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徵有个大学时交的男朋友叫张寄。
他们高中认识,大四的时候确认关系,到现在文徵出来工作,已经一年多。
嗯,说是男友,其实这一年现在各自忙碌奔波,老难得联系一次。
当张寄问她以后要不要结婚时,文徵怔了下,她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归属,如果事业顺利未来安康,她的回答当然是。
可她没想过张寄先一步考去了中科大的研究生。
他们当初大学都是同一个专业的,都有共同一个为国家奋斗的目标,当最后录取名额只剩一个时,文徵经历了这辈子第二个艰难抉择。
她没有钱,她只是个受资助的穷学生。
她要么也接着念书,要么辞去工作,一起北上,可文徵没那么多想法。
张寄也很优秀,他向她保证未来他研究生毕业进中科院,他们一样有明亮未来。
所以她选择了后者,她的工作不是媒体专业对口,她去了电视台,成为了一名新闻工作者。
当时面试官问她:“你的本科专业那么好,为什么要来选择新闻媒体行业?”
文徵望着那个严肃的HR,稍停一秒,之后回答:“因为想尝试更多行业,人生还长,也不是学什么就一定要工作什么的,想拼一下,记录下这个世界未向人展露的未知面。”
会失落吗?
当然,谁不想自己履历往上再拔尖一点,但说遗憾吗,也不吧。文徵没条件,当初不读也有其他原因。
张寄勤恳,踏实,他做事稳妥。他在大三那年失去了他的母亲,他这辈子最想的事情就是考上研究生。
文徵本来就想大学读完立马找工作。
她想,他们两个能有一个完成理想,也够了。
她说:“还好,他总是那样的。”
宋南津说:“想进中科院,个人作风问题应该审得很严吧。”
她知道,他在说今年张寄在外开车出事撞了人的事。
那是他们朋友几个去饭局,张寄喝酒喝多了,他在路上保证了不会喝酒,结果转头撞了别人的车,有人受轻伤。
当时对方那车上有某局主任的亲戚。
事情难办,文徵第一次硬着头皮找了宋家的姑母。
其实也就是赔个礼的事,姑母办得快,毕竟宋家面子谁都想接,说一句话的事。
宋兰春帮她说了,文徵当时脸上烧得很,可她没想事情传了上万公里,传到了远在芝加哥的宋南津耳里。
“嗯,是,当时是有一些意外。”
“知道,姑母说了,酒驾也不算意外。”
他话说得慢条斯理:“以为你找了个多好的男朋友,研究生一年就出这种事,确实蛮好的。”
她汗都要冒了。宋南津说话就是这样的,目不斜视,眼神就这样淡然地看着你,跟他讲话,比在办公室顶着领导压力十倍还多。
她还是那句:“哥,我当时和姑母承诺了,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会给宋家丢面的。”
其实每次喊宋南津这句哥的时候她都怕他嘴里蹦出一句:我哪有你这个妹妹?
跟他宋南津攀关系,她现在还能吗。
而这种话她还真从宋南津嘴里听到过。
不是对她,是别人。
那年他回国,家里开过一次夜间派对,有个他们圈里的妹子喝多了,趴客厅吧台上就这么大喇喇地喊宋南津。
那女人说:“南津哥哥,男人分很多种,你猜我觉得你是哪一种?”
大家好奇地洗耳恭听,说:“什么呀?”
她说:“爱我的痴情种。”
宋南津没什么反应,直接一件外套丢她身上:“我是你再说这些土味情话就要吐的冤种。”
引得周围人发笑。
那时的他们还没那么熟,文徵在洗手间里搓内衣,她在夜读,赶着洗完澡回房间的,外头那些声色就这么听见了。
她觉得敢调戏宋南津的人很大胆,也很有性格,起码别人敢,而且说的话也确实有趣。
她也以为宋南津会给什么特别没面子的回答,人就是顺坡而下,也出乎你意料。
他从不跟人撕太过,说再难听的话也是温文尔雅的,骂人不带脏字,抽烟不在小孩面前抽,当然,要笑可能也不是真心跟你笑。你以为他不好相处,也不。
毕竟,你要跟他说句喜欢,他还能心不在焉回你句玩笑,那赶紧去领证?
