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
听到这话,季烟就想笑,揶揄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说:“努力努力总能吃到的。”
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坚持了,只说:“随你的便。”
结束通话时,她还是及时提醒他:“别给我转钱了,不合适。”
他没作声,季烟全当他同意了,摁断电话,她把资料整理放到抽屉,和同事下楼吃晚饭。
不知是不是那晚的话王隽并没有听进去,接下来一周,季烟陆陆续续收到了来自他的转账。
一次比一次多,而且转账备注都是写着“礼物,自愿赠送”,这不让季烟想到之前的社会新闻报道。
说的是男女朋友分手后,男方向女方索要恋爱关系存续期间的费用支出和返还赠予的礼物。(*1)
有一段时间,类似新闻在网上闹得很是火热,看客们意见看法不一,都有自己的一套认为准则。有人认为该还,有人认为是双方支出,属于自愿范畴。后来有律师出来科普相关法律知识,其中关于情侣间的费用指出和礼物往来,如果对方是自愿赠予,就不存在返还。(*2)
季烟看着这串备注,虽然是小小的几个字,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其中代表的分量。
到了周末不忙的时候,她特意给他去了电话:“你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转给我吗?”
王隽不紧不慢回道:“你倒提醒我了,股票基金账户密码还没告诉你。”
“……”
季烟自认他是在开玩笑,很认真地说:“钱我会给你转回去,你不要再给我转了。”
王隽说:“转给你就是你的了,我不接受返还。”
“可是……”
“你要是不嫌弃,就顺便把我一起收了。”
顺便……
好一个顺便,真把自己姿态放得够低的。
季烟调侃他:“你又不是没人要。”
王隽低低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过来:“那你要吗?”
自然是要的。
季烟吊着他:“啊,我再想想。”
那端轻笑,笑声略略,很是拿人:“那你慢慢想,什么时候决定了再通知我。”
季烟忍不住抿唇。
挂断电话,她抱着双臂,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海面。
太阳光照下,海面波光粼粼,格外澄亮,让人看了,总觉得是有无限希冀的。
她在想,要什么时候正式接受王隽的提议,先确认恋爱关系,从恋人做起。
琢磨了半天,她决定就下次他来找她的时候,最好再谈一下家庭和工作之间的关系。本来是要上次说的,却被他那晚说的话蛊惑到,忘了这个问题。
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一时的扭捏算得上是情趣,可一旦时间拖长了,难免就成了矫情。
正想着,搁在窗台上的手机响了。
季烟低头一看,是母亲的来电,想起上回她给母亲发过王隽的背影照,母亲还询问来着。
这次母亲再打来电话,她有些不确定母亲会跟她讲什么,犹豫半晌,她接起。
季砚书照例询问:“最近怎么样?”
季烟说:“还行,和以前差不多。”
“那边降温了吧,自己注意保暖,缺什么就去买,不想买就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帮你买然后寄过去。”
“好,我知道的,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听到这话,季砚书笑道:“每回你都说会照顾好自己,可是哪回你做到了?”
季烟意识到母亲话里有话,前面不过是在铺垫,就为了引出这句话,她想了下,说:“不都是挺好的吗?”
“是吗?”季砚书果然说,“我看你上会发过来的照片像是瘦了,要不要我过去看看你,给你煲点汤补补。”
“不用,这边好吃的很多,要想补,我可以自己叫外卖,或者让人帮忙做,您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季烟是不相信母亲过来就为了给她煲个汤这么简单的。
可季砚书犹豫着,很是不放心:“真不用我过去?你上回考试我就过去了。”
“不用不用,”提出考试那次,季烟总算明白季砚书的意图了,她说,“妈妈,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我有什么就说什么。”
季砚书笑道:“你说的哦。”
“嗯嗯,您就问吧。”
“事情是这样的,你之前有张银行卡不是绑定了我的手机号吗?这几天我这边一直收到转账信息,其实呢,我不是很想问你的,就是这钱是不是有点多?我和你爸爸有点担心。”
听完后,季烟当即就愣在原地,她有好几张银行卡,除去工资卡那张,其余的卡她都添加了母亲的手机号,为的就是知晓家里房子出租的资金流。
当时她觉得没必要,干脆填母亲的电话算了,她这边的关掉,母亲却不以为然,说是这笔钱是她的,她有权也有义务知道。
母亲这样说了,她也就没更变手机通知设置。
这次王隽给她转钱时,她只想着让王隽不要给她转钱,却忘了每一次转账过来,母亲那边也是能收到短信的。
她语塞。
没听到她的回复,母亲急了:“小烟,现在是法治社会,违法的事咱不能做知道吗?你跟妈妈实话实说,你这是不是在帮谁……”
察觉母亲就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季烟回过神,忙说:“就是……就是我喜欢的人给我转的钱。”
说完,她脸上温度骤然飘红。
就说让王隽不要转钱,偏生他听不进去,还一直转。
季砚书语气瞬间轻松:“那就好,别是帮人做什么违法勾当,这么多钱,坐牢都能坐半辈子。”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季烟发笑:“妈,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女儿?”
