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声的工作性质特殊, 再加上温家在申城、苏市这片地方也极富盛名,顾况被他一板子抡晕,后脑勺破了个窟窿, 从医院醒来后直接勒令秘书找人告温寒声。
顾况的身份也摆在那, 科技新贵,人脉路数数不胜数, 没半天的功夫, 这事就传到温寒声顶头上司的耳朵里。
按照司里的规定,温部长不得不暂停手头一切职务,配合调查。
温逢晚和宋导告了假, 乘最早的航班回申, 抵达后直奔医院。
唐欣还在做最后的劝说, 希望顾况能放弃诉讼, 每间诊疗室都是有监控的, 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 最后难看的不一定是谁。
温逢晚走到病房门前,听见屋内一阵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
唐欣被顾况的秘书推搡出了门。
“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唐欣穿着高跟鞋差点崴脚, “尹医生好心好意帮你治病, 你不领情也就算了, 倒打一耙算什么事?”
温逢晚扶住唐欣,“没伤到吧?”
“你回来了啊, 我都快被顾况搞无语了。”唐欣瘪嘴,“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冲动,以为有钱就能万事大吉吗?!”
唐欣作势又要抬脚踢门, 被温逢晚揽住,她四处看了眼,“夏知呢?”
唐欣露出丝丝遗憾的神情, “尹医生和你哥哥被警察带走了解情况了。”
温逢晚颔首,她太不放心尹夏知才赶回申城的,如果今天没有她哥陪着,后果不堪设想。
唐欣开车来的,把温逢晚送到派出所门前,正巧是市中区派出所接的案子,温逢晚算是轻车熟路。
进了大厅,温逢晚给处理周落案子的于警官发了条消息。
于晓很快从办公室出来,“温医生,你怎么来了?”
温逢晚抿唇,露出个稍带歉意的笑,“又要麻烦你了,这次的案子似乎比上次还要棘手。”
温逢晚不了解事情发展的全部经过,就请唐欣向于晓讲述了遍今天发生的事。
于晓一拍脑门:“噢我想起来了,这案子确实是我们局受理的,但不是我这个组。”
唐欣急促询问:“那是不是很严重?”
于晓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笑,“我们分组是按照案子类型不同分的,不是严重程度,你们等会儿,我去看看当事人做完笔录了吗。”
于晓转身往问询室的方向走,经过某扇门的时候停下,推开门走进去。
没过三分钟,她重新露面,忧心忡忡地走回接待室,“比我想象的要难办,顾先生那边一口咬定没有对尹医生做出任何不轨的侵犯。”
唐欣瞬间炸毛,“那他把尹医生摁在床上是想干什么?!尹医生的衣服扣子都掉了!”
于晓犹疑,“……顾况说,那是他犯病的征兆,不是意图侵犯。”
温逢晚眉心紧蹙,“这么说,想证实我哥正当防卫的路子走不通?”
于晓抿唇,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先别着急,等当事人做完笔录,你们再细问,说不准有线索。”
温逢晚垂眸,声音很轻地“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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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夏知做完笔录,和温寒声从问询室出来。
温逢晚立刻站起身迎上前,习惯性伸手想碰一下尹夏知的肩膀,但被躲开了。
尹夏知垂着头,眼眶泛红,领口的两颗纽扣被扯掉,脖颈处还有一道抓痕。
她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晚晚,先让我休息一会儿,行吗?”
看到好友这副模样,温逢晚积聚在胸腔中的自责情绪简直要把她吞没。
唐欣说:“我先送你们回去吧,让尹医生早点休息。”
尹夏知迈开步子,步伐看起来非常虚浮,感觉走出警局的门就会被寒凉的秋风吹跑。
还未出门,温寒声拉住尹夏知,直接弯腰把人抱起,“车在哪?”
唐欣小跑几步走在前面,“跟我来。”
回到御景苑,温逢晚收到谢权的消息:【顾况的身份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细查了。】
温逢晚一惊:【他的身份?】
【余杭和顾盛科技的老爷子是忘年交,顾老爷子对顾况的态度很奇怪。】
温逢晚思虑片刻,回复:【好的,你记得休息,别熬夜。】
温寒声将尹夏知安顿好后,回到家里,男人的眉眼间藏着倦意,“我不是让唐欣先不和你说的么?”
温逢晚眼帘垂落,走到他身侧,脑袋依旧垂着,不说话,静静站着。
像是在忏悔。
温寒声深叹口气,“怎么不说话?”
