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后,两人恢复了之前的往来。还是季烟来王隽这边的频率比较高,两人对那晚的事避而不谈,颇有默契地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隽不知道季烟是怎么想的,但是看到事情回到原来的轨道,他又是满意的。
他想,就这样吧。
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一丝一毫都要规划,唯独在季烟的事上,多少例外。
尽管他克制不多去找季烟,可一旦有机会,他无法当作视而不见。
比如知道她回广城,母亲恰巧要去广城见朋友,让他送,他几乎没有犹豫地答应。
比如他本来没必要到苏城见华银资本的人,只是想到季烟就在苏城出差,而距离两人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他觉得这个机会来得正好。
王隽明白,他不该主动去找她,理智足够克制,情感却又极其脆弱。
父亲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他的事情,旁敲侧击,谈话的落脚点是让他好好考虑,好友姜烨也是同样的说辞。
王隽没有放在心上,这段感情会什么时候结束他并不能预知,如若要发展成长久,却和他当初的意愿背道而驰。
日子悠悠而过,他走一步看一步,颇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
某个时候,他也好奇这段渐渐脱离自己控制的感情,哪里才会是它的落脚点。
他以为会是平静的结束,却不想,会是因为被人举报公司内部恋爱。
那是寻常的一个下午,任总任维明亲自打来电话,说要找他谈谈。
听那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王隽多少觉得,或许是任维明听说了华银资本在挖他的事情。
他一路到了42楼。
秘书已经在前台等候,见他来了,说:“王总,任总在里面等您。”
王隽和秘书点了点头,朝办公室走去。
任维明有练字的爱好,每回只要工作不忙,他总是喜欢练一会字,按他的话来说,修身养性。
王隽敲门进去,任维明站在桌子前,看到他,说:“过来帮我看看这字写得怎样?”
他走过去。
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利令智昏。
王隽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讶然,看向任维明,后者说:“讲讲你的想法。”
目光再次放在纸上,王隽低头轻轻笑了笑,说:“任总,您有话直说。”
“那你猜猜我想说什么。”
因着这话,王隽立即肯定,恐怕这次是有别的事。
他面上微微笑着,沉默不语。
任维明看了他一会,走到一边把手洗了,拿布擦的时候,他漫不经意提了一句:“一直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考虑结婚?”
王隽心里一沉。
当年他进来广华证券,任维明就个人一事没少关心他,甚至还介绍了好友的女儿。王隽不留痕迹地拒绝,任维明以为是他看不上人家,说朋友的女儿方方面面相当不错,和他不相上下。
当时王隽直白告诉他,自己是个不婚主义者。
后来几年,他确实一心扎在工作上,十一部的一次次人员扩充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的感情依旧空白,没有任何异性缘。任维明大抵看出他不是一时推辞,而是真的个实打实的不婚主义,从那以后,任维明每回找他只有工作上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隽快速思索了一番,如实说:“没想法。”
他甚至连个‘暂时’都不屑于说,和当年的态度可谓是如出一辙。
任维明别有深意地问:“当真?”
王隽平静地回答:“当真。”
任维明点点头,从抽屉里上拿出一张纸,递到他面前,说:“你看看这个,我很想听听你会怎么说。”
是一份匿名举报邮件。
内容相当简单,举报十一部的王隽和六部的季烟公然违反公司章程,私底下谈恋爱,举报人在末尾加了一句——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两人有其他利益交易。
简短的两行字下面是两张照片。
王隽认真又仔细地辨认,最后确定这两张分别拍摄于他和季烟所在的小区。
时间是在四月份左右。
那段时间他和季烟工作都不忙,联系得很是密切。
他看完,将纸拿在手里,说的第一句是:“我很好奇您什么时候收到这份举报信?”
任维明心想,原来是真的,竟然连一句辨认都不说。
“两周前。”
王隽笑了笑,很平静地说:“四月知道的事情,能忍到十一月才举报,对方还挺为我考虑。”
任维明:“……”
任维明从抽屉又拿出几张照片,说:“其实还有几张照片。”
王隽眉梢微扬,接过照片,看了几眼,摇头笑笑:“原来您手里还有最近的照片。”
“我就想看看你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比如你会不会模糊时间跟我说和她早就断了。”
“让你失望了。”
王隽把照片和纸放在一边,抬眸,气定神闲地给告诉他另外一个事实:“我们现在还没断。”
任维明:“……”
明明是他违反公司规定在先,怎么听出了几分自豪呢?
