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完全不同的轻柔。

温寒声的工作性质特殊, 再加上温家在申城、苏市这片地方也极富盛名,顾况被他一板子抡晕,后脑勺破了个窟窿, 从医院醒来后直接勒令秘书找人告温寒声。

顾况的身份也摆在那, 科技新贵,人脉路数数不胜数, 没半天的功夫, 这事就传到温寒声顶头上司的耳朵里。

按照司里的规定,温部长不得不暂停手头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温逢晚和宋导告了假, 乘最早的航班回申, 抵达后直奔医院。

唐欣还在做最后的劝说, 希望顾况能放弃诉讼, 每间诊疗室都是有监控的, 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 最后难看的不一定是谁。

温逢晚走到病房门前,听见屋内一阵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

唐欣被顾况的秘书推搡出了门。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唐欣穿着高跟鞋差点崴脚, “尹医生好心好意帮你治病,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 倒打一耙算什么事?”

温逢晚扶住唐欣,“没伤到吧?”

“你回来了啊, 我都快被顾况搞无语了。”唐欣瘪嘴,“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冲动,以为有钱就能万事大吉吗?!”

唐欣作势又要抬脚踢门, 被温逢晚揽住,她四处看了眼,“夏知呢?”

唐欣露出丝丝遗憾的神情, “尹医生和你哥哥被警察带走了解情况了。”

温逢晚颔首,她太不放心尹夏知才赶回申城的,如果今天没有她哥陪着,后果不堪设想。

唐欣开车来的,把温逢晚送到派出所门前,正巧是市中区派出所接的案子,温逢晚算是轻车熟路。

进了大厅,温逢晚给处理周落案子的于警官发了条消息。

于晓很快从办公室出来,“温医生,你怎么来了?”

温逢晚抿唇,露出个稍带歉意的笑,“又要麻烦你了,这次的案子似乎比上次还要棘手。”

温逢晚不了解事情发展的全部经过,就请唐欣向于晓讲述了遍今天发生的事。

于晓一拍脑门:“噢我想起来了,这案子确实是我们局受理的,但不是我这个组。”

唐欣急促询问:“那是不是很严重?”

于晓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笑,“我们分组是按照案子类型不同分的,不是严重程度,你们等会儿,我去看看当事人做完笔录了吗。”

于晓转身往问询室的方向走,经过某扇门的时候停下,推开门走进去。

没过三分钟,她重新露面,忧心忡忡地走回接待室,“比我想象的要难办,顾先生那边一口咬定没有对尹医生做出任何不轨的侵犯。”

唐欣瞬间炸毛,“那他把尹医生摁在床上是想干什么?!尹医生的衣服扣子都掉了!”

于晓犹疑,“……顾况说,那是他犯病的征兆,不是意图侵犯。”

温逢晚眉心紧蹙,“这么说,想证实我哥正当防卫的路子走不通?”

于晓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先别着急,等当事人做完笔录,你们再细问,说不准有线索。”

温逢晚垂眸,声音很轻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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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夏知做完笔录,和温寒声从问询室出来。

温逢晚立刻站起身迎上前,习惯性伸手想碰一下尹夏知的肩膀,但被躲开了。

尹夏知垂着头,眼眶泛红,领口的两颗纽扣被扯掉,脖颈处还有一道抓痕。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晚晚,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看到好友这副模样,温逢晚积聚在胸腔中的自责情绪简直要把她吞没。

唐欣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让尹医生早点休息。”

尹夏知迈开步子,步伐看起来非常虚浮,感觉走出警局的门就会被寒凉的秋风吹跑。

还未出门,温寒声拉住尹夏知,直接弯腰把人抱起,“车在哪?”

唐欣小跑几步走在前面,“跟我来。”

回到御景苑,温逢晚收到谢权的消息:【顾况的身份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细查了。】

温逢晚一惊:【他的身份?】

【余杭和顾盛科技的老爷子是忘年交,顾老爷子对顾况的态度很奇怪。】

温逢晚思虑片刻,回复:【好的,你记得休息,别熬夜。】

温寒声将尹夏知安顿好后,回到家里,男人的眉眼间藏着倦意,“我不是让唐欣先不和你说的么?”

温逢晚眼帘垂落,走到他身侧,脑袋依旧垂着,不说话,静静站着。

像是在忏悔。

温寒声深叹口气,“怎么不说话?”

