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那个人一直是你。”
这句话的震撼力不亚于他先前说过的那句——
“季烟,我是为你而来的。”
她被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就在咫尺之间,他和她的呼吸在彼此纠缠着。
许是她分了神,他轻声提醒她:“集中精神。”
她回过神,对上他的眼睛,他笑了笑,在她眉间亲了下,然后顺着脸颊,再次回到她的唇上。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走。
如此一会,随着这个吻深入,他的手在她背上抚摸着,层层触感穿过衣服贴在她的皮肤。
有种格外强烈的灼烫感。
不得不承认,她被他带偏了,或者说,他成功蛊惑到她了。
眼见着他的手要往危险的方向探去,她这才清醒过来,别过脸,躲开他的鼻息,同时按住他的手,声音微不自在:“可以停了。”
他气息微不平,低沉的嗓音落下来:“确定?”
她才不被他诱惑,很坚定地点点头。
他多少失落,却也尊重她,但还是说:“可以申请下次延长一点时间吗?”
这还可以申请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嗯了声:“不行?”
他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地询问。
她羞愤不已,掐了下他的腰,把他往外推:“我还要洗澡。”
话落她就后悔了,按他这得寸进尺不要脸的地步,他真怕他下一秒就要来一句——
不介意的话,那一起洗?
庆幸的是,王隽没有这么说,他定定地盯住她一会,抬手碰了下她的耳垂,然后手往后一探,在她的惊讶中,他倾身过来,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才放开她,颇为满足地说:“去吧。”
!!!
这个行为简直比她刚刚想的那句话还要摄魄人心。
明明就是一个嘴角的亲吻,再简单不过,为什么能让她心间不由发颤。
他在看她,眼神尤为深情。
她凝了凝心神,强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动,说:“我去找衣服。”
他问:“要我帮忙吗?”
“……”
果然,他是不要脸的。
她没应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
背影看着有几分孤绝,也有几分落荒而逃。
王隽摸了下唇角,半晌,摇头笑着在玄关处换鞋。
季烟找了衣服出来,他在客厅站着,本是对他视而不见的,进盥洗室前,还是没忍住,指了指卧室:“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
知道她这是在关心他,王隽眉梢微扬,说:“我在沙发靠一会。”
他突然到来,出乎她的意料,怕再问下去,他又要不正经了,季烟也不浪费时间,关门洗澡。
十分钟后,她穿着吊带裙出来。
刚要叫王隽,抬头却瞧见他靠在沙发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单纯闭眼小憩。
她噤了声,脱掉拖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朝他走去。
站在他面前,季烟微弯腰,认真看了许久,半晌,她抬手,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晃了晃。
没反应。
真是睡着了?
屋里开着冷气,温度不算低,季烟直起身,打算回屋给他拿一条薄凉被,就在这时,王隽突然睁开眼,然后手一伸,拉住她的手往前揽,她太过诧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跌坐在他的身上。
季烟扶着他的肩膀,王隽的手则是放在她的腰上。
她上,他下,她俯视着他。
王隽幽幽看了她半许,手动了动,在她腰上漫不经意地抚摸。
吊带裙料子薄,没几下,他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渡到她身上,季烟身体微微颤栗,她小幅度扭动,憋得脸红,他不止手,她没法子,冲他羞愤道:“你不要乱摸。”
王隽淡淡笑着,没听进去一样,手仍是放在她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颇有种要给她按摩的意思。
可季烟最敏感的地带无异于这个地方。
她看着他,他云淡风轻的,面上一片镇静,她实在没法,就低头,伏在他的颈侧,呼着气,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王隽语调轻缓:“说好第一周我会过来,不能食言。”
听到这个解释,她先是讶异,随后心里跟装满蜜的罐子一样,甜滋滋的。
就像上次那晚他突然出现在苏城。
她摁下心里的喜悦,不想让他瞧出来,免得他得意,故作淡定地哦了声,一边调整姿势,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捞过他的手,放在两人的中间,用指尖抚摸他的掌心,摸了一会,她抬头问他:“工作忙完了吗?”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嗯,差不多了。”
她凑近,盯着他眼底的青黑瞧了一会,说:“真的不要去房间睡一会?”
他看了看她,反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慢条斯理地问:“你陪我?”
他说得很若无其事,季烟听了,却瞬间脸红,脸上热乎乎的。
王隽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说:“我去睡一会,待会你叫我。”
季烟从他身上下来,挪到边上。
王隽起身,着手去解解衬衫的扣子,季烟看着,鬼使神差来了一句:“就是单纯地睡觉吗?”
王隽正在解手表,听到这话,他停下动作,低眸,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上当了!
