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算是顺风顺水了,除了从北京飞到上海时有所误点。
然而能够起飞已算万幸。天气预告北京将降大雪,故临行前夜在百年王城,妹妹用既是开心又是恐吓的语气对我说,上周飞去上海遇上大雪,在机舱内等候了整整七个钟头才可成行,大哥啊,你要小心。
小不小心都一样,机位已订,预计下午五点抵达,七点即须在城内出席活动,唯有听天由命。
多谢老天爷关照。雪不是没来,而是迟来,我前脚走了,后脚才来大雪,起飞时间仅延误了一个钟头,另一个小烦恼是上海这边落了大雨,且有闪电,飞机被迫上空盘旋了半小时,没法降落,左边的一位妈妈呕吐了,右边不远处的一位小姐亦是,哗啦啦的声音此起彼落,胃酸和食物残渣的味道飘浮在空气中,非常令人难受。奇怪的是,此番我竟然镇定异常,还能找出纸笔,干脆利用时间记录一些旅途杂念。
但到达上海后,也不是没有小挫败的。入住的精品酒店设计摩登,从大堂的沙发到房间的浴室,统统用上迷幻色彩,乍看还以为住进了东京的情人别墅。可是狐狸的尾巴总在细微处露出,当我把六页稿纸交给大堂服务员传真到香港,那位年近五十的大婶手忙脚乱,几乎完全不懂操作简单的传真步骤,而最后,竟还弄到“夹纸”,不知如何令其中一页我写得千辛万苦的单薄稿纸卡在滚筒和扫描仪之间动弹不得。
“让我用力拔拔看。”大婶嘟囔着。
我连忙喝止:“别!别!让我来,这个我有经验。”
其实我已经十多年没用这款旧式传真机了。但记忆犹在,等于学了踩单车,多年不踩亦能重拾技能。三扒两拨,我用“阴力”把稿纸救出,吁了一口气,不敢再试了,宁可老远把稿子带到徐家汇的季风书店,交由相熟的书店朋友传到报社。
昔时抢救稿纸和赶交稿子的压力经验重新涌现脑海。万万没想到,生命仿佛有循环,过去的并未过去,只是暂时隐藏,待时而发,这可能是“功德”,也可能叫做“业障”,都在。万般确实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