朋友都笑。
他的圈子很广,人不圆滑幽默,在圈子里混不开。
可他那份幽默从不是对她。
宋家姑母有个女儿黎纤,人家那才是亲的,他亲表妹。
她文徵不是,她是外人。
在宋南津心里,她什么也不是。
宋南津手指搁键盘上,淡道:“你不用多次重复这句,我说了,我也没在意这个。”
文徵手指紧了点:“知道,我也是想和您保证一下。”
“行了,上去吧。”
夜晚,文徵把洗澡后的毛巾拿到房里,收到了桌子旁边。
那上边还有她今天整理的工作资料,平时自己一个人住,做什么也都习惯了,今天家里多个人,什么节奏也都被打乱了。
可在文徵心里,那个宋家哥哥宋南津是什么人呢。
就单说她吧,在她面前的形象。
他比她大几岁,几岁隔一代,他们之间从原来就有外在的代沟了。
以前文徵小,十多岁懂什么啊,更别说他去了美国,打小国外生长。十八岁时候他回过一次,当时印象有点深刻,因为她上大学要搬行李,张寄来帮她忙的。
当时她和张寄还只是老同学。
她上台阶,一眼看到上边那个穿着白衬衫光风霁月的男人。
别人说,那是她南津哥哥。
她哪有什么资格喊哥。
人家又不认识她。
他跟朋友在一起,接了烟在笑。他长得挺帅的,确实人群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身边有许多男男女女,他并非看上去那么孤独,事实上他的世界很拥挤,文徵绝非他幕下之人。
她还是去打了招呼,硬着头皮,喊了句哥。
他看她一眼,嗯了声。
素质使然,没直接不理她。
可之后,也没别的了。
他回国聚会,办完事,很快也就回去了。
第二次是她二十岁,冲刺考证,每天泡在图书馆,当时张寄还每天给她送饭,张寄在追她,可她满心考试无心应付感情,只当对方是朋友。
从考场出来就碰到跑车停在校外的宋南津。
男人单手搁在方向盘上,朝她递了英语磁带过来:“姑母要给的,说你需要。”
她受宠若惊,说谢谢。
他眼也没抬:“姑母让的,不用谢我。”
车疾驰走的时候文徵心想,宋家这个哥哥,人是客气,可不好相处是真不好处。
她分不清他对她的态度,也只有小心谨慎,不去招惹。
资料被放在那,文徵那天晚上还是没加班,转眼也忘了。
也没过多久,张寄知道了她工作上那事,电话里吵着要去帮她出头。
他的意见有下:
“凭什么就这样让人欺负?那店老板娘是不是觉得自己挺牛的,开了个店就可以这么侮辱人,咱们好歹是媒体工作者,我们是搞文字的,由得人这样?我去给你出气。”
文徵意在息事宁人,她们做记者的,出任务就是要有面对紧急情况的职业素养,人泼他们组员水,文徵在旁边帮挡了,顶多也就是当时衣服湿了点,可事情完成了,她也没受什么苦。
她要赶着上班,窗外阳光透了一半进来,她拉了窗帘,把睡衣脱下来,换了工作衬衫上去。
衬衫质感挺好的,不扎手,她一个个纽扣扣上:“没事,出来工作是这样的。”
张寄人性直,做事说话是有点,其实平时生活还是很细节化。
他又说:“那也不该这样,社会新闻事件那么多,组长也都是要你们卖命。你有时候要为自己想。”
“嗯。”
“这个新闻拿不到,还有别的,你想想你受了多少委屈?我是觉得,个人利益永远比群体利益更大。”
文徵垂着眸,穿好了衣服,去了浴室挤牙膏刷牙。
“好了,工作难题不完成一时舒服,周一上班看你面对领导怎么交代。”
“领导就是领导,厚着点脸皮,管他呢?”
她笑了:“说得轻巧。起码这周一晨会没挨批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领导那个大魔头。对了,你的科研学习任务最近怎么样了,不是说你叔熟识的那位科长很看重你,还好吗?”
“还好。昨天晚上饭局还是我开车送回的,嗯,这周周末空着要见一个老师,这个月我都回来呢。”
听到这句,文徵抬起了眼。
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寄又说:“不过还是忙,咱们说过的,忙完这阵就见,下次?”
文徵漱了口,拿起手机靠到一边:“你总说下次,张寄,你知不知道别人一般情况这样推的,都是男女朋友感情有问题的。”
“是吗,有吗?”张寄声音又软了些:“徵徵,你知道吗,我现在还在科室里跟你打电话呢。”
心里像被戳了下,她抿唇,这才算松口:“好,知道了。”
电话挂了,文徵看上边的字,轻叹一声气。
比起男女朋友,她现在和张寄的关系越来越相敬如宾,说是朋友都差不多,时间往前走,倒连以前上学时候的热烈半分都不如。
但也还好。
她在心里和自己说,一段舒适的关系不就是要保持距离的么。
准备去上班,要出去,却看到从房间出来的宋南津。
男人像是被她吵醒的,眉眼清冷,没什么神色,看也没看她,低头就是拿茶几上的打火机。
他身躯很高,还很瘦,宽肩窄腰,平时私人时看着很率性。
文徵话也不敢说,要经过他拿鞋,宋南津突然出了个声:“在跟张寄打电话?”
她穿鞋的动作一顿,嗯了声,有点尴尬:“你听见了。”
他把烟放到嘴里:“听声音就听出来了,也只有他讲话那么咋呼。”
“他是那样,人还是很好的。”
“嗯。”他鼻音里算是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插叙,很多年龄和时间线啥的不写到最后我也不能确定。
几次时间节点老在改。
男女主年龄差5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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