季烟后知后觉地拿枕头砸他:“你蒙我。”
他把手表放在一旁,接住她的枕头,说:“是你想歪了。”
妥妥地倒打一耙,季烟扔掉抓在手里的枕头一角,板起脸,说:“既然这样,你自个睡吧,我加会班。”
某人语调感慨:“看来我还没有工作重要。”
季烟哼了声:“那可不是。”
王隽低头,凑到她面前,季烟知道他这会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还是没别过脸,就看着客厅的窗台。
王隽低低笑了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转过来。
季烟佯装生气地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王隽说:“是我说得词不达意,现在你能解解气陪我睡一会吗?”
季烟瞥了他一眼,没作声。
王隽干脆抱起她,季烟惊呼,同时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佯装生气:“你这是强盗行为。”
他抱着她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淡淡说道:“我现在只想和你睡觉,其他的我还真没想太多。”
……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界限。
季烟心里吐槽,脸上却是忍着笑。
到了卧室,季烟被他放在床上,她顺势滚到一边,然后掀开床被,拍拍床,说:“快点上来睡吧。”
王隽看着她,说:“我去洗漱下,稍等。”
说着,他转身去了盥洗室,没一会儿,他回来。
到了床上,季烟近距离地看着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除去那晚匆匆一面,她和他确实许久没见也没好好地说过话了,每次联系都是忙里偷闲关心一下彼此。许是习惯了他这几个月来就围着她转,把她的生活占得密不透风的,突然有些日子没见,她是有些想念他的。
可此刻看着他此刻疲惫奔波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
她说:“这么忙,你可以跟我说一下,等空闲的时候再过来。”
王隽握住她的手,说:“说到要做到,这次因为工作拖了,说不定下次又要因为其他工作忙碌不能赴约,季烟,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季烟滞了滞,随即又反应过来。
这种被他在乎的感觉,她以前向往了很多次,如今终于梦想成真,季烟心里甜得不行。
她从他手里挣脱,点了点他的鼻尖,说:“就你会说话。”
王隽顺势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说:“你喜欢听?”
她得意:“谁不喜欢听?”
他说:“是吗?”
季烟正要点头说是,就听到他说:“那你说说看。”
??!
季烟皱眉,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她怒道:“王隽,你搞清楚了,现在是你追我,是你要说给我听。”
王隽笑着,说:“原来是因为我说你才喜欢,别人说了就不一定,是这个意思吗?”
好的,拐了这么多弯,就想证明她也是喜欢他的。
季烟无语了好一会,说:“你爱说不说,随便。”
她背对他躺着,不搭理他,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想着,下次再说话,可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掉进他的陷阱。
他那么会算计,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
正幽幽想着,腰间覆上一股温热,有只手环住她的腰。
季烟假装拒绝地推了两下,那只手环得更紧了些,同时,背部也覆上一股温暖,王隽磨着她的后脑勺,低声说:“季烟,我很想你。”
只这么一句,她瞬间就心软成一片了。
他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季烟扭捏了一会,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王隽眉梢微扬,显然很高兴她会转过来。
季烟见他笑着,她也笑,正要说点什么,王隽却先一步,他压低声音:“知道你转过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她摇摇头:“你在想什么?”
他倾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躺好,与她面对面,他捏着她的手,无比真挚地说。
“原来,等待一个人回心转意是这样的心情,让人充满希望。”
-
两人一觉睡到天黑。
先醒来的是王隽,他盯着尚在沉睡中的季烟看了一会,半晌,伸出手,朝她脸颊触去,快碰到她脸颊时,他停住手,然后沿着她的脸庞轮廓临摹。
他指尖在她脸上隔空稍稍挪动,最后停在她的眼角。
年少时,他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一段话。
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他会克制,他会隐忍,而他表达情意的方式,是亲吻她的眼角,嘴角,这两个地方,多少带着浅尝辄止的含义。
他初看时,不以为意,更有甚者嗤之以鼻。
他认为是写作者在无病呻吟,刻意美化爱情。
可今天,在这个寻常的黄昏,他看着心爱的人,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段他曾经认为无稽之谈的一段话。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单纯地亲亲季烟,无关情欲,只有珍惜。
是他曾经失去,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一段感情。
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他单手撑着床,低头,在季烟的嘴角落下浅浅的一个吻。
他的动作放得很轻。
生怕吵醒她。
季烟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他靠在床头,侧目盯着她看了会,半晌他放轻动作起身下床离开房间。
掩上门,他到客厅拿手机。
甫一打开,未接来电和信息无孔不入,占了满屏,划都划不到底,他倒了杯水,拿着手机到露台。
花了半个小时回复工作上的消息,最后他手指落在母亲易婉茹的名字上。
仔细想想,他已经好长一段日子没有回家吃过饭了,老宅每次来电话,他都是以出差为由推却。次数多了,父母难免颇有微词。
他点下母亲的号码。
响了没两声,那端接起,易婉茹感慨的声音传来:“王隽,你最近好忙啊,让你回家吃个饭都没时间。”
他淡声应下:“确实忙。”
那边被他堵了一下,说:“忙?忙出个正经了吗?上回不是追人家姑娘去了,有消息了吗?没消息我让你那些叔叔阿姨帮忙看着了。”
因为最后一句话,王隽回头望了眼身后,隔着一扇玻璃窗,视线尽头就是紧闭房门的卧室。
他说:“还在努力中,确定下来了我会告诉你们。”
这是继几个月之前,他愿意再次提起感情的事。
易婉茹声音一改之前,多了些笑意:“有消息就行,那我就不催你了,既然你忙,这个家你暂时不回也行,你爷爷和爸爸那边我去说。”
结束和母亲的通话,王隽在露台站了会,检查了一遍工作邮箱,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回复的邮件,助理孟以安除了发来一个明后天的行程表,再无其他信息,他摁熄屏幕。
回到屋内,把手机放在桌上,他穿过明亮的客厅,打开卧室的房门。
昏黄的房间内,季烟睡得一如既往地好。
他再次羡慕她的睡眠。
关上门,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刚靠近她,季烟就醒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还有些迷糊:“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快七点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拉起被子盖了会脸,再拉开,摇了摇头:“不了。”
他笑了下,就势拂去她脸颊的头发,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做了个梦,然后就醒了。”
“什么梦?”