温逢晚忍着喉咙艰涩,开口:“对不起。”

话音落下,整间屋子陷入沉寂。天边的霞光无法点亮的玄关处,两人无声对立。

倏然,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温寒声略俯身,肩膀气到颤抖。

而后,他缓慢松开拳,用另只手轻摸了摸温逢晚的发顶,力度是和挥拳砸向墙壁完全不同的轻柔。

“不怪你。”温寒声轻声道。

谁能想到外表谦和的顾况,会藏着龌龊至极的灵魂呢。

温逢晚眼眶泛酸,声线也开始颤,“我不该让夏知来诊疗室帮忙的。”

温寒声薄唇轻启,“这是她第一次帮你吗?”

温逢晚摇头。诊疗室最初建立的时候,还没有坐班医生和咨询师,病人太多的时候,尹夏知会主动帮她写一部分诊疗案。

温寒声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以前都没出事,偏偏今天出事,能说明什么?”

有问题的是顾况,不是别人。

温逢晚屏住呼吸,低头收拾好情绪,“对了,刚才谢权和我说,顾况的身份存疑。”

温寒声也露出和她相似的诧异神情,“身份?”

“对,谢权已经去查了。”温逢晚抬眸,“哥,你工作那边,暂时不会有问题吧?”

温寒声懒洋洋往后靠住墙,拉开领带,无所谓的语气,“停止查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逢晚抿唇,“那……爸那里呢?”

温寒声的口吻更无畏了,“挨一顿揍,还能怎么样。”

一系列问题有了暂时的答案,温逢晚长舒口气,“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让夏知吃完再睡。”

怕尹夏知吃不下太腻的食物,温逢晚特意熬了些米粥,端到对门。

入秋后天黑的早,才七点钟,整个屋子就黑漆漆的。

温逢晚抹黑到了灯擎处,打开灯,客厅被照亮,抱膝坐在沙发上的人也被笼在明晃晃的光线中。

尹夏知像没有感受到灯亮,一动不动坐在那。

直到温逢晚走到她面前,“夏知,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这时,尹夏知才缓慢抬起头,眼角泛红,像是哭过。她嘴唇动了动,然后摇头,“晚晚,我真的特别纳闷。”

温逢晚蹲下,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以前都是尹医生开导她,现在角色置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温逢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纳闷什么?”

尹夏知眼睫颤了下,缓慢地开口:“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想帮他摆脱心理上的困扰,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尹夏知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今天下午的场景。

中年男人将她按在床上,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领。在此发生的前一分钟,他们还在有说有笑地谈论他对未来的畅想。

然后,听到她剧烈的呼救声,诊疗室的门被人推开。

温寒声走进来,看到的是她那么狼狈的模样。

挣扎的过程中,顾况的指甲划伤了她的皮肤,很长的一道划痕,从胸口连绵到锁骨。

她当时,肯定特别不好看,弱小又狼狈。和大家眼中的尹夏知,完全不一样。

尹夏知哽咽了下,有点别扭地添上句:“还被温寒声看到了。”

只有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乎他的看法和想法。

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温逢晚想起尹夏知的伤,从茶几的抽屉里找出药箱,边说:“我们选择从事心理治疗的行业,并不能确保接受治疗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但如果因为遇到一个不好的人就去怀疑自己,可就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温逢晚帮她上药,“至于我哥,他当时也没空想那么多。”

尹夏知小声吐槽:“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肯定暗戳戳笑话我,连一个猥琐男老色胚都斗不过。”

温逢晚失笑,“他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拿板子抽顾况了,我问医生了,那一下直接让顾况脑袋开花。”

尹夏知脑补出血肉模糊的画面,迟疑地眨眨眼:“这么狠?”

“对啊。”温逢晚笑,“你不信我说的,就等会儿自己问他。用那么大的劲儿打人,他是想失业吗?”

尹夏知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我亲口问问他。”

话音刚落,尹夏知的手机响起,来电是她弟,“姐,我后天回国,你不用特意找律师了。”

尹夏知坐直身,“我让你回来了吗?这么点小事用不着你。”

尹遇川的声音失去往日的温柔,冷冰冰的,“有人欺负我姐,我要亲自送他进监狱。”

说完,二话不多说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