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和王隽在家里住了十天,到了第十一天,王隽就不太愿意在家里继续住下去,他找了个理由把季烟带回市中心的住处。
想起当时王隽在房间收拾衣物,而易婉茹在门口看的样子,季烟瞬间就不想搭理王隽。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回到市中心的房子,进了门,季烟率先在玄关换过鞋子,然后拿着手机径直朝书房走去,浑然不去理睬身后提行李的王隽。
砰。
书房的门合上,余音响了一会,房子里归于一阵安静。
王隽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他低头笑笑,在玄关换好鞋,将行李拿去卧室整理。
半个小时过去,他从卧室出来,而书房的门纹丝不动。他想了一想,转头去厨房煮水。转眼又是十五分钟过去,煮开的水都放得半凉了,季烟还是没有要从书房出来的意思。
王隽走到书房门口,抬手叩了叩,里面的人不应。
清了清嗓子,他说:“季烟开门。”
里面照旧没有声音。
静了数秒,他去客厅的橱柜拿备用钥匙,回来开门,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转动,门先从里面打开了。
季烟站在门后,露出半张脸看他。
他把钥匙抽出来,拿在手里,淡淡笑着:“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季烟不信他不知道,推手关上门:“那你再好好想想。”
他用手挡住门,同时脚往里一神卡住,说:“因为我要回来这边住的事情?”
她点点头,手放开门。
王隽推开门,把她拉出来,她不配合,他揽着她的肩,走到客厅,给她递上一杯水,说:“在家里住了十来天了,你不厌烦?”
这些天,易婉茹带她到处吃喝玩乐,几乎周围的美食吃了个遍,原本易婉茹计划的是今天要带她去郊区吃鹅,结果王隽二话不说就帮她收拾行李带回这边。
据易婉茹说,郊区那家鹅肉数一数二,刚到嘴的美食就这么飞了,季烟一想到就郁闷不已。
她哀怨地看着王隽,说:“我不烦,我都快乐不思蜀了。”
王隽说:“我有点后悔把你带回来了。”
话里分明带着笑意,明显是在胡说八道,季烟拿着水杯,幽幽看了他一眼,说:“你最好是这么想。”
“真的,你都乐不思蜀了,天天跟妈到处跑,把我落在家里,”王隽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这次轮到他哀怨地看着她,“季烟,要不是我今天把你带到这边来,再在那边多住几天,你是不是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
这话把季烟说得有些傻住了,她认真地好好想了想王隽的话,末了,好像真的是这样。
她瞬间心虚,别开他的手,抿着水,颇不自在地说:“谁让你不跟我们去的?”
王隽慢条斯理地来了一句:“你们里应外合,专门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溜出来,你确定是我不愿跟去?”
季烟十分淡定:“女人的聚会,要你一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王隽眉梢微杨:“看来我今天把你带回来是对的,”说着,他淡声通知她,“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回深城。”
“???”
说完,欣赏了一会季烟的表情,王隽自觉满意,转身去盥洗室。
季烟忙放下水杯,追上他:“我还有三天假期,加上周末,还有五天,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王隽关门的动作一顿,季烟还在等他回答,他沉吟数秒,伸手把她拉进来,季烟问:“我进来干吗?”
“不是要知道为什么明天回去吗?”王隽背对着盥洗室的门,一边帮她脱衣服,一边说,“我慢慢跟你说原因。”
季烟怔了怔:“说就说,你脱我衣服干吗?”
“九天了,季烟,你乐不思蜀了九天,我们也九天没亲密过了。”
???
所以一上来就浴室这么粗暴的吗?
一个下午,俩人在浴室度过。
黄昏时刻,王隽终于放过她,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浴巾裹好,打横抱到卧室。
季烟哑着声音斥责他:“这是白天,白天。”
他解开包裹她头发的干毛巾,垂在一侧,然后用吹风机吹着,轻轻声响中,他说:“我原本想……”他咳了声,说,“做到天黑的。”
季烟累得眼睛都不想睁开,听到这话,她闲闲来一句:“那我还应该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忽地,电吹风声停,季烟懒懒地睁开眼朝他看去。
王隽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是我应该谢谢你愿意陪我荒唐一下午。”
不得不说,他深谙话术之道。
季烟脸红。
王隽再次把电吹风打开,继续若无其事地吹她的头发。
她看了看他,神情含笑,明显满足而愉悦。
她也跟着弯起嘴角。
荒唐。
确实挺荒唐的。
外面正是大好太阳,原本是游玩郊外的好时光,他们却躲在一隅,满足彼此的私欲。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他停掉,扔在一边,看向她,眼里有询问。
季烟说:“晚上还是回家里吃吧。”
王隽说:“那边魅力就这么大?”
