,,有说是草木凋零不垂的样子,也有说就是结冰的图示(金文“冰”字作),无论如何都是冬日万物停止生长,大家再无事可做,只能整理整理今年并瞻望下一个年头的冷冷时日。
从这四个字来看春夏秋冬,便不再是透明的抽象时间刻度了,倒像印象派后期画开始出现庶民生活的四幅画,我相信,这会是个很好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