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中部有些山头冷得下雪了,白茫茫一片好天地,上山的人都在脸上挂着笑容,穿着厚厚的衣服鞋帽,驱车前来,赏雪玩雪。这是恶寒的bonus,聊作补偿。
我怕冻,透过电视新闻看见那片白,想起自己曾在零下十度的地带生活过八九个冬天,身子不期然打起哆嗦,尽管沙发旁已经开着暖炉。然而当想起也曾在小屋壁炉前度过一段甜美的时光,却又打从心底涌起温暖,或许为了相互取暖,居于寒地,晚上泡一杯热可可或斟一杯威士忌,坐在炉前聊天,劈里啪啦的柴火光影把脸映红,仅是眼神已经满溢着额外的善良。
怕冻,当然没上山赏雪凑热闹,但每逢农历新年例必到山上佛堂向故亲灵位鞠躬叩头,这回去了,见佛堂换了新装,加建了,明亮了,减低了幽黯的哀伤,增添了向善的喜气,前来拜祭倒真的似是向亲人“拜年”。祭亲,如亲在,尤其在新年,跪下时,最想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新年好”。
佛堂占地颇广,分为三部分,一部分供奉各界灵位,另一部分让善众诚心礼佛,再有一部分是喝茶茹素的空间,清静安宁,坐在矮椅上,瑟缩着,望向远山,热茶由喉而胃把身子暖和了,一颗心遂亦沉淀下来。刹那间脑海有点空白,仿佛可以想出许许多多平日从没想及的生活念头,却又似乎什么念头都觉得想来无谓,吃茶就吃茶,茹素就茹素,让脑袋停下来卅分钟,正是对于生活的最高崇拜礼赞。
这便让上山叩头成为每年的重要仪式。脚步忙乱了几百日,每年到了这一天,歇一歇吧,停一停,总是值得而应分。离开佛堂,车子绕着山路回到市区,竟觉少了几分寒气,或许只因心底多了一份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