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
揽木根以结茝兮,
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
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
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於今之人兮,
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
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
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
虽九死其犹未悔。
2006年9月5日,温家宝总理在访问欧洲前夕,接受了芬兰《赫尔辛基新闻报》、英国路透社和《泰晤士报》、德国德新社和《法兰克福汇报》五家媒体的采访。采访中《泰晤士报》一名记者发问:“你在晚上睡觉之前最喜欢读什么书?掩卷之后,有哪些问题常使你难以入眠?”
温总理回答说:“你实际上在问我关于读书和思考的问题。让我引用中外名家的诗词著作,它可以形象地告诉你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经常读哪些书,在思考什么问题。‘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衙斋卧听箫箫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定律。’‘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篇首引文节选自屈原的《离骚》。温总理在一些公开场合多次引用《离骚》名句,表明他对这部作品的由衷喜爱,同时也说明他对屈原爱国之情的深切领会。
节选的诗句表达了诗人这样的一种情愫:诗人欲采香木的根株,戴薛荔的花心,佩戴蕙草编制的长长的胡绳花索来效法前代的贤人。他宁愿被今人所嘲笑也要遵循彭咸遗留下的规范。每想到此景,诗人总是擦拭着眼泪深深地叹息,哀伤自己活得如此艰难,只因为热爱美德并以美德自约,诗人早晨被责骂,晚上又被罢官。虽凄凉至此,诗人仍高歌,只要是自己衷心喜爱的食物,纵然为它死上千百次也不后悔半点。
《离骚》是屈原的代表作,也是中国古代诗歌史上篇幅最长的一首浪漫主义抒情诗,共373句,近2500字。篇名的涵义,古今各家说法不一:司马迁释为“离忧”(《史记·屈原列传》);班固释为“遭忧”(《离骚赞序》);王逸释为“别愁”(《楚辞章句·离骚经序》)。宋项安世根据《国语·楚语上》“迩者骚离”一句的韦昭注“骚,愁也;离,叛也”,判定“盖楚人之语,自古如此。屈原《离骚》,必是以离畔为愁而赋之。其后词人仿之,作《畔牢愁》,盖如此矣。”近人游国恩则据《大招》“伏戏《驾辩》,楚《劳商》只”及王逸注“《驾辩》、《劳商》,皆曲名也”,认为“劳商”与“离骚”均系双声字,“离骚”即“劳商”之转音,二者“一事而异名”,由此推论《离骚》本为楚国古乐曲名(《离骚纂义》)。这些说法虽都言之成理,但以司马迁和班固的说法最为贴近题旨,既有训诂依据,又有“独历年而离愍兮”(《思美人》),“思公子兮独离忧”(《山鬼》)等诗句为旁证,较为可信。
作为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最早由文人自觉创作、独立完成的抒情诗,《离骚》在思想和艺术两方面都为后世文学树立了光辉的典范。《离骚》的主题是多重的,它既充分表达了诗人“存君兴国”的“美政理想”和深沉执著的爱国情感,同时又展现了“独立不迁”的峻洁人格和放言无惮的批判精神。其中爱国和忠君两个主题尤为突出。司马迁说:屈原“虽放流,睠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返。……一篇之中三致志焉”(《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离骚》在艺术上的造诣也极高,在形象塑造、创作方法、表现形式、语言表达诸方面都有突破性发展。作者不仅以自身为原型塑造了一位光彩照人的抒情主人公形象,还在创作方法上继承发展了《诗经》、神话的优良传统,以现实主义为基调,浪漫主义为特色,将两者完美地结合起来,为后世的抒情文学在创作方法上树立了不朽的典范;它不仅继承并发扬了《诗经》赋、比、兴手法的艺术成果,采用“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寄情于物,托物寓情,使主观之情与客观之物融而为一,通过“制芰荷以为衣,集芙蓉以为裳”,“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其弥章”之类的描写,创造出一系列富于象征意味的艺术形象,而且还在吸收民间文学和先秦散文语言营养的基础上,打破《诗经》的四言格式,“自铸伟辞”(《文心雕龙·辩骚》),创造了一种句法参差、韵散结合的新形式——骚体。总之,其艺术成就之辉煌,“虽与日月争光可也”(《史记·屈原列传》)。
《离骚》不仅在艺术上影响着后世一代又一代诗人的创作,其高风峻节的超凡人格体现以及崇高的爱国情怀也无不影响着每一个中国人。这种影响持久而深刻,温总理对《离骚》诗句的多次引用,便是最好的明证。
温家宝总理较近一次引用《离骚》是在2010年3月14日。温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三楼金色大厅与采访十一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的中外记者见面并回答记者提问时,引用《离骚》中的“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再次以诗明志,表明自己深情地热爱着自己的祖国,并愿意为祖国的繁荣富强而奋斗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