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撤出纹京

自从知道了丹婷的情报和凤犀即将采取的行动,青鸿再也无法再在故乡城耽搁下去。他在第一时间赶回了纹京,找到在栖霞园的潮、何边骨、祖神通等人,让他们立刻办理商若曦等人的出院手续,现在的纹京暗流涌动,多呆一刻可能都会遭到罗丹和加克米斯特家族的毒手。

听从了他的劝告,整个南归探险团的人员都迅速行动了起来。在入夜之前,潮、何边骨和祖神通已经办妥了商若曦、维塔利耶和罗丝的出院手续,整个探险团全部乘坐芥子园的魔法门,回到了故乡城。

青鸿在酒店里再次转了一圈,检查所有的房间,确保每一个团员都已经安全离开,这才最后一个出了酒店。

午夜的纹京芥子园街道上,格外空旷。他在街道上火烧火燎地走着,任凭夜风吹拂着自己的面颊。桔黄色的路灯光照在地面上,将一切涂抹的金碧辉煌,让他有一种梦幻感。

有着整个加克米斯特家族为后盾的罗丹即将出手杀招,一心复仇的凤犀仓促应战,南归探险团的核心精锐非死即伤,灵魂使眼看就要遭到集中营人体试验的摧残。女王领域就要全国试运行女神系统,洪存熙和夏语冰都预测到了未来联邦会发生的内战,而自己还无法重新驾驶机甲。

在这风起云涌的世界中,他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

现在的他,心中充满了迷茫和困惑,很想找人诉说,但是却不知道找谁才好。他就象一头落入陷阱的雄狮,空有一身勇武却无力施展,只想要仰天狂啸。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叮咚的铃声在这宁静如水的夜色显得格外清澈,像泉水滴落门前青石上发出的声响。青鸿混乱的心绪为之一清。

“喂,我是青鸿。”青鸿打开手机。

“是我。”手机传来夏语冰柔美的声音。

“语冰?!”青鸿的心欢快地跳动了起来,缭绕在心头的一切烦闷全都烟消云散。

“出来喝一杯?”夏语冰的要求简单而直接。

“去哪儿?”青鸿冲口而出。

“就去栖霞园吧,那里可以俯瞰纹京内湖,是很不错的风景。”夏语冰说道。

“我等你。”青鸿挂上了电话,飞快地转身,朝着栖霞园跑去。

没有了南归探险团的栖霞园今夜显得异常安静,酒吧间里只有零星几个买醉的酒客。他向酒保要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选了可以俯瞰纹京内湖景致的酒座坐下。他还没有坐稳,夏语冰已经捧着满满一杯玛格丽特在他对面坐下。

“你这么快就到了。”青鸿微微一惊。

“哦,我可不敢让青鸿久等,万一他大开杀戒,那真是小女怕怕哦。”夏语冰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呼……”青鸿苦笑着地叹了一口气,用手按住额头,“你知道了?”

“我在女王领域可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夏语冰笑了,“你那么嚣张的事迹,聋子现在都知道了。”

“我……”青鸿怔怔地看着夏语冰,感到自己和她距离忽然间变得很远很远,仿佛隔了一个银河。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以天下第一机甲师为己任的少年了。当初的追求现在已经成空,他也在愤怒和血战中迷失了方向。也许他的未来只能在彭晓琪的诊所中度过,和其他的妖孽使一起分享着过去的经历,一点点走到人生的尽头。而她却似乎在承担着所有的未来。

“嗨……”看到青鸿渐渐迷茫的眼神,夏语冰忽然将身子俯下,探手按住他的手,“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永远如此,你明白吗?”

青鸿感到动荡不定的心境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感激地看着夏语冰,点了点头:“我明白。”

“……”夏语冰默默地看了看他的眼睛,忽然微微一笑,“今夜你的眼睛显得特别好看。”

“嗯?”青鸿没想到夏语冰今夜的话语如此露骨,人不禁呆了。

“有一点颓废,有一点绝望,还有一点迷茫,以前仿佛可以永恒闪烁的光芒,现在似乎都已经滑落,成为了一片变幻不定的流星雨。”夏语冰捧着玛格丽塔,痴痴地看着他,喃喃地诉说着,“看着你的眼睛,可以感到一种高空坠落的危险。这种危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青鸿,如果南归之前,你还是个大男孩,现在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青鸿望向她秀美绝伦的脸颊,想要回敬相同的话语,但是他却愣住了。夏语冰看起来异常的疲惫,她的脸苍白而憔悴,眼圈深黑,连发丝看起来都显得凌乱不堪。她以前标致而美丽的黑亮长发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你瘦了。”青鸿忍不住说道。

“只是瘦了吗?”夏语冰噗嗤一笑。

“你瘦的像个鬼。”青鸿冲口而出。

“你真会哄女人开心。”夏语冰仰天无声地一笑。

“这个女神系统好像吞噬掉了你大半的生命。”青鸿心疼地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可能吧,而且我随时准备把我的另一半生命搭进去哦。”夏语冰虚弱地一笑。