“嗯……”她看了看他,伸出手,摸着他的脸颊,说,“那天我在车库跟你说结束,你没同意,我们还是在一起,我觉得这个梦挺好的,就醒了。”
言下之意,她是做了个美梦,被甜醒的。
王隽听了,心脏像被蜇了一下,扎得他细密地泛疼,他摸住她的手背,说:“对不起,那个时候让你失望了。”
季烟笑笑,不甚在意地说:“那倒没有,我想得很开的,毕竟我们开始的也不单纯,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你,就勉强你也要喜欢我。”
听到开头一句,王隽心一点一点往下落,原来她曾这么自我安慰。可听到后面这句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他声音几乎颤着,再没了往日的从容不迫。
他声音里满是惊慌:“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怕自己承受不起,怕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亏欠她良多。
季烟笑着说:“你猜猜?”
一室暖黄,落在她的脸上,搭上她这会一脸的笑意,是有几分黄昏时的惬意和美好的。
王隽看着,却是不敢吱声,是真的不敢,就像当初她提出结束,他有种莫名的惧怕一样。
在季烟身上,他反复有了“恐惧”,这种他以前坚定从不会拥有的情绪。
季烟仰起身,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压下来。
她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王隽,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听了,无比震惊。
王隽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到季烟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部门会议,也许是电梯间,也许是公司的某个楼层,但他对两人初次亲密接触的那个夜晚记得格外清晰。
那个晚上,季烟大胆地把他带回了家,大胆地摸住他的脸,从而使他们的故事有了个正式的开始。
或许,故事的开始并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有一段时间不尽人意。
但现在,此刻,却是让人觉得圆满的。
王隽心情无比复杂,他盯着季烟看了许久,愧疚、惊喜、侥幸,他想说的有太多太多了,落到最后,只有一句:“季烟,谢谢你。”
谢谢她什么。
他想,是真的太多了。
谢谢她对他的一见钟情。谢谢她的大胆。谢谢她的原谅。
更谢谢她,还心里有他,还愿意回头,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他口吻是听得出劫后余生的侥幸的,季烟说:“你不是不让我跟你说谢谢吗?可是现在你好像很喜欢说谢谢。”
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说:“这两者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有错,所以我要跟你说谢谢,是应该的。你没有错,说谢谢就是见外了。”
细想下来,他说的不无道理。
她说:“原来还能这样解释,好吧,我接受了。”
他把她放开,定定盯住了她一会,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说:“还有另外一种解释,你想不想听?”
大概是刚醒,她思绪还有些混乱。
他低声在说,好不熨帖,同时也充满了蛊惑,她一个鬼迷心窍,就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他轻轻一笑,揽着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
几乎是霎那间,猜到要发生什么,她一个清醒,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我刚醒,还没洗漱。”
说完,才觉得不对,是这个原因吗?
这不是在跟他说,她就是想听的。
她急忙忙下床,跑进盥洗室,关上门。
贴着门缓了好一会。
门外没什么动静,她放下心,去洗漱。
三分钟后,她开门出来,刚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正要喝,余光瞥见王隽正拿着手机在看。
她喝了水,放下杯子走过去,“在看什么?”
他不答反问:“另外一种解释还想听吗?”
?
这个茬怎么还没过去。
恍惚间,他已经把手机搁在桌上,勾住她的腰。
她眨眨眼,很是认真却又破坏气氛地说:“我可以说不想听吗?”
他摇摇头:“不行,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话落,他的气息朝她袭来。
那股清冽的气息笼罩她时,季烟想,这是不是又掉进他的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