“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犹豫了一会,季烟坐起身,在他的注视下,抱住他,说:“不知道你发现没有,阿姨鬓角已经有白发了。这些天她带我到处玩,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都想到了我的妈妈。王隽,再留几天吧,我们假期结束再回去,别让他们失望了。”
王隽听着,久久无声。
季烟非常清楚他今天下午突然要走不是因为别的,纯属不想再在那边住而已。
第五天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他仿佛就是把她带回来,跟父母见个面,走个步骤而已。
走完步骤,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默了默,季烟轻声说道:“我一直觉得人在作为父母的同时,也是最普通的人,有自己的私念。我没有认同他们之前的做法,换位思考,我也不能接受。只是王隽,他们老了。那天阿姨给我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看她抱着你,明明那会她也是那么明媚阳光的一个女人,正当年华,转眼,她头发却白了。我小时候最怕我爸妈老去,我很怕我来不及做点什么。”
王隽说:“这些天她带你出去,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的,”季烟侧过脸,亲了亲他的脸颊,说,“王隽,爱情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很多人只是在凑合。”
卧室安静了许久,久到季烟就快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话冒犯到了王隽,她正想出声,就在这时,王隽说:“这么想回去?”
季烟从他怀抱里仰起头,看了看他,然后亲了亲他的左眼眼尾的位置。
那天早上醒来,她发现他那边有颗淡淡的痣后,她就想亲他,后来被他发现了,这个念头就这么被搁下。
此时此刻,或许不是最合适的时间,可她却是做了那天清晨最想做的事。
她无比满足。
亲完,她抵着他的额头,这个他最喜欢做的动作,她说:“王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想回去。”
王隽呼吸都轻了。
季烟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隽轻轻地嗯了声,不想在这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说:“你先睡一会,睡醒了我们再回去。”
见他终于松了口,季烟也跟着松了口气,摩挲着他的指尖,问:“住到假期结束?”
她都已经包容他一个下午,刚才能说那么些话,她已经很照顾他的心情了,他还能说什么,“好,听你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季烟躺下,快闭上眼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睁开眼,见他就坐在床沿,她瞬间觉得踏实。
他背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季烟出声:“会不会觉得我道德绑架你了?”
王隽转过身,看着她:“怎么会这么想?”
季烟说:“因为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恐怕会比你反应更大,”顿了下,她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我们明天就回深城。”
王隽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忽地,他凑到她面前,说:“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有些戒备:“不会是给我挖坑吧?”
他笑了。
她由衷地说:“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抬眼,盯着她的眼睛,问:“我们是凑合吗?”
甫一听到这话,季烟还有些懵,待她反应过来,再看他不甚肯定的神情,她不由笑了:“不是,我们是爱情。”
像是为了给他一个安心,她摸住他的手,指尖穿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缠,十分坚定地说。
“王隽,我们是爱情。”
-
季烟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已是六点过半,王隽正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听到声响,他从屏幕上抬起头,说:“醒了?”
季烟嗯了声:“你忙完了?”
他合上电脑,搁在一边,走到她面前,说:“刚忙完。”
她抱住他的腰:“等我五分钟。”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急,你慢慢来。”
晚上七点,他们回到老宅。
易婉茹带着老花眼镜,正坐在客厅看书,听到门口的声响,她探出头,一看到是季烟和王隽,她愣住。
毕竟中午吃过饭后,儿子可是不由分说地把两人的东西都收拾好,搬到市中心的公寓去了。
她知晓,这回能住这么久,实属难得。虽然心里不舍,到底还是尊重王隽的意思。
她想,按照王隽的性子,大概明天就会回深城了。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俩人会再回来。
季烟笑着说:“阿姨,我和王隽过来蹭个饭可以吗?”
