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权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很认真, 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温逢晚当真仔细思考了下建议的可行性,经过深思熟虑后,她说:“听起来不错, 但很难付诸实施。”
谢权轻轻“嗯”了声, 继续引诱道:“只要你不姓温,不就等于换了个爸。”
这么一听好像又有几分道理。温逢晚眨眨眼, 新的疑问接着产生, “那我姓什么?”
谢权弯唇,理所当然道:“姓谢。”
随父姓是古代传统,女生嫁人后冠夫姓也是传统, 他不相信温逢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话音落下后, 谢权掀起眼皮, 静静等她的答复。
温逢晚神色几变, 最后露出一种颇为困惑的表情, “你们男生都热衷于给别人当爸爸吗?”
谢权嘴角上扬的弧度僵住。
温逢晚顿了秒, 一本正经推测他的想法,“还是说……你和我谈恋爱只是个过渡, 其实当我爸爸才是你的夙愿。”
谢权深吸一口气, 拳头捏得嘎嘣响。他看了眼温逢晚, 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女孩,你要温柔, 要体贴——即使她对你有所误解,你也要温柔地和她解释清楚,你并不想当她的爸爸。
温逢晚见他沉默不语, 声音沉下,“我随口一说就猜准了?”
谢权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决定用另一种方式让它闭上。他拉住温逢晚的手腕, 将人拽进怀里,动作强势不容反抗,和几分钟前叫“姐姐”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温逢晚愣住,下意识抬起头,这个动作给了他可乘之机。
男人的嘴唇沾染了夜间的凉意,不同于上次两人都准备好的循序渐进,他撬开她的牙关,吞掉她的气息,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怎么办,他好像有点气恼。温逢晚从他的吻中感知到他的情绪。
觉察到她的不专心,谢权轻咬了下她的下唇,退开点,黑眸紧紧凝视着她。倏然,男人拉直的唇线上挑出微小的弧度,他吊儿郎当地用手指蹭着她的唇瓣。
温逢晚一动不动打量他,直言不讳道:“你这个样子,有点像被戳穿心思之后恼羞成怒。”
谢权眉心一跳:“我记得你高中时候历史不错。”
温逢晚点头,“经常考满分那种。”
谢权被她的坦然气笑了,“那你为什么不知道冠夫姓?”
冠夫姓——她当然知道。
温逢晚后知后觉,不太清晰的脑子终于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她的小男朋友不是想当她爸,而是……变着花样说,他想娶她。
思及此,温逢晚木然的神情出现裂缝,“小谢,你跟谁学的这些套路?”
“你这反应也太慢了。”谢权笑容肆意,故意放慢语调补充上后面的称呼,“谢、温、氏。”
三个字,一字一顿蹦进温逢晚耳中。她抿唇,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想说的话在嘴边饶了许多圈,她觉得说出来可能会有损他们和睦的情侣关系。
欲言又止的模样落进谢权眼中,他格外大方地说:“想说什么就说。”
温逢晚像松了口气,“这是你让我说的。”
谢权轻轻“嗯”了声。
有了他的保证,温逢晚确定不会被脾气不太好的小男友当场拧断脖子,也没什么顾及了。
她深呼吸几下,扬起一个看起来真诚的笑:“这个称呼让我觉得,我和我爸的关系还能再拯救一下。”
谢权没反应过来。
直到温逢晚一点点退到离阳台口比较近的逃生路线,他恍然大悟:噢,她就是觉得谢温氏很难听。
谢权闭上眼,硬邦邦来了句:“趁我还忍得住,你最好快点跑。”
他慢慢数着秒,给她半分钟逃跑的时间,从一数到十,周围没了声音,他正要抬起眼皮。
下一秒,下巴被人亲了下。
睁开眼,女人姣好的面容映入眼帘。
温逢晚眼睛弯成月牙,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被造型师剪得有些短,不如以前手感好。
“我不姓谢,但我想让未来的孩子姓谢。”她温声道,“这么说,会不会太不知羞耻了?”
