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万物法则

晚间气温低,早起出发去城堡的时候,推开门看到不远处路口指示牌上堆起一层薄晶,看样子夜里又飘了点雪碎。

姜昀祺裹上围巾,裴辙提着垃圾袋出来,顺手把毛绒手套递给姜昀祺。

两端毛线连着,可以挂脖子上,不分五指,只翘着大拇指——是他高一那会的装备。

姜昀祺低头瞧手套,过了会抬头去看垃圾分类的裴辙:“……”

不用想就知道,裴辙从江州家里出发,行李箱肯定被宋姨参与过,要不就指导过。

昨晚睡前脱浴巾,姜昀祺刚说自己箱子还没打开,睡衣在里面,裴辙就说他带了。姜昀祺探头朝裴辙打开的箱子看,发现裴辙居然把他一直没穿的棉绒睡衣睡裤带了来。

箱子半边方方正正灰白黑,半边缤纷热闹毛茸茸。

睡裤上还印着蓝色小海象。

这是闻翌一岁裴玥买的家庭套装。只不过闻翌的是小海象连体衣、开裆裤。姜昀祺这款睡衣本来是闻措穿的,但闻措说自己不适合穿着蠢萌海象和老婆睡觉。说到这,闻措加重了“睡觉”两个字,毫无意外被裴玥瞪了眼。

于是,在宋姨建议下,睡衣改了改,小海象最后进了姜昀祺衣橱。

姜昀祺捧着睡衣睡裤一脸懵,裴辙无奈,走过去摸了摸裤腿上的小海象:“宋姨说你丢三落四,让我带一套备着。”

姜昀祺点点头,穿上了。

刚出浴室脸还有些熏红,姜昀祺穿好显得特别乖巧。裴辙屈指捏了捏姜昀祺脸颊,笑了会。

布料柔软蓬松,穿身上就跟躺云堆里似的,姜昀祺仰面翻了翻,撩起衣角说好舒服啊。

一边说一边让裴辙也感受下。

裴辙就感受了。

姜昀祺觉得裴辙真的没有底线。

闻措都做不出来的事,他裴辙做起来无比自然。后来还让姜昀祺自己勾好膝弯挨操。姜昀祺羞耻得没脸看小海象,只能紧紧闭住眼睛。结束之后小海象被拿去洗,姜昀祺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蓝色小海象受到不纯洁荼毒。

关于小海象的回忆让姜昀祺脸颊微烫,姜昀祺不瞅裴辙了,不然脑子里已经开始哐哐哐的火车又要冒烟。他把手套戴上,伸了伸大拇指,合掌拍了拍。软噗噗的。

裴辙回身走来,姜昀祺把手交给裴辙牵。

裴辙就握住姜昀祺鼓囊囊的一团四指。

此行就是为了看宁芬堡,住的街区距离城堡并不远。步行十多分钟不到,城堡近在眼前。

这个季节不是旺季,一路走来的游客不是很多。积雪还未全化,城堡前异常广阔的草坪行道皑皑覆盖。视野中心的天鹅湖结了冰,白颈、黑颈天鹅绕着湖泊在雪地里溜达。还有几只灰棕野鸭,低矮灌木间窜进窜出,一点不避着行人。

茂盛雪色遮掩了大半精致,动物都比人无聊。

城堡极宽阔,左右对称,主楼尤其壮观。不过再壮观也是一眼的事,要不就一张照片搞定。雪白屋顶下一格格窗户排列整齐,从最左边到最右边,除了大小高低长短这些几何特征不同,旁的没什么两样。

于是,姜昀祺拍了几张发群里,转身就去逮活的天鹅拍。

天鹅被他搞烦了,跑去湖里冰面上蹲着。

裴辙站不远处,与昂颈嫌弃的黑天鹅对视一眼,表示很能理解。

姜昀祺拍得差不多,回去找裴辙,手套早就脱掉挂脖子上,一边低头翻看手机里照片,一边选照片发群里,一边擤鼻子,一边头也不抬问裴辙:“裴哥好玩吗?裴哥你觉得好玩吗?”

裴辙垂眸注视姜昀祺玩出薄汗的泛红鼻尖,没有说话。

姜昀祺显然觉得裴辙答案不重要,天鹅的脾气很重要。接下来被裴辙牵着往里走,姜昀祺说不停:“它们也太嚣张了!你看它们走路姿势!裴哥你看,裴哥你看到了吗?天鹅就是这样的吗?它们怎么不上天呢?裴哥你说它们为什么不上天?切。”

裴辙不知道说什么。

内部参观的时候姜昀祺安静许多。

穹顶高阔,壁画连绵宏伟,进来的游客说话声都很低。

姜昀祺跟裴辙身边小心翼翼,讲解前十分钟还是听得很认真的,后面就走马观花三心二意了。裴辙一度怀疑姜昀祺上课也这样。慢慢地,裴辙确定,姜昀祺上课肯定是这样。

但也有例外。

到了挂着众多19世纪美女肖像展厅的时候,姜昀祺专注力就跟火箭倒计时发射似的,一瞬间火力全炸,蓝眸噌地亮起来。姜昀祺含笑看过每一幅美女肖像,神情那叫一个聚精会神、熠熠生辉。

自己喜欢还不算,非要问裴辙意见。

“裴哥好看吗?”