“可以可以,”易婉茹起身,走过来,说,“好孩子,饿了吧,我去让她们准备开饭。”
易婉茹和王崇年吃饭的时间是七点半。
季烟说:“要我帮忙吗?”
易婉茹说:“不用不用,你和小隽去客厅坐着,我打电话让你们爸爸回来。”
十分钟后,王崇年回来,见到俩人,他也是意外,但还是淡定地说:“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回来迟了。”
季烟说:“我们也刚到,今晚又打扰你们了。”
王崇年说:“家里没什么人气,我和你们妈妈都希望你们多留几天,给家里添添人气。”
季烟看了看王隽,扯了扯他的手,王隽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周日回去。”
一听这话,王崇年甚是意外,他不甚确定地问:“这回不会临时有工作了吧?”
中午王隽就是用这个借口离开的。
王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他说:“不一定,也许明天又有工作要处理了。”
季烟忍不住笑。
那边易婉茹喊他们吃饭。
晚上吃过饭,有人上门拜访,季烟打过招呼,易婉茹带着她上楼,到了卧室,她说:“那是你温叔叔,以前小隽的书法就是跟着他学的。”
季烟说:“王隽的字很好看,原来是跟他学的。”
“我看你的字也不差,练过?”
季烟点点头,说:“我爸爸写得一手好字,我是跟他学的,不过那会贪玩,只学了一点皮毛。”
易婉茹说:“你这孩子就是谦虚。”
季烟害羞地笑了笑。
聊了些家常,易婉茹说:“王隽是被你劝回来的吧。”
季烟唇瓣动了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否认了,易婉茹肯定不信,要是承认了,又会伤到她的心。
思索一番,她决定保持沉默。
易婉茹仿佛知道她所想:“王隽这孩子我知道,他认死理,一旦确认了不会轻易更变想法。以前,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今天是第一次,他去而复返,我和你叔叔都很意外,我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在中间做工作,他不会再回来。”
易婉茹抚摸着她的手,她掌心的热意远远不断传到自己手里,季烟抬头,看了眼她的鬓角,黑发中夹着几缕白色的。
静了好一会声,季烟说:“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爸妈,他们每次都很期待我回去,我回到家,他们又很期待我能多留几天。”
易婉茹说:“做父母的是这样。”
季烟嗯了声:“我跟王隽说,以后我们也会有小孩,会做她的爸爸妈妈,我想,我和他应该先学习学习。”
易婉茹眼里有泪光,她说:“之前王隽告诉我以后要留在深城,我还好奇他怎么就这么肯定,最近想想,我倒理解了。”
说起这件事,季烟有些不好意思,说:“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之后又说了会,时间快九点了,易婉茹去柜子拿了个东西,回来放到季烟手中,说:“你们在深城生活,压力也大,这是我和你叔叔的一点心意。”
是两张银行卡,背面都贴了对应的密码。
季烟忙推回去,说:“这我不能收,阿姨,我和他工作都还可以,都有存款,这钱你们留着养老。”
易婉茹拉过她的手,再次把卡放到她手心里,说:“一张是给你们置办房产还有生活用的,一张是救急用的,日子还这么长,得有个格外准备。你别不要,从大学之后,王隽就没用过家里的钱了,这些年我们问他要不要帮忙,甚至把钱打到他卡上,他全部不要。现在,他好不容易想要成一个家,我和他爸爸没别的能帮上什么忙,这点是我们的心意,你先收着,以后不够,再跟我们说。”
季烟还想说什么,易婉茹说:“婚姻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就算遇到了喜欢的人,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这两张卡你留着,就算阿姨对你今晚的一个谢谢。”
无声半晌,季烟说:“我待会拿给他。”
“不用。”易婉茹说,“他不会收,你告诉他有这么一件事就行了,难为你了。”
从楼上下来,楼下客厅只剩王隽和王崇年两个人,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看手机。
听到楼梯的声响,王隽收起手机,见是季烟,收了手机起身朝她走来。
易婉茹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明早再过来吃早餐。”
季烟看向王隽,王隽清了清嗓子说:“季烟说您要带她去吃鹅肉,今晚住在这里。”
易婉茹惊喜,坐在客厅的王崇年听到这话也转头看过来。
季烟及时补了一句:“我们住到周六,周日回去。”
-
晚上,季烟躺在王隽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转过脸,看着坐在书桌面前看电脑的王隽,她掀开被子下来,走到他身后。
王隽处理好工作上的事,把电脑关了,回头看她:“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下来了?”