谢权歪了下脑袋,心中像被人塞了团柔暖的棉花。他动了动嘴唇,笑得不正经,“你克制点,全世界都知道你想给我生孩子的事了。”
温逢晚:“……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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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团会诊结束后,温父作为主刀医生进了消毒间。国内两位有名的脑内医师做他的副手,进手术室前,温父对李主任说:“我会尽可能保住孩子的命。”
语气郑重其事,非常认真的履行医生救死扶伤的天职。
温逢晚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中年男人的背影,她也记不清有多少次是目送他进入手术室,完成一台又一台手术了。
印象里,为了不让病人家属担心,他总会表现得很轻松,不会将紧张的情绪表露出来。
只有一次,他的紧张和忧虑写在脸上。温逢晚十岁的时候,母亲查出脑内肿瘤,手术风险大,申城的专家商议手术方案,众人一致同意让温父主刀,但他却退缩了。
一向自信的父亲,突然失去了底气。
他请来国外世界知名的医生,给妻子手术,但依旧没能将妻子从病魔的手中拉回来。
温逢晚记得手术结束的当晚,父亲颓唐的走出手术室,在外面等待的亲人看见他的表情,结果已不需亲口说明。
过去十几年,温逢晚依旧能清晰记起那晚医院走廊中昏暗的光线,记得父亲悲痛到眼眶通红却被巨大的悲伤压垮、欲哭无泪的神情。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抱住她,“晚晚,妈妈睡着了,她是永远爱你的。”
温逢晚不清楚,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父亲,是如何用温柔的语气安抚她,又如何忍着悲痛温柔地抱住她。
只是,在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能得到父亲的拥抱。
温逢晚胸口闷闷的,呼吸的声音有些重,谢权侧目,牵住她的手稍微加重了力道,“别担心,那么多医生都在。”
温逢晚点头,“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爸爸的医术。”
手术持续的时间很久,李主任让他们先回酒店休息。温逢晚没推辞,跟着谢权回了酒店。
谢权这次订了双人床,温逢晚洗漱完躺在另一张床上,和谢权之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温逢晚自认为她的睡姿很规矩,也没有表现得很饥渴,不至于让他逃到另一张床上去。来回翻了几个身,她憋不住了,“谢权,你不觉得两张床怪怪的吗?”
谢权抬眸看她,“怪吗?”
温逢晚的长发铺在纯白的床单上,白色的被子盖住胸部以下,白皙的肩膀漏在外面,光是看看就已经很上火了。更别说,让他抱着她睡一晚——后果可想而知,又会是不眠的一夜。
温逢晚今天睡到五点多,生物钟颠倒,现在还不困。
她坐直身,棉被滑落,裹在宽大浴衣中的锁骨也露出来。她浑然不觉,坐到床沿,一板一眼分析:“谢权,你不对劲。”
及时别开眼睛,准备当一晚柳下惠的小谢平淡道:“我很正常。”
温逢晚勉强接受他的自我辩解,从另一个方面切入,“那就是我对你没有吸引力了。”
谢权:“……”
“也不是。”
温逢晚蹙眉,合理猜测:“上周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动手动脚了?”
谢权目光幽幽转过头,“你不是喝醉了吗?”
“喝醉了……才有脸对你动手动脚。”她觉得这个解释很靠谱,“而且,如果我对你这样那样,你应该很难拒绝我。”
谢权扯了下嘴角,掀开薄被,拍了拍大腿:“来吧,把你能想象到的都做一遍,看看能想起什么来。”
温逢晚抿唇,“你倒也不必如此——甘于献身。”
谢权微笑:“有一个吃干抹净就间接性失忆的女朋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温逢晚慢吞吞下床,到了另一张床上,“你别笑,行不行?”
谢权斜着眉梢看她,轻哼了哼声。
温逢晚努力回忆着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没什么感觉,往下移动到锁骨,她的目光停在上一点的喉结处。
她好像一直都挺觊觎这个部位的。
温逢晚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你抬一下头。”
谢权照做,异常贴心地问:“我需要躺下吗?”
“……不用。”
他露出个遗憾的神情,闭上眼,坚决不承认那天晚上,因为抱着她睡觉,不得已冲了四次澡。
正当他准备找个说辞糊弄过去时,喉结被人轻轻吻了下。
那处的肌肤比较敏感,轻一触碰他的神经就瞬间绷紧。
谢权牙关紧紧咬合着,一串清心咒从脑海中滚过,但不起任何作用,他深吸几口气,声音哑然,“想起什么了吗?”
温逢晚笑意浅浅,怎么能只让他占便宜,她也得在小男朋友身上讨点好呀。
“没有,”她诚实说,“可能还要亲一口。”
谢权眯起眼,修长的手指上移停在喉结处,“为什么喜欢这?”
温逢晚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没有。”
谢权太阳穴突突发胀,“你没有的东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