任维明眯起眼睛盯着他,王隽很是泰然自若,面色平静得没有一丝慌乱,仿佛犯错的人不是他一样。
无声对视半晌,任维明说:“举报邮件已经到我手里了,我不能当作没看见。”
王隽知道他的意思:“我尊重您将会做出的任何决定,但在这之前我有个请求。”
好一个先礼后兵。
任维明:“说说看。”
王隽低头,拿起刚才搁在桌边的举报信和照片,说:“您不要找她。”
???
任维明说:“她明知这件事不能做,却还是做了,这叫什么?践踏公司章程。”
王隽嗯了声,很同意他的说法,“我也是,明知道这事不能做,我还是做了,”见任维明神色不好,他补了一句,“说起来这事并不怪她。”
任维明倒想听听:“别告诉我你们是苦命鸳鸯。”
苦命鸳鸯,王隽听到这形容,顿时笑了:“那倒没有。”
看着他自然流露的笑容,任维明开始怀疑,他王隽真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
王隽坦然道:“是我勾引她在先,她是迫于无奈才和我在一起。”
收到这封举报邮件后,任维明想了一周,想到了各种可能,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王隽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
他说:“王隽,你们这叫东窗事发,你不用想着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没用。”
王隽不以为然,仍然是从容地说:“我职位比她高,她一个刚转正的员工,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妥协。”
他说得似是而非,很能让人遐想。
任维明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搞强来那套?”
王隽嗯了声,有些犹豫地说:“您可以……”
话未说完,任维明重重一拍桌子,宣纸都跟着震了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隽淡淡笑着:“我知道,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由自主,事情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太对,责任全在我,我愿承担所有的惩罚。”
任维明算是听明白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话里话外地藏着话,原来都是为了最后一句话。
他想一个人担下所有。
任维明笑道:“你前面也说了,你职位比她高,能为公司带来的利益远大于她,我怎么可能为保她而放弃你。”
王隽丝毫没有商量地说:“您必须这么做,您必须保她放弃我。”
任维明脸上笑意尽然消失,他严肃道:“你这是异想天开。”
王隽说:“两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跟您提了离职。”
任维明神色松了松:“最后你没同意走。”
“是,您为什么知道我又愿意留下来吗?”
其实这也是任维明一直好奇的地方。
当年他离职的态度那么强硬,公司怎么留都没用。任维明好不容易把时间拖到年后,说是让他过年好好想想,别冲动。
年后回来,王隽来他办公室,就在他要做最后的挽留时,王隽给他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王隽决定留下,但是如果有一天他要离开,公司必须放他走。
任维明答应了。
比起他现在离开,愿意留下反倒是更好的选择,至于他说的要走,那最起码还要个三五年。三五年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是从王隽个人职业规划,还是从公司的角度,双方都是共赢。
今天,他思来想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王隽相当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去年年初,在我思考该如何怎么和您说我必须离职的时候。”
任维明哪里听不出来,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时你决定留下和她有关?”
王隽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您说的没错,那晚要是没遇到她,要不是我鬼迷心窍看上她,年后我回来给你的答案……”
他笑了笑,给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答案。
任维明算是彻底知道他的意思,“我不明白,”他说,“先不说别的,我之前给你介绍的怎么比她都要优秀吧?再者你们相差5岁,无论是经历还是性格,你……”
你怎么看上她的?
难道真是铁树难得开花一次?
王隽不是第一次面临这个问题,父亲姜烨还有温琰,知晓他和季烟的事的人都这么问过。
他说:“大概是第一次,所以鬼迷心窍。”
好个鬼迷心窍。
任维明说:“你们什么感情,进行到哪步我不管,但是这件事必须要按照公司的制度进行。”
王隽沉吟了一会,说:“我手上有几个不错的项目,目前正在接洽中。”
任维明的脾气是很好的,但王隽的威胁他听出来了:“你就算再来十个八个项目,这件事就是不能私自处理。”
王隽极是淡定:“就算拱手让给你的死对头也没事?我想想应该是三到四个。”
任维明:“!!!”
气死他得了。
办公室安静了许久,王隽再次出声:“两年前我本来就应该离开,但是为了感谢您之前的培养和信任,我又多留了一些时间,看在我这几年为公司兢兢业业的份上,您手下留情一次?”
任维明想,你王隽也有卑躬屈膝求人的时候,也有为人求情、打感情牌的时候,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他都要以为是别人瞎编乱造。
“王隽,我是年纪大了,可还没到糊涂的时候,”任维明说,“你几分钟前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因为公司留下,你是为了她。”
王隽语调清润:“在我眼里,您、公司还有她,是同等重要的。”
这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任维明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白搭了,人家早就算好了,哪还有他说话的机会。
任维明说:“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王隽不卑不亢:“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这边冷处理,就当作没收到过这封举报邮件,她继续留下,做她喜欢的工作,而我离职。”
任维明很是复杂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家里条件好,这份工作就算再高薪,也比不上你其他收入。可是王隽,你好歹掌管着部门百来号人,你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就这么儿戏吗?”