“不是不信任你,就是这钱太多了,虽然咱家不缺钱,但一下子这么多,我和你爸好几天睡不着。他心态比我好,想着等你出差回来再问,我是等不及了,万一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回来……”
说着,季砚书停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就好。”
季烟心里有股暖流滑过,她抵着窗台的墙壁,说:“妈,谢谢你和爸的关心。”
“行了,要是真谢谢我们的关心你就老老实实回答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能转这么多钱呢?”
行,上一秒她还在父母之爱的感动中走不出来,下一刻,季砚书就残忍断了她的念想。
她说:“万一对方人傻钱多呢?”
季砚书啧啧:“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我最清楚了,能给你转这么多钱,要么他非法所得,要么他就是……”
母亲戛然而止。季烟问:“就是什么?”
“人傻钱多呗。”
季烟彻底笑出声:“您也这么认为?”
“别转移话题,给我正经点,你和他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季烟好好想了想:“就快到男女朋友阶段了。”
“你们没有确定关系他就给你转那么多钱?他不会是……”
季烟摇头笑道:“我知道他转这么多钱给我不合适,我也跟他提过,但是妈妈你放心他不是缺钱的人,他就是心血来潮跟我开个玩笑。”
季砚书听了,心里的疑惑解开,但还是说:“这是什么人,就算是有家财万贯,也不能这么开玩笑。”
“是,您说得对,下次我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他。”
“不用这么麻烦,”季砚书说,“下回带他回来吧,我和你爸给你把关把关,看是不是个良人。”
良人。
季烟不好意思了,小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就不撇了?妈妈我给你重新介绍?”
季烟害羞叫着:“妈妈,你别这么笑话我,你明明知道我脸皮薄。”
“你脸皮薄?”
她不说话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也不想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就这样定了……”季砚书一语定论,“过年你把他带回来。”
季烟哦了声:“我也是这么想的,忙完这个项目,过年放假了我带他回去。”
通话最后,季砚书突然来了句:“那个WJ是过去式了吧?”
“啊?”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季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季砚书在那头笑道:“没什么,就当妈妈什么都没说。好好工作,但是也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通话结束,季烟站在窗台盯着远处看,许久过去,腿部慢慢发酸,她转身回屋决定加会班,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她恍然想起母亲后面的那句问话。
半晌,她摇头轻笑。
王隽怎么会是过去式呢。
他不能只是她的过去式,他还会是她的现在进行时,更是她的将来时。
-
除了季烟被家里人关心个人大事,从临城回到北城的王隽也不遑多让。
这天晚上,下了班,他照常回老宅用晚餐。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王崇年喜欢看经济和军事频道,易婉茹则是喜欢看书,王隽在一旁陪着,等经济新闻收尾,王隽堪堪起身,说:“爸妈,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易婉茹摘掉老花眼镜,望了眼漆黑的窗外,说:“要不今晚就住下吧?”
王隽正要说有工作要加班,一旁认真转看军事节目的王崇年把电视声音调低了,似有若无地说:“听闻你何叔讲起,你最近在他们银行办理了几次个人转账业务。”
王隽眉梢平静,倒是易婉茹困惑:“转什么账?”
王崇年说:“问你的宝贝儿子。”
易婉茹把目光转向王隽:“你经济有困难?”
王隽说:“一点个人私事。”
易婉茹哦了声:“处理得怎么样?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这次,王隽难得犹豫了些会,数秒后,他说:“需要。”
这么多年,儿子第一回 要帮忙,易婉茹双眼放光,抓着王崇年的手臂,朝王隽说:“需要我们帮什么忙?”