“裴哥你喜欢这个吗?我挺喜欢的。”

“裴哥她皮肤好白啊!真的好白啊……裴哥你喜欢白一点的还是黑一点的?”

裴辙觉得面前这几十幅画,每一幅都是一个坑。

城堡面积太大,后面还有园林,姜昀祺兴致勃勃的体力终于在踏进园林的时候告罄,话自然也少了。

走不动就耍赖。姜昀祺拖着裴辙一起坐,然后歪裴辙身上拢着袖口打哈欠,眯眼瞧不远处结冰的喷泉。

冰蓝澄澈的天幕放出一线日光,没什么分量也没什么温度,衬得雕塑愈加冷白僵硬。周围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堆积的雪窸窸窣窣往下掉的轻微声响。

一天的行程走走停停,景致比不上夏季热闹葱郁,不过也有一种与世隔绝、岁月静好的美。

姜昀祺和裴辙在城堡前的雪地里合影。

长久的空旷静谧,远处被雪色勾勒的城堡、倒映在冰面上的天空剪影,好像这是一个跳出时间和空间的存在,过去与未来都在这里定格。

这回姜昀祺没有抽筋,笑得很开心。裴辙一如既往,笑容含蓄温和。

可即使有那么一瞬间跳出时空,该回归的正常轨迹还是要回归。这个时候,有始有终好像是世间所有万物的法则。

回程飞机上,姜昀祺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个碰见的熟人会是她。

那会姜昀祺刚找到座位坐下,转头就瞧见何佳看着机票一路朝这里来。

姜昀祺觉得老天爷在搞他。

望着飞机上小小的窗口,姜昀祺郁闷至极:“我想从这跳下去。”

裴辙笑,倾身给姜昀祺系安全带,屈指碰了碰姜昀祺抿起来有点鼓的脸颊:“别闹。”

很快,何佳也看到了他们。当然第一眼看到的是裴辙。

她几步走来:“好巧。”

何佳话音还未落下,原本脸对窗户气鼓鼓的姜昀祺唰地扭头,朝何佳粲然一笑,半边身子越过裴辙殷勤凑上前:“好巧啊!小佳姐!怎么这么巧!”

裴辙:“……”

之后,除了必要的寒暄问候,这一路基本没裴辙什么事。

姜昀祺比那护食的狼崽还要凶,不许裴辙和何佳有半点眼神交流。裴辙也很知趣,起飞后就闭目养神了。

这趟飞机回江州,姜昀祺第二天再坐飞机回S市。

到家正赶上晚饭点,裴玥一家和宋姨都在。姜昀祺放下行李就分礼物。宋姨站一边擦手,俯身瞧姜昀祺,还在念他往外跑的事。

等宋姨念叨完,进厨房,雯雯跑过来蹲姜昀祺身边通风报信,悄咪咪:“刚刚小佳姐打电话给妈妈了。”

姜昀祺把礼物塞雯雯手里,也小小声:“说什么了?”

雯雯拢手在姜昀祺耳边说:“说和你们一起回来的。”

姜昀祺看她:“没了?”

雯雯摇头:“没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

片刻,姜昀祺:“好吧。”

雯雯笑:“我还听到一句。”

姜昀祺把第二件礼物塞过去:“快说。”

雯雯笑嘻嘻凑近:“小佳姐好像说今年过年一起吃饭。”

姜昀祺觉得眼前有雷在劈,顿了顿:“……吃吗?”

雯雯两手开始拆礼物,古灵精怪地摇头:“不知道……妈妈说太客气了。后来小佳姐又说了些什么,我还没识别出来就被发现了。”

太客气了?

是决定去吃所以说太客气,还是不吃找的借口?

姜昀祺坐客厅沙发上和模样老成的闻翌一起琢磨。

闻翌很认真地朝他比划,嘴里叫他“小舅舅”,眉头一会松一会紧,看上去很能体会姜昀祺心情。

晚饭桌上裴玥一点没提这件事。

姜昀祺吃得抓心挠肝,面上却极为镇定,不作声观察裴玥神色。一口饭嚼十九遍恨不得瞧裴玥二十遍。

当然没逃过裴辙眼睛。

裴辙把盛好的汤搁姜昀祺面前,擦了擦姜昀祺啃完鸡翅的嘴角:“怎么了?”