王隽说:“我不认为是儿戏,我在做什么我很明白,而且您不用担心我是一时冲动,我想得很清楚。”
其实他想说,活了这么多年,他没有一刻比得上今天的清楚。
任维明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利益当前,我好像没有不答应你的理由。”
王隽说:“谢谢任总。”
“别谢我,”任维明说,“我还是很好奇,你绕了这么一圈,我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
对于这个问题,王隽没有刚才回答得快和毫不犹豫。
他像是被问住了。
任维明乐了:“王隽,别跟我说,这事你从没思考过。”
王隽叹了声气:“任总您说得对。”
“???”任维明就跟当场被灌了一瓶伏特加,脑子都转不过来了,“那你图什么?”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对她有好感,想为她做点什么,就一定要有所图吗?
王隽说:“我图她……明知道我和她的事一旦被公司发现,她一定会是被放弃的那个人,比起我她的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可她还是踏出那一步,我图她的勇往直前。”
任维明想,他一定是老了,一定是情感麻木了,不明白现在年轻人对感情的冲动和执着。
激情这种东西最长能维持几年?
年轻人刚出社会一头血热,自认为自己无敌,甘愿奉献,甚至还会认为自己勇气可嘉。
可再过几年,被社会毒打,被岁月蹉跎,落入两难境地,生活一团糟,回头再看当初的决定,只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为一段随时可以消失的激情堵上自己的大好前程。
人人都清楚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明知代价巨大,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却还是甘愿前仆后继。
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后悔路,多少人在上面摔尽跟头,吃尽苦头,可他们还是乐意,几乎无人能幸免,让人实在参不透。
事情尘埃落定,任维明心想,说再多也没用,他王隽能感情用事,他可不行。
任维明说:“我接受你的方案。在你离开之前,你手上的四个项目都要安全落地,任何一个出了差错,我们今天的交谈作废,我会直接找她谈,到时一套程序走下来……你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
目的达到,王隽也不多说:“四个项目我会保证十一部接手,接任的管理,我这边也有相应的候选人,回去后我会给您发邮件做参考。”
任维明心里哼了声。
还真的走一步算十步,他都还没说交接的事情,人家就已经有了候选人。
他实在嫌弃:“你不会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吧?”
王隽大大方方承认:“您说得对。”
“……”
离开任维明办公室的时候,王隽把举报邮件复印件还有一沓照片都带走了。
任维明说:“你想查是谁举报的?”
王隽:“我不查,我只是觉得拍照的人技术不错,把她拍得相当好看。”
“……”
任维明说,您这尊大神还是赶紧滚吧,简直没看眼。
王隽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停下回头,说:“举报的人我不会查,就是需要任总您帮忙出面,让那边就此收手。”
王隽离开后,任维明又练了会字,觉得写得相当满意了,把秘书叫进来,说:“让十部的人上来。”
-
一周后,温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找到王隽,说:“你要走了?”
王隽看他:“有吗?”
温琰说:“你别忘了,季烟是我部门的人,这件事任总得找我谈谈吧。”
王隽这才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跟她说。我们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你还真是……任总一直问我,那个叫季烟到底有什么魅力。我跟他说,您问错人了,我又不是你,我哪里知道。”
“你是来问我这件事的?”
温琰:“你说呢?”
王隽低头继续翻资料。
温琰早就猜到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说:“你就不好奇是谁举报的?”
王隽这才抬头:“我知道是谁,不过是谁不重要,这种事情迟早要被发现。”
“你还挺乐观。”
“我这是自知之明。”
“……”
温琰想,就冲着这个噎死人不偿命的聊天方式,季烟那么开朗乐观的一个人到底是看上王隽哪里?
帅?
公司帅的人一大把。
想不通,温琰问:“你年后走,跟她说了吗?”
王隽疑惑:“为什么要告诉她?”
都谈恋爱了,这种事都不说的吗?
温琰简直想掰开季烟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不然怎么能看得上王隽这么一个没有情趣的人?
温琰叹气离开。
王隽没当回事,忙到晚上,十点左右,他离开办公室,搭乘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十部的何副总。
何副总看到他甚是心虚,打招呼也不太自然,王隽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他点头微笑。
这个点,楼层只有他们两个人,电梯门开,何副总笑着:“王总您请。”
王隽走进去,看他不进来,说:“一起下去?”
