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暴笼罩下的北京,不宜散步,只合乘车,在现代钢铁的包裹下隔着玻璃窗览赏沙雾里的古墙旧壁,刹那间,车子犹如一颗时间囊,你在囊里,一卧千年,醒来四顾不知今夕何夕。
坐车,亦该选择。如果你坐的是一辆黑色红旗,腰背自然而然挺得笔直,窗外,是政治烽火燃烧百年的皇城,是权力争缠不休的斗场,是名利嚣嚣飞扬的诱惑,奇怪地,你的血不会热而反会冷,因为你明白,起伏浮沉总成虚空,游戏一场,尽情享受,不必执着。
但如果你有幸坐的是一部红色法拉利,呵,心情将会截然两样,四个轮胎轰轰轰围着天安门广场四周飞转,人流车流在眼前往后闪动,天下之间显然无处不可被征服。法拉利的车身太宽了,进不了胡同,可是你不稀罕,你告诉自己,那只是供脚踏车游玩的浅河塘,容不下你这尾大鱼。
皇城之外却可不同,踩尽油门,驾着辛辣辣的风火轮往北奔驰,先去明朝十三陵,好不好?
沙尘暴在城北比较收敛,天色较佳,你的四个轮子倒激起漫天黄沙掩蔽天日,犹如哪吒,你赶赴一场即将打得天昏地暗的激斗;也如古代少年英雄,你骑着胯下骏马义不容辞地洒热血抛头颅保疆卫土,而在远行出征之前,先去看看在家等待的女子一眼吧。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十三陵之后是连绵复连绵的长城,跑车直抵居庸关,终点也是起点,引擎在烈日射照下气喘咻咻,有点似战马哀鸣,令你不忍,扭匙、熄火,独坐于落日将尽的城墙脚下,忽然,你明白了什么叫做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