王崇年虽然没作声,却也拿着目光看他。
王隽清了清嗓子,说:“上回跟你们说过我在追一个女孩子,有消息了会告诉你们。”
话一落,满室俱静。
易婉茹张着嘴巴,头一次失态:“啊,崇年你听懂王隽刚才说什么了吗?我怎么没听明白。”
王崇年脸上露了些笑:“听不明白就让你儿子好好跟你再讲一遍。”
易婉茹说:“对对对,”她看向王隽,“儿子,你再说一遍。妈妈刚才耳背,没听太明白。”
王隽很有耐心地复述:“我和她进展得不错,过段时间应该能把关系定下来。接下来,我可能会到深城工作,以后会在那边长久居住,希望你们二位同意。”
说完,见父母沉默着,他眼观鼻鼻观心,又补了一句:“这就是我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希望你们二位不要拒绝我工作和生活上的变动。”
很简单的一段话,其中的内容却是让易婉茹犹如过山车一样。
儿子主动追人是好事啊,但是到深城工作,还要在那边定居,她就不太明白了。
更惊悚的是,一向独立自主惯了,向来不有求于人的王隽竟然会求人了。
态度还格外有礼貌。
要知道他以前做什么决定,可从来不会和他们商量,每回都是等事情有结果才象征性地通知他们一声。
可以说,从王隽上大学发现他们夫妻俩在外面的事后,他就拒绝她们再度参与到他的人生。更不用说插手,不然他也不会一回国就在深城工作,不回北城。
她看了看王崇年,后者风平浪静,仿佛无关紧要。
丈夫这样,倒让她犹豫了。
易婉茹沉思了好一会,觉得还是不能太过激进。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儿子第一回 放低姿态,寻求他们的“帮助”,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这个时候她要是一口回绝无异于把儿子往外推。
再说了,定居换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况且北城各方面的资源比深城还是好上许多,一切尚可有商量和改变的余地。
想罢,她笑着说:“进展不错是好事啊,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在深城工作吗?”
王隽说:“她叫季烟,广城人,在深城工作。”
“季烟,”易婉茹念了一遍,“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她看向王崇年,“我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王崇年神色不变,看了她一眼,说:“你儿子放在心尖上的人。”
易婉茹还是没太明白,也确实一时间没想起这个名字,但知道了是王隽在意的人,便说:“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个便饭?”
王隽说:“要等年后,在带她回来之前,我想先去拜访她父母。”
听了他的话,易婉茹很是赞同:“这倒是,礼数上咱不能缺,毕竟是人家养大的姑娘,态度咱得拿出来,那对方家长喜欢什么?你去查查,我看着给你准备。”
“不用,”王隽说,“我都准备好了,今天我想跟你们说的是,明年我会将事业重心移到深城。”
合着刚才她想了一堆,都是白想了?
易婉茹清楚地知道王隽话里的意思,她也一再避开这个话题,可是王隽偏偏不绕过。她侧目瞥了眼王崇年,后者老神在在的,一点也没有发怒焦急的样子,弄得她倒是不知道怎么拿主意了。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回北城,结果没个两年,又要回去。
这让她怎么承受?
她那个愁:“隽啊,你和那姑娘商量商量就不能待在北城吗?咱这也不差,各类资源齐全,你再好考虑,这事也不急于一时做决定。”
王隽:“以后我会常回来。”
口吻虽淡,却是不容置疑。
好吧,看来这个事是没得商量了。
易婉茹噤声了。
通知到位,王隽很快离开,把人送出院子了,易婉茹返回屋子,王崇年还在看军事栏目,很是专心致志。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都要跟人跑了,现在是到深城,以后不知什么样,我看他那个心急样,说不定还准备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你就不发表点意见。以前你不是急着要他回来吗?这次你怎么那么淡定。”
王崇年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问:“知道他去银行办理个人业务,是把钱转给谁吗?”
易婉茹想了下:“那个季烟?”
王崇年点了下头,又问:“还记得他之前在深城来往了两年的女生吗?”
易婉茹凝神想了许久,半晌,她恍然大悟:“是她?!”
王崇年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你儿子为了她三番五次破例,最近有个时间就往她那里跑,你现在才觉得他心急?我看他巴不得今晚就搬过去求人家姑娘收留。”
“……”
连丈夫都这么说了,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了,易婉茹愁上加愁:“那以后真让他定居深城?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王崇年哼了声:“我们不舍得孩子,人家对方就舍得了?”
“话是这么说,可自古以来,不都是女方随着男方走吗?怎么到这就变过来了。”
“你是想他孤独终老?还是想他结婚有人陪?”
“那需要问吗?明摆着的问题。”
王崇年拿起遥控器一边把声音调大,一边说:“那就行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他不想回来,以后就我们过去看他,反正退休了也没什么事,跑一跑有益于身心健康。”
易婉茹:“……这不可像你会说的话。”
王崇年嫌弃道:“知道你儿子给人转了多少钱吗?”