温逢晚忍着喉咙艰涩,开口:“对不起。”
话音落下,整间屋子陷入沉寂。天边的霞光无法点亮的玄关处,两人无声对立。
倏然,一记拳头狠狠砸在了墙壁上。温寒声略俯身,肩膀气到颤抖。
而后,他缓慢松开拳,用另只手轻摸了摸温逢晚的发顶,力度是和挥拳砸向墙壁完全不同的轻柔。
“不怪你。”温寒声轻声道。
谁能想到外表谦和的顾况,会藏着龌龊至极的灵魂呢。
温逢晚眼眶泛酸,声线也开始颤,“我不该让夏知来诊疗室帮忙的。”
温寒声薄唇轻启,“这是她第一次帮你吗?”
温逢晚摇头。诊疗室最初建立的时候,还没有坐班医生和咨询师,病人太多的时候,尹夏知会主动帮她写一部分诊疗案。
温寒声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以前都没出事,偏偏今天出事,能说明什么?”
有问题的是顾况,不是别人。
温逢晚屏住呼吸,低头收拾好情绪,“对了,刚才谢权和我说,顾况的身份存疑。”
温寒声也露出和她相似的诧异神情,“身份?”
“对,谢权已经去查了。”温逢晚抬眸,“哥,你工作那边,暂时不会有问题吧?”
温寒声懒洋洋往后靠住墙,拉开领带,无所谓的语气,“停止查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逢晚抿唇,“那……爸那里呢?”
温寒声的口吻更无畏了,“挨一顿揍,还能怎么样。”
一系列问题有了暂时的答案,温逢晚长舒口气,“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可以吃的,让夏知吃完再睡。”
怕尹夏知吃不下太腻的食物,温逢晚特意熬了些米粥,端到对门。
入秋后天黑的早,才七点钟,整个屋子就黑漆漆的。
温逢晚抹黑到了灯擎处,打开灯,客厅被照亮,抱膝坐在沙发上的人也被笼在明晃晃的光线中。
尹夏知像没有感受到灯亮,一动不动坐在那。
直到温逢晚走到她面前,“夏知,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这时,尹夏知才缓慢抬起头,眼角泛红,像是哭过。她嘴唇动了动,然后摇头,“晚晚,我真的特别纳闷。”
温逢晚蹲下,手放在她膝盖上轻轻拍了拍,以前都是尹医生开导她,现在角色置换,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温逢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纳闷什么?”
尹夏知眼睫颤了下,缓慢地开口:“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认真的想帮他摆脱心理上的困扰,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尹夏知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今天下午的场景。
中年男人将她按在床上,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领。在此发生的前一分钟,他们还在有说有笑地谈论他对未来的畅想。
然后,听到她剧烈的呼救声,诊疗室的门被人推开。
温寒声走进来,看到的是她那么狼狈的模样。
挣扎的过程中,顾况的指甲划伤了她的皮肤,很长的一道划痕,从胸口连绵到锁骨。
她当时,肯定特别不好看,弱小又狼狈。和大家眼中的尹夏知,完全不一样。
尹夏知哽咽了下,有点别扭地添上句:“还被温寒声看到了。”
只有特别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乎他的看法和想法。
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温逢晚想起尹夏知的伤,从茶几的抽屉里找出药箱,边说:“我们选择从事心理治疗的行业,并不能确保接受治疗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但如果因为遇到一个不好的人就去怀疑自己,可就太不像你的作风了。”
温逢晚帮她上药,“至于我哥,他当时也没空想那么多。”
尹夏知小声吐槽:“那可不一定,我觉得他肯定暗戳戳笑话我,连一个猥琐男老色胚都斗不过。”
温逢晚失笑,“他要是真这么想,就不会拿板子抽顾况了,我问医生了,那一下直接让顾况脑袋开花。”
尹夏知脑补出血肉模糊的画面,迟疑地眨眨眼:“这么狠?”
“对啊。”温逢晚笑,“你不信我说的,就等会儿自己问他。用那么大的劲儿打人,他是想失业吗?”
尹夏知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那我亲口问问他。”
话音刚落,尹夏知的手机响起,来电是她弟,“姐,我后天回国,你不用特意找律师了。”
尹夏知坐直身,“我让你回来了吗?这么点小事用不着你。”
尹遇川的声音失去往日的温柔,冷冰冰的,“有人欺负我姐,我要亲自送他进监狱。”
说完,二话不多说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