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暮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太阳西斜,落日熔金。这个时节的晚风称得上舒适,扑面而来。
贺序两兄妹在回暮村的路上被一个电话叫了回去,在高速路口和他们分开,温祠安和宁林一到就进书房处理工作。
温宁带着温煦出门这两天照顾她有些累,回到家简单吃了点就带着温煦准备休息。
宋雾装着香包的材料,慢悠悠走到了上次温祠安弹琵琶的亭子中。
在舒适的晚风和橘色的落日下,宋雾跟着手机上的教程一针一线缝着香包。
就这么缝了一个礼拜,在绣毁了好几个香包之后,一个金色莲蓬形状的香包挂坠终于做好了,上面用粉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安”字,针脚算不得细密,细看还能发现那一横有些歪。
是平安的安,也是温祠安的安。
将香包给温祠安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最近不下雨,宋雾在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之后,决定开始晨跑。
这段时间在暮村已经认识路了,暮村不大,绕着村子跑一圈,再到王大妈的早餐铺买个豆浆油条,或者回民宿煮碗馄饨。
宋雾刚晨跑完,洗完澡准备煮馄饨,就看到了好些天没见的温祠安。
他从小门走进来,看到宋雾拿出馄饨正准备煮。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先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安。”
“早安。”宋雾脸颊还透着刚洗完澡的薄红,看到温祠安有些翘起的头发,猜到他也是刚起,看着手里的馄饨,问,“要帮你煮一份吗?”
“我来吧。”温祠安走进厨房,接过宋雾手中的馄饨袋子,找过围裙围上。
宋雾本想拒绝,就煮一下,她也可以的。
可温祠安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着说:“我姐过会儿就要起床了,要是她看到,肯定会说我不体贴,让女生下厨。”
宋雾哑然,收回手靠着料理台准备和温祠安聊会儿天,单坐在外面等温祠安做的话也不太好。
“温祠安,你做菜的手艺真的很好。”宋雾看着温祠安拿着碗调汤底的娴熟模样,没忍住感慨一句。
温祠安正用勺子舀了一勺小虾米,听到宋雾的话轻笑一声,“不是有一句话吗,每一个出国留学的人都上过新东方。”
天渐渐热起来,温祠安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优越的头肩比将衣服撑得有型好看,下身一条休闲裤,干干净净的穿搭让他看着就像是青春的男大学生。
宋雾顺着他的话往下聊:“你什么时候出国的啊?”
温祠安搅弄馄饨的手一顿,面不改色地回:“高一下学期去的英国。”
“那你在国外待了多久啊?”宋雾好奇。
温祠安从锅里冒出的氤氲热气中看了宋雾一眼,“去年才回的国。”
“之后还走吗?”宋雾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再问一句,哪怕她知道这句话已经超过了两人简单社交的距离。
温祠安倒没有在意,将馄饨捞出来,放到已经调好汤底的碗中,葱花飘散下透白的馄饨跃入其中。
“不走了。”
“哦。”宋雾点点头,想到自己做好的香包还没有送出去,一拍脑门,“我有个礼物要给你,前几天看你一直在忙,我去拿给你。”
说完她就往房间跑去,留下温祠安一个人穿着围裙拿着勺子愣怔。
灯光流连在他精致好看的眉眼,映照出里面的空白,随后笑容慢慢绽开,眼尾下弯,里面的瞳仁清亮,填满惊喜。
宋雾下来的时候温祠安已经将两碗馄饨端到了外面餐桌上,正坐在那儿等她去吃。
下楼的动作放慢,宋雾看了一眼温祠安,不确定,又看了一眼,又没变化。
可她刚刚在楼梯口转弯的那个瞬间,总觉得好像在温祠安身上看到了期待和开心。
宋雾将包装好的盒子递给温祠安,从盒子外观看,看不出是什么礼物。
温祠安小心接过,带着些笑:“怎么忽然送我礼物?”
“上次发烧多亏了你送我去医院,后来不是说好要谢谢你。”宋雾眨眨眼,等真送出去了,才后知后觉回忆起自己的手艺,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自己亲手缝的香包,手艺不是很好。”
“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温祠安大概只听到了“亲手”两个字,眼里划过一丝惊喜,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将盒子往自己那儿挪了挪,“不用,这个就好,我很喜欢。”
宋雾看温祠安脸上没有不满,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说:“好,如果还需要,也可以和我说,我再做!”
“我新学了几个新的款式呢。”
温祠安看着宋雾明亮的杏眼里是满满的骄傲和自豪,嘴角一弯,问:“你很喜欢做香包吗?”