易婉茹没放在心上:“总不至于整个身家吧?”
王崇年哼了声。
易婉茹呆住。
她儿子就这么上赶着?
这还是她认知里,那个沉着冷静不为感情冲动的儿子吗?
易婉茹觉得她的世界观一下子颠覆了。
-
王隽不知道他离开家里后,父母是怎么商量的,又是作何决定。不过,这也不在他的考虑内。他向来主张,孩子长大后,脱离父母庇佑,有自己的生活安排和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父母可以干扰他的人生,却不能帮他拿主意。
这已是他作为子女最大的让步。
日子照常往前推进,他还是一有空就赶往临城。
十二月初,从纽约出差回来,下了飞机,出了机场,看着漫天飘落的大雪,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的手上,洁白无暇。
这种时候,他突然据想到了远在临城出差的季烟。
最近出差奔波,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易婉茹打来电话询问过几次。他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回家一趟,可看着手上慢慢融化的雪粒,他还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再次返回机场,买了一张去临城的机票。
出发前,他给母亲去电告知他晚上不回去。
得到消息后,易婉茹问他:“今天不是回来吗,现在是要临时加班?王隽,说过几次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你要注意身体。”
王隽适时说:“天冷了,我去临城一趟。”
易婉茹看着满桌等待下锅的食物,不是很明白王隽的意思。
天冷了,跟他要去临城有什么必要的关系吗?
她正想问个一二,那边王隽已经摁断了通话。
思来想去,她把原话跟王崇年转述:“难道是他怕冷,去暖和的临城缓缓?”
王崇年推了推眼镜,半晌,说:“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的话,季烟最近在临城出差。”
再次听到季烟这个名字,想到不久前王隽说以后要去深城定居,易婉茹直叹气——
儿大留不住。
以前她担心他的个人大事。
如今王隽个人感情问题是有着落了,可和她想的,未免有点天悬地隔。
由于天气原因,飞机延误,下一趟要在三个小时候,王隽改道从深城飞。
出发前,他问季烟有没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接到他的电话时,季烟正忙完工作小憩中,闻言,忙问:“你要过来?我记得你今天刚结束出差。你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王隽毫不避讳直言:“有段时间没见了,怕你忘了我,我去看看你。”
她就笑:“怎么,要刷存在感吗?”
“可以吗?”
她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有点关心他的身体:“不用倒时差吗?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有分寸。”他又问,“你缺什么?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他都这么说了,想来是非来不可,她也不劝他了,说:“你人过来就行,我这边都有,不缺什么。”
尽管季烟说了不缺,他也应下了。
可一想到几天前季烟发过一条朋友圈,说是临城的天气可真冷。是湿冷的那种寒凉,是冻到骨头的那种不自在。言语间都是对气候的发牢骚。
见着时间还有,他打车回了一趟季烟在深城的住处。
他找了两件她喜欢的轻羽绒打包,又转去商场买了其他保暖衣物用品,忙完这些,他赶往机场。
临登机前,他收到了季烟发来的微信,意在要他的航班信息。
他看着屏幕上简短的一行字,犹豫几秒,把航班信息截图发过去。
季烟回了一句注意安全。
晚上九点,航班着落临城高崎机场,他排队拿完行李走出来,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一分钟前,季烟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季:你回头。】
王隽转过身,季烟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朝着他微笑。
机场内人来人往,声音嘈嘈杂杂。
奔波了十几个小时的王隽,其实全身疲惫,但这一刻,他看着季烟,莫名有了一种踏实和稳定感。
就像一个始终在路上的旅人,跋山涉水之后,终于到达了他一直在寻找的目的地。
季烟,就是他此行的终点。
王隽越过嘈杂的人声,朝她走过去,离她一步远时,他站定,低头看着她。
她还是朝他笑着,并关心他。
“累不累?”
王隽想,此刻在这里见到她,一切疲惫也就有了意义。
累,是谈不上的。
他突然想起一句诗——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第一次感觉,这句话是如此地贴合他此时的心情。
他摇摇头说:“不累。”
他眼底透着淡淡的青黑,神色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季烟不信,但也明白他是不愿承认的。多问无意义,她伸手想帮他拉行李箱,就当是他忙碌赶来见他的一个小小的回应。
刚伸出去,还没摸到行李箱的杆子,却被他拦住,她正要问,下一秒,却被他拽进怀里。
他揽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是感怀地说。
“季烟,先让我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