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读过一篇文章久久难忘,陈冠中,《祈求一个寒冷的天》,应是先刊登于《号外》杂志,再结集成书在《太阳膏的梦》里。陈说,他爱冬天,因为爱穿樽领毛衣、厚大褛,加一条颈巾,或再加一顶绒帽,身上有了不同的layer,有安全感。
我亦喜欢有层次的衣饰打扮,遮掩住手脚身材的扭曲比例,让站在镜子面前的自己比较自在舒服。所以每当冬天不冻,我常走在路上喃喃诵念陈冠中的文章标题,祈求,一个,寒冷,冬天;冬天,寒冷,一个,祈求。宛若古人念咒求雨,心诚则灵,降低温度,驱赶炎热。
想不到念了好多年也果应验。记忆中从没在香港度过如此寒冷而长久的冬季,不管在身上披挂了多少层layer衣服,仍感酷寒,尤其坐在书房窗前,感受到海风敲窗咄咄逼人,酷寒变成恶寒,用双臂把自己环抱住,喝完一杯热咖啡再一杯热咖啡,最后几乎到厕所尿出的亦是淡黄的咖啡,至于热不热,我不知道。
原来对于寒冷的冬天,我只是好龙之叶公。
过年那几天跑去了台北,同是酷寒,到住在阳明山上的亲戚家里拜年,大庭园有一片空地,夏天来时繁花盛放,看得心情好,直觉山下的台湾亦是前途似锦;如今在仅有两度的气温下所有树木都奄奄一息了,望向远处的迷蒙市景,白茫茫不着边,错觉台湾正在沉沦。人在恶寒里,特别悲观特别down。
于是或许惟有吃食能够提振精神。不二之选是吃火锅,买回一大堆菜肉锅料,亲人们照例依循女性主义者誓死反对的原则分工,女的在厨房忙着准备,男的在客厅坐着等吃,一切“秩序井然”,不管同意与否,吃了再说。
必须承认,我是吃得舒服而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