姜昀祺低头不作声。

雯雯在一旁哧哧笑。

裴玥皱眉提醒:“扶好碗。”

雯雯朝姜昀祺挤眉毛,在姜昀祺没搞明白的下秒就仰头对裴玥说:“妈妈,小佳姐是不是打电话给你了?我听见了!”

姜昀祺:“……”

姜昀祺觉得这个家里谁都靠不住。雯雯刚说完,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姜昀祺恨不得把自己埋碗里,下一秒,耳边传来裴辙一声了然轻笑。

闻措“啧”声,自己给自己盛了碗汤,端起喝之前摇头点评:“要命。”

闻翌在宋姨怀里睁大眼睛,黑不溜秋的,很严肃地学闻措说话:“要命?”

姜昀祺:“……”

裴玥好笑,转头对裴辙说:“确实说要一起吃顿饭。我说太客气了。今年过年我要值班,闻措要去外地开会。再说吧。”

裴辙点头,没说什么。

姜昀祺还低着头,裴玥瞧见,打趣:“昀祺,耳朵熟了?”

裴辙摸了摸姜昀祺滚烫耳朵:“嗯,七分熟。”

姜昀祺害羞,不敢看其他人,只能偏头瞪裴辙:“裴哥!”

第二天回云浮天梯,但裴辙有公事,不能送姜昀祺。

宋姨要送雯雯去上兴趣班,也不能在家催人起床,就叮嘱裴辙走前务必把人喊起来。

房间太暖和,夜里江州下了雪,裴辙拉窗帘的时候,姜昀祺眯着眼睛瞧外面白雾蒙蒙的,顿时觉得被窝无比幸福。

姜昀祺行李箱一趟就没动过,基本原样带回S市,省去不少时间。但裴辙还是打开检查了遍,然后关上箱子去床上捞人。

裴辙手掌伸进来的时候,姜昀祺敏锐感觉到了,当即搂着被子往后蹭,抬腿又去蹬裴辙手心,笑得不行。

裴辙握住姜昀祺脚腕拖到身边,没去掀被子:“起吗?”

姜昀祺不说话。

裴辙拇指指腹摩挲那一片细腻温热。

过了会,姜昀祺裹被子往裴辙身上坐,趴裴辙胸前唉声叹气:“又要好久才能见了。”

裴辙算时间:“一个月。”

姜昀祺一下一下点着下巴,一个劲埋头往裴辙胸膛拱。裴辙摸了摸姜昀祺后颈,笑了下。

叫起来没费多少工夫,只是容易擦枪走火。姜昀祺这里要亲那里要亲,黏人功夫越来越厉害,奶起来更是没完没了。被裴辙强制抵住额头退开三次,姜昀祺才彻底认清即将离开裴辙的残酷事实。

坐上飞机,姜昀祺想,这也许就是做人的代价。

原本博宇说要来接,后来林西瑶在群里说下午去和UN-PLAY的人开会,博宇就像失忆了一样,直接@林西瑶说一起去。还冠冕堂皇,说队长不在,副队的职责。

姜昀祺看着聊天记录,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是一定要人来接,姜昀祺只是单纯很鄙视博宇这种“临时失忆”的可耻行为。

但姜昀祺怎么也想不到,博宇为了弥补,居然让薛鸣淮来了。

出航站楼就看到从头到脚黑羽绒低头玩手机的薛鸣淮,一头蓝毛跟信号灯似的出类拔萃——哪里是等人,感觉就是基地待久了出来放风。

姜昀祺:“……”

姜昀祺想,即使自己从他面前走过,薛鸣淮也不会抬头看一眼。

姜昀祺就从薛鸣淮面前走过了。

两步之后——

薛鸣淮冷飕飕:“还挑人?博宇给你下蛊了?”

姜昀祺扭头:“……”

莫名理亏,姜昀祺走回去,维持队长面子:“我没看到你……”

薛鸣淮瞥他:“我头发是摆设?”

姜昀祺:“……”果然。

薛鸣淮冷哼,吩咐:“上车。”

姜昀祺握了握拳,上车了。

好巧不巧,车子刚在云浮天梯门口等保安核实车牌放行,就见魏承野双手插兜从里面出来。他一身短夹克,战队配套裤子,顶着小风低头一步步走着。

一月初,寒意隆深。

S市不比江州,稍微冷起来就钻骨头。虽然气温比江州高了十来度,但姜昀祺穿得比在江州还多。当然,这里面有宋姨的指示,裴辙的实施。

车里两人相视一眼,想起之前电话里博宇说的魏承野下了训练就跑没影。

薛鸣淮食指挠两下太阳穴:“要不跟去看看?”