宋雾摇摇头:“也不是啦,最开始只是想要转移注意力,后来越学习越能感受到一针一线的魅力,当然,别的手工活动我也喜欢。”
“喜欢手工?”温祠安目光落在宋雾手上,葱白纤细,手背上还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宋雾:“对,写小说以后我还挺喜欢做手工的,有那么几个小时让自己平静下来远离电子设备,一边看动画,一边做手工,很舒服。”
温祠安点点头,指尖在碗口摩挲,眉眼间却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吃完,温祠安像是想到什么,说:“我工作处理完了,小小温今天开始要继续练琴了,如果你最近想学琵琶的话,我可以教你。”
“想学想学。”宋雾忙不迭点头,琵琶买来后因为好些事,一直放在房间的角落,现在终于可以拿出来学了。
“好,那今天下午,你和小小温一起过来?”
“OK。”
温祠安回到书房,宁林已经收拾好了文件在一旁等他。
今天宁林就要回北皖的公司总部,一早就将温祠安已经签好字的文件放好,还剩下一些临时需要处理的。
温祠安坐下,没有先看文件,倒是打开了锦盒。宁林余光看到了一团金黄,明亮的颜色将书桌都映亮了些许。
温祠安看着莲蓬造型的香包,上面还绣着一个“安”字,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彩,冷白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上刺绣,香味不是很浓,只有凑近了才能闻到。
温祠安看完,又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了锦盒。
“你帮我把这个放到我办公室的保险柜中。”温祠安将锦盒递过去,对宁林说。
宁林小心接过,瞬间觉得这个锦盒有些烫手。
金黄色的,黄金吗?这色儿也不对啊。
而且,老板的资产那么多,怎么会放这么一小块黄金呢?
不过老板的心思他不敢猜测,多半还是和宋雾有关,他负责执行就好了。
————
下午宋雾抱琵琶和温煦一起去找温祠安。
“舅舅,你最近忙完啦!”温煦冲着温祠安跑去,抱住他,童稚的声音里满是惊喜。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最近这段时间妈妈一直不让她过来找温祠安,说是会打扰他工作,也不让她多出门,好不容易能出门找舅舅了,连练琵琶这件事都没那么恐怖了。
温祠安先听温煦弹,给她指出几个问题后就将曲谱递给她让温煦在一旁练习。
安排完温煦,眸光才落回到宋雾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条新中式的裙子,浅绿色的荷花花纹上还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蜻蜓,下摆的纱裙将她衬出几分翩跹的仙气。
“小小温已经安排好了。”温祠安倒了一杯茶递给宋雾,声音淡淡混着茶香。
宋雾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笑盈盈看着温祠安:“那温老师,我们从哪一步学起?”
温祠安被她这一声老师叫得有些愣,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才说:“先教你入门的吧。”
温祠安搬了凳子坐在宋雾旁边,先教她拿琵琶的姿势。
等宋雾已经拿好,温祠安指着四根弦说:“这四根弦,分别是低音5,1,2,5,从低音到高音,食指由中上处像中间叩击。”
边说,温祠安边伸出手给宋雾示范。他的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动作间有着流水缓缓的平稳,不显女气,反而是君子端方。
“手要握拳,空心拳。”温祠安又伸出手给宋雾做示范,“大拇指稍叠于食指侧上方。”
宋雾看着温祠安漂亮骨节分明的手,也伸出自己的右手跟着他的示范作出同样动作。
“运用指关节发力,从右往左弹出。”
示范结束,温祠安看着宋雾做一遍。
感受到温祠安的目光,宋雾吞咽一下口水有些紧张,结果直接把空心拳一用力捏成了实心。
一只手放在握拳放在琴弦前面,动作称得上坚毅。
温祠安轻笑一下,犹豫一番后还是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宋雾的虎口处,“不对,是空心拳,像这样。”
有些烫的温度稍纵即逝,宋雾被拉回神感受到近处淡淡的杏花香,没由来地耳热,照着温祠安的动作改了姿势。
温祠安就在宋雾旁边,甚至因为要教她而又稍稍往斜前方靠了几分,两人衣衫贴着衣衫,温度暗暗升高。
宋雾听着温祠安的指令做了一遍,清脆的琴音随着她指尖的拨动跳出来。
如同光下跳动的浮沉。
她眉眼间带上一丝惊喜,胸腔蔓延出一种满足和喜悦感,充盈着,像小朋友得到惊喜礼物一样,水灵的杏眼轻眨,脸颊的酒窝显露。
宋雾惊喜地转头,正好对上侧后方温祠安的眼。
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近,鼻尖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呼吸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琵琶入门那部分的教学来源于b站博主弹琵琶的考拉作品《考拉教你弹琵琶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