何副总尴尬了会,说:“好……好。”
电梯一路无声下行。
何副总相当不安,他们举报王隽和六部员工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一事,任总那边已经找到他们,说是事情已经解决,让他们不要到处声张。
问题解决的方式实在令他们瞠目结舌。
王隽离职,六部那个员工无事。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六部就没事了?
可任总没多说,只让他们管好自己内部事,别成天瞎操心其他部门,也不看看自己部门的业绩是个什么样。
何副总很是不安,一直盯着电梯的显示屏看。
难挨的几分钟过去,电梯总算在一楼停住。
他笑着:“王总请。”
王隽看了看他,走出电梯。
走出没几步,王隽突然停下,何副总心里一个咯噔,这是要算账了吧?
王隽转过身,说:“你们手上还有照片吗?”
何副总啊了声。
王隽问:“我和她的照片,除了你们交给任总的,还有吗?”
还有吗?
何副总就想,他是怎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的?
“没有,”他保证,“都交给任总了,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一旦捅到任总那边,总会有个解决方案,我们一张没留。”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王隽似乎很是失望。
然后走了。
???
怎么事情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
王隽不质问他吗?
眼见着王隽就要上车,何副总赶忙追上:“王总,这件事,它吧……”
王隽径直打断:“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见王隽真的是在问这个,何副总说,“就四月初那会,我一次晚下班,到了车库发现忘记拿家里钥匙,要上楼拿的时候,看见你们一起下楼,然后她还搭着你的车回去,后来观察了几次,你们确实关系不一般……”
王隽想,原来是那个时候。
他笑了笑:“谢谢你的解答。”
他拉开车门。
何副总又呆了:“您不怪我们?”
王隽说:“有人违反规定,你们举报,这是公司每一个员工的权利。”
是吗?!
王隽上车,没一会,他降下车窗。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何副总想,该来的风雨还是会来的,尽管你前面装得那么大度,但是该责怪的还是不能少吧?
王隽想了一会,说:“当初那个项目客户之所以再三强调,不让你们加入团队一起合作是因为……”
何副总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事,问:“因为什么?”
王隽淡淡一笑:“凡事好商量,但你们二话不说就把事情告到他们老板那里,这让他们很难做事。”
当时这个项目他们接触时,前面谈得还算愉快,就是在费用这方面,对方一直施压,最后直接谈崩了,他们不愿看到前期的付出打水漂,一番寻找,无意让他们找到内部员工私自扣押款项一事。
这种事很普遍,每个公司或多或少都在发生着,每年因为这种事入狱的也不是没有。看着这个项目差不多黄了,他们想着做回好事,把这事以匿名的形式发到了公司老板那里。
何副总真是尴尬,脸就像被当众甩了一样。
王隽说:“至于我的事,我还是那句话,谢谢你们。”
车子开出车库,没一会,灯光和车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彻底消失。
何副总愣在原地。
他都被举报掉工作了,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谢谢?
到底是王隽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何副总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疯狂了。
-
车子形式在宽阔的马路上。
前边是十字路口,正值红灯,王隽减速,车子缓缓停下。
他摇下车窗,看着窗外,夜风拂过脸颊,搭着路边五彩斑斓的灯光,莫名有几分幽冷。
还有三十来秒,他拿起手机点到季烟的微信。
两人的聊天停留在十月,他上次过去找她的时候。
这会苏城气温也低了吧。
王隽打字——【天冷注意穿衣。】
他是在回家时收到季烟的消息。
【季:刚刚在开会没看到,我这边是有点冷了,有注意保暖,你自己也注意。】
不同于他每次的简短话语,她总会打一串。
他换了鞋,走到客厅,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回复:【好好吃饭,别吃泡面速食应付。】
此时大概手机就在身边,她回得很快:【知道了,不好意思哦,师父找我有事,有时间了我给你打电话。】
王隽放下手机。
一个侧目就看见了放在沙发上的呆头鹅。呆呆傻傻的,就像有时候犯迷糊的季烟。
他站了一会,走过去拿起来。
他想,有些事她是不必要知道的。
他已经拖她下水,她也陪他荒唐了快两年,这就够了。
至于这之外的事情,他一个人可以解决,就没必要给她增加心理负担,更没必要给她增加烦恼。
而十部的举报,来得虽然不是时候,但也帮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段感情,正在朝一个危险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也许未来他会回北城,两人的关系不论是继续还是结束,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开,应该会让他把两人的关系想得更清楚更明白。
夜已深,他放下呆头鹅,回屋。
随着门合上,客厅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像这件被他就此掩下的事情,被黑夜彻底遮住。
而季烟永远不会有知道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