姜昀祺瞅他:“你会跟人?”

薛鸣淮疑惑:“这还有技术?不就保持距离跟着吗?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姜昀祺觉得薛鸣淮说得很有道理:“对。你回去帮我把行李带上楼。”

薛鸣淮:“……”

姜昀祺没跟多久。

魏承野去了距离云浮天梯两个街口的一家毫不起眼的站点网吧。网吧指示牌混杂在众多商铺灯牌里,不仔细观察,压根不会有人留意。

魏承野进去五分钟,姜昀祺也走了进去。

门一关上,日光戛然而止,眼前昏暗得好像一个不见天日的阴雨天。

过道狭长,所有光线来源都是前方尽头一盏悬挂的白炽灯泡,一看就用了很久,灯泡表面灰尘痕迹很重。

网吧名字都没有。墙上挂着标明“网吧”的闪烁牌。门是那种居民楼常见的防盗门,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住户。但姜昀祺站在门口,分明听见噼里啪啦闹哄哄的键盘敲击声。

门没有关。

姜昀祺推门进去。

乌烟瘴气,光线比外面还要黯淡。但姜昀祺一眼就找到坐在第三排最边上检查耳机的魏承野。他动作娴熟,旁边还有人同他打招呼。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在这里了。

姜昀祺朝收账地方走,问倚柜台低头玩手机的黄毛:“那个人在你们这里做什么?”

黄毛抬眼觑姜昀祺,表情有一瞬愣神,但很快,他就被姜昀祺指示的方向吸引,牵了牵嘴角随意道:“野哥。帮人代打,可厉害了。怎么,你也找他打?他水平很厉害,听说还是职业的。有点小贵。”

姜昀祺漠然:“多少钱。”

黄毛似乎认出他了又好像没认出,盯着姜昀祺脸犹豫道:“两场起算,五十。上不封顶。”

姜昀祺径直朝魏承野方向走去。

他没有立时制止。他坐魏承野后面,观察魏承野帮别人打比赛。

魏承野很聪明。他不会一下就解决雇主问题,往往手里赚了小两百,才慢慢悠悠往上升级。等待过程中,他会展露一些没什么用的浮夸技巧,哄得那些年纪小的雇主一愣一愣,恨不得拿笔记下。

同时,他话很多。

和First那个谨慎小心沉默寡言的魏承野简直就是两个人。

魏承野一边勾着嘴角同小学生雇主开玩笑吹牛逼,一边漫不经心敲着键盘玩着鼠标,好像在他看来,电子竞技就是一门赚钱手艺,附加技能是哄骗和吹牛。

又一场结束。

头顶光线被浑浊空气笼罩,愈发暗沉。只有每个人面前的显示屏发出蓝莹莹的光,魏承野翘起二郎腿单指一下一下点着键盘,随口就是几句脏话,骂着对面对手有多傻逼。

小学生顶礼膜拜,乖乖交出一百,另外一位等不及的小学生赶上前拜托魏承野帮他打几局。

姜昀祺看了眼魏承野电脑上显示的服区,抬手打开面前电脑。

姜昀祺随手注册一个游客号,进服区去找魏承野正在代打的号。

不是很难找。

小学生递来的ID纸条魏承野没看,魏承野让他念。

姜昀祺就跟魏承野一起输入。

很快,魏承野上线就收到封邀请函,来自一位游客号。

姜昀祺看到魏承野笑了。

游客号一般都是不入流的新手玩家玩。进来后随便找人单局对打,一对一,十分钟快赛。

这是绝地狙击为了吸引业余玩家做的花边小赛制,目的是增进趣味,不耗时。

估计在魏承野看来,这又是一个炫技赚钱的好时机。

魏承野想都没想,同意了对战。

开局十秒,两人刚落地,魏承野的枪还没举起来,就被姜昀祺一秒爆头。

然后,姜昀祺利落退出界面,再次向魏承野发出对战邀请。

坐在前面的三个人显然没反应过来。

小学生一号:“哇……这个人好快。”

小学生二号:“刚刚他怎么打你的?野哥?”

魏承野没说话,他盯着姜昀祺一串数字加字母的ID,稍稍坐直。

第二场,魏承野上心了,但三十秒后,手速对刚,毫无意外被姜昀祺一枪拿下。

魏承野盯着发来的第三封邀请,头皮一点点发麻。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手速,他是见过的——或者说,他被一个人手把手带过这个手速……

第三场、第四场直至第五场,姜昀祺都在一分钟内解决了魏承野。

小学生一号、二号目不转睛:“炸他炸他炸他!野哥炸了他!让他狂!”

——第六封邀请函在一片叫骂声中应声而来。

尽管难以置信,魏承野还是双手打了两个字发出去。

“云神?”

姜昀祺注视对话框,慢慢敲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