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雾,姜如愿提灯翩然而来。
盛景抬眸去看,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被火光映照,影影绰绰,有种朦胧的美,发间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比星子更耀眼。
他想起身去迎,又对她的迟来生出一些不满的情绪,便克制着没动,云淡风轻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将茶壶放回原处。
姜如愿刚好坐下,他的手便不受控制地将茶盏推到她面前。
望着她一饮而尽的同时,盛景脑海中缓缓浮现出裴临翊说过的话——盛景,你完了。
“景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她笑意盈盈地问。
盛景回神道:“凑巧而已。”
他惜字如金,期望她能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发现他的不满。
只可惜姜如愿没听出来,他向来话少,所以她没有在意,狡黠道:“猜猜我要送你什么生辰礼物?”
丝毫没有来迟的愧疚之心。
盛景没说话。
这次总能看出来了吧?
姜如愿却再次习以为常,娇哼道:“我就知道你不爱玩这个,不让你猜了。快抬进来!”
话音刚落,四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幅屏风进来了。
屏风上是一副竹石图,清竹劲挺,瘦石嶙峋,观之令人心生万丈豪情。
仔细一瞧,屏风不是画的,而是绣的,各色丝线在烛光下流转着浅浅的光泽,青竹秀石栩栩如生。
盛景微怔,问:“愿愿,这是你绣的?”
“不全是,”姜如愿有点不好意思,“一个月的时间我肯定完成不了,我娘亲也帮了我不少忙,石头是她绣的。”
她懊恼道:“本来昨日便绣好了,可是方才检查的时候发现有几株草忘了绣,原本我不准备绣了,可是我想到景哥哥喜欢尽善尽美,便认真绣完了。”
盛景神色复杂地望着堪称完美的竹石图,看向她时,目光中藏着心疼与歉疚。
所以这一个月来,她是真的在为他的生辰礼物操心,今日也不是故意来迟的。
他却误会了她。
“愿愿,眼睛疼不疼?”他声音微哑。
明明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却老老实实在房中坐了一个月,只为绣好竹石图,这样劳心伤神,对眼睛的伤害肯定极大。
“不疼呀,”她丝毫没有在意,“我的眼睛好着呢,你不信的话我再给你绣一……”
“不许绣了!”他皱眉打断她的话,“愿愿,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许再绣任何东西,你会累病的。”
姜如愿想反驳,但是见他神色严肃,她只好点了点头,景哥哥也是为她好。
不过他的语气让她有点不开心,她好不容易绣完的,可是他都没有夸她一句。
想到这里,她双膝微动,嘟着嘴背对着他,足踝的铃铛荡漾出几许清音。
盛景微微抬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愿愿,这一个月以来你辛苦了,我很高兴,也很感动,”他声线温沉,“但是更多的是心疼,这份礼物太贵重,我不知该如何表达。”
以前过生辰的时候,姜如愿总会送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旁人送的也大多是兵器或书籍,见得多了便觉得没什么,可是今日,他收到了一幅屏风。
愿愿亲手绣的屏风。
这比任何礼物都要珍贵,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似乎说什么都表达不出他的情绪,只能沉默,却让她误以为他并不喜欢。
说完这句话,他紧张地盯着姜如愿转身的动作,本以为她会眼眶红红,没想到她却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今日你生辰,我才不会和你置气呢!”她扬眉看他,得意道,“景哥哥,你被我骗到了吧?”
盛景松了口气,道:“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姜如愿托腮想了一会儿,双眼发亮道:“我想看景哥哥舞剑!”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在书院和姜府两点一线,偶尔去盛府,景哥哥要么是在射箭要么是在跑马,她已经一个月没有见到他舞剑了。
盛景自然答应,带她来到院子里。
姜如愿却不太满意,这里没有坐的地方,一直站着很累的,于是蹦蹦跳跳地牵着他的手出了蔚景院,摸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小亭中,熟悉地像在自己家一样。
一切准备就绪,姜如愿坐在亭子里看向月下的盛景,灯笼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挺拔如竹。
为何送他竹石图,这便是原因。
出神的间隙,姜如愿的余光瞧见他紧紧握着剑柄,轻轻一动,长剑出鞘,剑尖浸染了万千月光与星河,寒气逼人。
“铮——”
寒光乍破,少年飒然一跃,剑刃如风,卷起青石板上散落的琼花,扬在半空中,又缓缓飘落,像是在与花瓣共舞。
姜如愿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慢慢走上前,伸出手,一朵琼花落在她的掌心。
她攥着那朵花,抬眸看向十四岁的盛景,忽的想起一句诗——少年恃险若平地,独倚长剑凌清秋。
她的景哥哥,和诗中描绘的一样,未来会仗剑走天涯,去远方寻梦。
心中有万丈豪情翻涌着,待他停下,姜如愿立刻跳起来拍手叫好:“景哥哥,你越来越厉害啦!”
她扑过去抱住他,一如幼时。
盛景浅笑着揉揉她的发顶,又轻柔地将她推开。
骤然失去了温暖的热源,姜如愿有些不满地控诉:“我还没抱够呢!”
盛景没接话,目光望向前方,轻声道:“愿愿,你娘亲来了。”
姜如愿诧异地扭过头去,一片漆黑,哪有娘亲?
不过片刻,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黑暗中行至此处,她欢喜地喊道:“娘亲!你怎么来了?”
“难道盛府只许你来不许我来,谁定的规矩?”许姝亲昵地点点女儿的鼻尖,复又将一个锦盒递给盛景,“这是我与你伯父为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盛景双手接过,还未道谢,姜如愿便问:“爹爹怎么没过来?”
因为吃醋了,醋养了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精心绣了一幅竹石图屏风送给盛景。他这个做爹的刚过完生辰,得到的礼物却是几本从街上随便买的书,说什么都不愿过来。
不过在女儿和盛景面前,许姝给自家夫君留足了面子,她忍着笑,一本正经道:“他身子不太舒服。”
姜如愿蹙眉担心道:“那我得去看看爹爹。景哥哥,我先回去了。”
盛景颔首道:“我送你们。”
“不用啦,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到我家,盛府就是我第二个家。”
不过见他坚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她也没再说什么,牵着娘亲的手喋喋不休道:“娘亲,可惜你来得晚了,没看见景哥哥舞剑,你不知道有多好看!”
她将她想到的那句诗念给娘亲听,激动道:“景哥哥就是这样的!”
许姝认真聆听,忍不住打趣:“愿愿这么喜欢景哥哥,长大后让他给你做夫君好不好?”
姜如愿觉得不好,景哥哥只能是景哥哥,为什么要做夫君呢?
她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好不容易有了景哥哥,她才不要他做什么夫君呢。
想到这里,她皱了小脸,认真回答:“不好。”
许姝在心里叹了口气,好吧,看来自家女儿只将他当成兄长对待。
她回头看了一眼盛景,见他面色如常,想必并没有听到她们娘俩说话,她便放心了,继续问:“那愿愿喜欢什么样的夫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是个充满惊喜的回答,顺便猜猜景哥哥能不能听到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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