季烟说:“为什么我睡在你房间?”
“这是你要回来的条件。”
王隽去盥洗室洗漱,季烟跟着他进去。
他挤牙膏,她给接水,等到他要洗脸了,她赶紧帮忙放水。
洗完脸,王隽笑着看她:“有事要说?”
她嗯了声:“是有件事。”
王隽扬扬眉:“如果是要说你要回对面房间睡的事就不必说了,我不同意,没得商量。”
放完话,他走出盥洗室。
季烟怔了半晌,从盥洗室出来,那边王隽已经掀开被子上床,见她站在一边看着,他还很贴心地掀开她那边的被子,说:“上来。”
季烟没动。
王隽又说:“不愿意?”
倒也不是。
季烟看了看他,走到书桌,拉开抽屉拿出易婉茹给的那两张银行卡,走到他这边,递出去,说:“阿姨给的。”
王隽没接,季烟说:“想我今晚谁这边吗?想的话你最好接过去。”
王隽凝神思考两秒,把她手里的银行卡接过来,季烟觉得他还挺听话,下一秒,只见王隽把卡扔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伸手把她拽过来。
他扔得漫不经意,其中有张卡掉到地上了,发出轻轻的一道声响,季烟伏在他身上,说:“掉了。”
“不管。”他掀开被子,把她裹住,然后伸手摁掉灯。
卧室一下子陷入一片漆黑。
她趴在他身上,手贴在他的胸口处,手底下是跳动的心脏,震着她的手心,而他的呼吸浸在她的脸上。
她脸一红,好在屋子里够黑,他不能看到,她说:“下午好几次了,你还有精力?”
他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你想要多少我有多少。”
她说:“也不怕精尽人亡。”
“没事,那天还很远,在这之前,我会好好满足你。”
说着,他的手朝她腰部抚摸,慢慢地往上移。
多说无意,季烟直奔主题,说:“刚才阿姨见你回来了,给了我两张卡。”
王隽一边抚摸着她,一边不忘纠正她:“她是给你的,和我无关。”
季烟说:“要不是因为你,她哪里会认识我。”
“哦,原来我还挺重要的,那你之前怎么冷落我那么多天?”
越说越离谱,季烟说:“你要怎么解决?”
王隽很是用心地想了一会,说:“是合二为一,还是用手?”末了,他还来了一句,“这主要看你。”
季烟迷糊了好一会,半晌,才意识过来,她和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彻底怒了:“你给我严肃些。你不给我个结果,别说晾你九天,晾你半年都没问题。”
王隽淡声反问:“你忍得住?”
“和你结束一年半,我不是这么过来的?”季烟说,“要我给你好好回忆下吗?”
黑暗中,王隽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啪嗒一声,屋子再次亮堂起来。
季烟伏在他身上,得意地看着她。
王隽说:“两张卡,”他瞥了眼地上,说,“收着吧,他们不缺钱,不花点他们会过意不去。”
季烟说:“怎么感觉你好淡定。”
“他们不是第一回 给我砸钱了,以后常回来几次,你就知道了。”
季烟听得云里雾里的,后知后觉:“那两张卡……里面钱很多吗?”
“嗯,”王隽说,“比你爸上次给你打的钱后面多一个零。”
???
这么多?
季烟问:“你家是有矿吗?”
王隽笑着摸了下她的脸颊,说:“祖上留的家业多。”
“你……”
刚说一个字,忽地,啪嗒一声,房间再次暗下来。
季烟说:“我话还没说完。”
王隽慢幽幽地说:“季大小姐,你刚才要的结果我已经给你了,礼尚往来,是不是该轮到你给我一个结果了?”
季烟还想挣扎。
王隽吻住她的唇,手捏住她的后脖子,冰凉的触感浸到皮肤上。
一个刺激,季烟轻呼了一声,王隽轻轻笑出声:“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嗷呜,季烟咬了他一口。
他仍是笑着:“喜欢激烈的?”
季烟愤愤:“要做就做,别磨磨唧唧的。”
王隽附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说的,明天起不来别怪我。”
话罢,他再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