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新的一年到来,季烟时而忙时而闲。忙碌惯了,一旦闲下来,一时间还有不适应。
正巧她们部门有个团队正在做一个创业板的项目,季烟在处理底稿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且检查细致,项目负责人邀她加入,帮忙在办公室收发一些资料以及底稿的整理,等项目落地,到时再给她奖金。
季烟看了看安排表,直到春节放假她几乎不用外出出差,便答应下来。
温琰听说了,笑着摇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反而是施淮竹回来取资料时,说了她两句:“你就是闲不住,整理个底稿能有多少奖金?做的都是没技术的工作,不如跟我跑项目。”
季烟也想,但是也知道施淮竹手下跑项目的人够多,且个个都是拿了证的保代,有着非常丰富的行业经验和人脉,她现在过去分杯羹,流言蜚语不说,还惹人眼红。
毕竟一个项目,从承揽承做再到承销,除了承销拿大头,其次就是承揽了,最后才是承做。她现在还够不到承揽的格,还有得历练。(*)
季烟忙忙碌碌的,王隽也不逞多让。他全国到处飞,偶尔打个电话,他都在去机场的途中。
年关在即,所有人都在抓紧收尾手头上的工作,季烟也是。
这天她正在剪裁粘贴询证函的资料,手机响了。
一看是好友江容冶打来的。
季烟放下手头的工具,擦干净手接起,随即被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先前李城那个融资方案通过了。
季烟很是意外:“这就成了?”
江容冶声音是藏不住的喜悦:“是啊,谈妥了。昨天刚签合同,这不我一回来就赶紧给你打电话。”
“你回深城了?”
“是啊,要不要出来约一波?”
当晚,两人就在湾区湖畔一家小酒馆碰面。
季烟上下打量她:“瘦了。”
江容冶瞧瞧她:“丰腴了,看来日子过得挺滋润。”
两人找了处僻静的小包厢,临窗望月,一边吃一边聊,季烟跟她说了季砚书来深城的事。惹得江容冶大笑不止:“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看把你养的。”
季烟却愁:“你是不知道她带我见了多少人。”
“看上哪个了?”
“我要是看上了,这会还能陪你坐在这里?”
江容冶笑:“那阿姨怎么乐意回去了?”
季烟拿着酒杯,喝了一小口,说:“她这次来是发现我和王隽的事了。”
江容冶自然知道王隽,也知道两人那种止于身体的关系。
她不是很能理解季烟为什么愿意维持这样一段关系,但是因为当事人是她多年好友,虽不能接受,但也能理解。
“阿姨怎么说?”
在江容冶看来,要是季砚书知道了,应该是会敲死季烟的。现在季烟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大概是没告诉季砚书真实情况。
不出所料,季烟若无其事地说:“我妈以为王隽是我暗恋对象,让我大胆去追。”
听到这话,江容冶很没有形象地笑出声,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彪悍开明的季女士。”
“她看到王隽来电的缩写,以为我像小时候一样,在暗恋某个人。”
“难道不是吗?”
江容冶一个轻飘飘的反问把季烟打懵了。
半晌,她放下酒杯,左手支着半边脸,有些失落地笑着:“这么明显吗?”
看来是她演技太好了,伪装得太到位,所以王隽没看出来。
江容冶说:“我还是知道你的,炮友这种关系不像是你会做的事,你也说了,不喜欢的人长得再帅也是睡不下去的。当然了,不帅是万万睡不下去的。”
听到最后一句,季烟笑出声:“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江容冶笑而不语。
从小酒馆出来已是九点多。
两人都喝了酒,不宜开车,江容冶在另外一个区,明天还有工作要忙,拒绝了季烟回她那住一晚的建议。
季烟给她叫了辆车,目送她离开后,季烟没叫代驾,而是沿着江边漫步走着。
两人喝的酒都是度数很低的,加之过去工作锻炼起来的酒量,季烟觉得自己此时很是清醒。
甚至清醒得过了头。
以至于王隽打来电话时,他问她现在在哪,她极其认真地回了一句。
“王隽,我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才睡你的。”
-
王隽找到季烟的时候,她坐在一条长凳子上,怔怔地看着过往的路人。
这一带地区临湖,划了一块公园出来供附近的居民消遣,是以到了夜晚,附近很多住民都会来这边散步。
季烟处在其中,有种莫名说不出的安静。
王隽站在远处看了一会,见她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动也不动的,再想想刚才通话里那句似是而非的话,他抬步上前。
到了她身后,他伸出手,快要碰到她的肩膀时,他又收回去,静默两秒,绕到长凳前面,在她身旁坐下。
季烟感觉身旁多了个人,起先她以为是路过停下休息的行人,拿着包包往旁边让了让。随即她又发现,她往旁边挪一些位置,没一会,那位行人也要跟着挪一些位置。
就这么重复了两次之后,季烟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转过脸正要看看这位和她作对的行人是谁,却在看清来人后,所有已经准备好的语言悉数被咽回去。
他怎么在这里?