“语冰!”青鸿格外忍受不了她这样不顾自身的话语,他的心疼得几乎扭曲了起来。

“看来纹京真的不适合我们。我们都好像被催熟的花果,在这里过早的成熟和老去。”夏语冰感慨地叹息了一声。

“和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逃出纹京,逃出中央行省!”青鸿忽然说道。

“女神系统怎么办?我们的使命怎么办?逃到哪里,我们也逃不脱命运的羁绊。我们根本无处可逃。”夏语冰苦笑着说。

“为什么你这么拼命地想要完成女神系统?女王领域并不只有你一个人。”青鸿问道。

“因为……”夏语冰用力吸了一口玛格丽特,“因为这是我的梦想吧。”她仰起头来,看着朦胧暗色的天花板,“从小,我就在寻找一个让我的智力发挥到极致的难题,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彻底燃烧的使命。当我真的找到了这样一个目标,建造女神系统的梦想就在我的心里扎了根,发了芽。为了它,我可以不惜一切。这就好像……磕了药的瘾君子。也许,这让我感到更像一个凡人。”

“我们都有自己的隐疾。”青鸿喃喃地说。

“不过也许你说的对,纹京真的不是你该呆下去的地方。你应该选择离开。”夏语冰忽然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是说,我有特定的使命吗?那天你和洪总统提到了我未来应尽的责任。”青鸿失声道。

“哦……”夏语冰轻轻摇了摇手,“洪总统后来看过了你的简历和战斗视频,经过反复评价之后,他发现你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你还是走吧。”

“但是,你认为我是合适的人选,不是吗?”青鸿忽然一把攥住夏语冰的手,“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我……”夏语冰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手臂,发现根本无法挣脱青鸿的掌握,于是索性让他攥着,“我想错了。你的性格太刚烈,太执着,太固执,对于莫测的未来,你无法灵活的应变,只能一路走到黑。这件使命交到你的身上,你只会把它搞砸。”

“我……我……”青鸿想要争辩,但是想到自己在纹京做过的一系列血案,他知道夏语冰说得没错。因为商若曦的负伤和青秀等人的被劫,他可以横扫纹京黑道,和凤犀联手屠戮三大家族,直杀得血流成河,风云色变仍不肯罢休。他这样的家伙,能够承担联邦总统和女神系统的期待吗?

“但是……我需要一个使命,一个目标和一个理想。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未来的道路在哪里。”青鸿失声道。

“青鸿,未来的路,你必须自己走,我不可能教给你该如何生活。”夏语冰苦笑着说道。

“但是……你今夜把我叫出来,是为什么?”青鸿颤声问道。

“算是……”夏语冰用杯子划着自己的下巴,“算是告别吧。”

“告别?”青鸿心中一沉。

“嗯,就是这样。”夏语冰肯定点了点头,“以后我可能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女王领域了。而你呢,也许不会再回到纹京。所以,今夜,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最后一次相见?”青鸿感到了话里的不祥滋味,心头不禁疼痛得阵阵痉挛,他猛地站起身,紧紧抓住夏语冰的手,“不,绝不,语冰,跟我走,我们回千秀城。什么女神系统,什么纹京洪总统,什么联邦黄金城,我们都不要。我们回到千秀城,我找一个机甲地区赛教练的职位,你做我的助手,每天训练小孩子进行非战斗机甲的操作。下班之后,我们到千秀城的狮子吼里坐一坐,聊一聊……聊一聊……”

说到这里,青鸿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聊什么呢?聊我们当初放弃了理想和追求,半途而废的英风伟绩吗?”夏语冰凄然一笑,“青鸿,当命运来临的时候,抗争或者顺从,都是可以理解的选择,但是逃避,却是懦夫的行径。”

“那么……我也不走!”青鸿站起身来,厉声道。

“你留下来做什么呢?”夏语冰双手一摊,失笑道,“你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青鸿茫然望着夏语冰。

“去寻找自己的命运吧,不要在这里浪费光阴了。”夏语冰站起身来,轻轻吻了吻青鸿的脸颊,将一枚纸币压在马格丽特的杯子下面。

直到夏语冰消失在酒吧门外,青鸿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天地间的一切似乎开始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端着一杯仿佛凤凰翎一般艳丽的鸡尾酒来到他的面前,将酒杯放下:“先生,有一位先生想请你品尝一下这份特制的鸡尾酒。”说着,他将一张纸条塞到了青鸿的手中。

青鸿拿过纸条一看,赫然发现上面写着:“几十年后回顾往昔,这一天将永世流传。夏语冰告别了青鸿,走向了不归的使命。而青鸿则在这一天找到了他的梦想。两个为梦想疯狂的人将为世界写下血腥灿烂的篇章。——莫里亚蒂”

青鸿放下纸条,拿起酒杯,赫然发现这是一杯——八号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