好像刚才他来过电话。
脑子越发的胀了,她看看他,猛然想起什么,脸上温度刷的一下子变高,咬咬牙,索性扑进他怀里。
王隽低眸,映入眼帘的是她一头漆黑的头发。
他瞧了好一会,见怀里的人愣是不吱声,抬起手,将她垂落的碎发别到一边,微侧着身体去看她。
季烟像是察觉了,躲得更起劲。
声音更是闷闷地透出来:“我喝醉了。”
王隽是知道她的酒量的,但也乐意听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解。
晚风徐徐,行人三三两两。
他拿着她的一缕发梢放在手里把玩。
等了一会,季烟见他没说话,再次强调:“真的醉了。”
所以刚才电话里的那句话你就忘了吧。
“嗯,你醉了。”王隽唇角微勾,淡声附和她。
他这么配合,她倒有些不习惯了,埋在他怀里深吸几口气,她从他怀里起来,他手适时按在她的腰侧,一时间她起不来,只能扶着他的肩膀才不让自己跌进他怀里。
她懵懵地看着他。
王隽声音轻描淡写的:“还醉吗?”
显然话里带着调侃的玩味。
季烟假装听不出来,抬起一只手,装模做样地按着太阳穴,瞥了他一眼,说:“有点。”
王隽挑了挑眉,说:“能走路吗?”
她又觑了他一眼,点点头:“可以……吧。”
说完扶着他的肩膀借力要起来,又再次被他不动声色地按回去。
季烟:“……”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隽神色平静地说:“车停在附近,再多坐一会,等你不醉了我们再走。”
他手仍是放在她腰上,一点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季烟进退两难,用商量的语气问:“那你手先拿开?”
“以防万一你醉得倒下,我揽着你。”
???
这是揽吗?
两人的姿势实在奇怪,暧昧不明的,季烟好几次都感受到来自路人的注视。
她其实特别想再次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装作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可看着他略带笑意的脸庞,她又做不到。
她说:“我清醒了。”
他挑眉:“确定?”
她点点头,语气甚是诚恳:“不醉了,今晚的酒度数很低,过了这么久了,酒精应该稀释没了。”
他像是认可了她的话,但留在腰上的手还是没放开。
季烟正想让他拿开,她好起来,冷不防地听到他气定神闲地说。
“既然酒醒了,把刚才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再复述一遍。”
季烟怔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王隽牵起她的手,摸着她的指腹,一副耐心等候的模样。
季烟很想就此长醉过去,不用再面对他。
王隽嗯了一声,抬眸,略略看着她:“想起来了吗?”
季烟:“……”
又过了一会,季烟不好意思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
王隽沉吟着。
看样子有戏,她努力游说他:“去你那,这边这么多人,不合适。”
王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片刻后,他的手从她腰上挪开,人起身。
季烟松了口气,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一只手,她抬头。
王隽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正朝她伸手。
-
回去途中,季烟真觉得脑袋有点沉了,眼皮耷着,睡意不时来袭。
她望着窗外,迷迷糊糊想着,就这么睡过去也不错。她转过脸瞥了一眼驾驶座,王隽聚精会神地开着车,唇线抿得一丝不苟的。
瞧了有些许时候,待王隽侧目看过来时,她及时转过脸,心安理得地闭上眼。
车子停下许久,季烟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看了会,王隽轻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绕了半个车身走到副驾驶门外。
玻璃窗内,她睡得很安稳,甚至连一丝防备都没有。
到底是对他太放心了。
王隽等了会,她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甚至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座椅沉沉睡着。
他有点想笑,良久,叹了声气,打开车门,放轻动作,将人抱出来。
一路进出电梯,到了家里,直到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季烟仍是没有苏醒的意思。
有些时候,王隽是有些佩服她的睡眠的。
实在过于良好,不受外界声音干扰。
他去盥洗间拧了一条温热的毛巾,坐在沙发旁仔细地给她擦脸。
睡着的季烟更无辜一些,没有了平时的锋芒,显得更沉静。
擦好脸,王隽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桌上,一杯自己拿着,不时喝一口,再偶尔朝沙发上躺着的人看一眼。
屋里静得出奇。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份沉静被一通来电打破。
王隽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是他的父亲王崇年。
他将声音关掉,扫了眼沙发上的人,季烟似乎也听到了声音,眉间拧起,就在王隽以为她要睁眼醒来时,而季烟只是侧了个身,脸朝沙发里侧继续沉睡。
看见这一幕,王隽唇角微微弯起。
她真是睡得够好。
王隽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又瞧瞧正在熟睡的人,半晌,放下手里的杯子,走到季烟身旁,弯腰给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转身拿着手机走进书房。
门啪嗒一声扣上,季烟适时睁开眼,坐起身,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