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姜如愿睡得踏实又满足。
只是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恍惚间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便见盛景正含笑望着她,她下意识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撒娇:“抱抱。”
初醒的声音又娇又甜,带着全然的信任,让盛景想起含苞待放的花,在他的呵护下肆意绽放。
他托住她的手臂,稳稳地将她抱进怀里,软软的一团,带着甜甜香气。
下一瞬他便意识到不妥,立刻松开手,将她放进被褥中。
她还小,暂时没有男女有别的意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锦被中的热气还没消散,属于盛景的温度却渐渐消失了,姜如愿有些迷茫,景哥哥怎么不抱她了?
盛景解释:“愿愿,你八岁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让我抱,你明白吗?”
姜如愿自然知道这些,娘亲经常说这些话,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但是她还是不高兴,对她来说,景哥哥是不同的,景哥哥就是可以抱她。
于是她问:“景哥哥也不行吗?”
本该直截了当地回答的盛景却顿了下才说了句“不行”。
有一瞬间,他想说可以,他何尝不想像幼时一样拥抱她,可他不能欺骗自己,更不能欺骗她。
姜如愿只好嘟着嘴点点头,从榻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整理头发。
“景哥哥,我又饿了,我想吃芸豆卷。”她睡得有点久,晌午也没吃多少东西,肚子又开始咕咕叫。
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很正常,盛景便派人送上一盘芸豆卷,还有一杯解腻的茶,姜如愿边吃边喝边和盛景说话,好不惬意。
她咬下一口芸豆卷,欢快道:“对了景哥哥,明日就要去书院了,我要在桥对面上课了哦,就在你旁边。”
她盼了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虽然依然不能和他一起上课,但是在隔壁总比隔了一座桥更好。
盛景轻嗯一声,心中也松了口气。
姜如愿长得玉雪可爱,所以经常会有同龄的男孩子打着各种旗号逗弄她,但是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他也不好出面。
如今同窗全是姑娘家,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至少不会有人在上课的时候打扰她了。
吃了芸豆卷,姜如愿打道回府。
她来到正院和弟弟玩,已经一整日没见阿初了,她想得厉害,抱着他又亲又揉,姜如初任姐姐摆弄,时不时还主动亲她,姜如愿嫌弃地抹脸,全是口水!
许姝在一旁笑着看姐弟俩相亲相爱,只是看了一会儿,她想到什么,望着天真不知事的女儿,一脸复杂地问:”愿愿,你在盛府待了多久?”
姜如愿算算时间,两三个时辰而已,似乎也没多久。
她毫不在意,许姝却更加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以后不能经常待在盛府,娘亲并不是不让你和景哥哥玩,而是因为男女有别,私下不能独处太久。”
“娘亲,我知道的,”姜如愿皱眉嘟囔道,“景哥哥刚说过,娘亲又来说,我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许姝讶然,盛景这孩子可真懂事,她欣慰一笑:“好好好,娘亲不说了,只要你注意分寸便好。”
不过姜如愿还是不死心,她放开弟弟,转头认真问道:“娘亲,我真的不能经常待在盛府吗?”
许姝摸摸女儿柔嫩的小脸,温柔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长大了,旁人会说闲话。”
她何尝不知道女儿从小便与盛景合得来,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着他,但恶语伤人六月寒,她不愿让女儿卷入是非中,只能约束她的一言一行。
姜如愿叹了口气:“长大好烦呀,如果我永远不长大就好了。”
她喜欢景哥哥,就想和景哥哥一起玩,为什么要被这些讨人厌的规矩束缚?
许姝笑笑,打量着娇花似的女儿,忽的眼尖地瞥见她发间的簪子,仔细想想,似乎从未见过,便问道:“阿景送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许姝有些无可奈何,这么多年来,盛景不知道送了多少,偏偏女儿拿的理所当然。
做父母的却不能这样心安理得,只能经常送盛老将军一些上好的补品,也算是相抵了。
翌日,书院开学。
姜如愿穿着学服捧着书兴高采烈地去了状元桥对面的明心斋,这里全是姑娘家,刚进门便觉得脂粉味浓郁,混在一起,香得透彻。
她依着从前的次序坐在靠窗的位置,前面依然是冯南笺,后面却换了个姑娘,姜如愿朝她笑笑,心中放松。
终于摆脱讨人厌的鸿表哥了!
书院铃响,斋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姜如愿左右看看,却没看见多少熟面孔,仔细一数,她的女同窗竟少了七八个。
开学第一天便迟到吗?她有些诧异,趁夫子还没来,小声问冯南笺这是怎么回事。
听她这样问,冯南笺反而更惊讶,低声道:“你不知道吗,她们以后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她们的爹娘会请个女夫子教她们女红之类的东西,日后好相看个好人家。”
姜如愿有些纳闷,嫁人不是还早呢?
这个问题冯南笺也回答不了,所以她用心记下,等回家之后马上问了爹爹和娘亲。
许姝笑着解惑:“女子一般十五岁成亲,虽然还有七年,但是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姜宁熹补充:“而且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八岁已是大姑娘了。”
姜如愿有些不满:“那我呢?我也要在家里学女红吗?”
她一点都不想这样,上学多有趣呀,她要上到十五岁!
姜宁熹哈哈大笑:“都随你,就算二十岁不嫁人也无妨,爹爹养得起!”
许姝狠狠地瞪了回去,说的什么话!二十岁都成老姑娘了,岂不是成了全长安的笑柄。
偏偏制止得晚了,姜如愿已经听到了,她笑盈盈道:“好呀,我二十岁再嫁人!”
在一旁摆弄九连环的姜如初懵懵懂懂地跟着学:“姐姐二十岁……嫁人!”
许姝无奈扶额。
书院生活继续着,平静得一如往昔,待到考试,姜如愿不出意外地又是第一。
只是她并没有很高兴,因为盛景送她的白玉簪丢了。
最先发现的是玉珠,晚上为她梳发的时候忽然察觉簪子的数目不对,两人在院中找了找,都没发现。
翌日又去书院里找,冯南笺听闻簪子丢了,也帮忙一起找,依然一无所获。
姜如愿不敢告诉盛景,只能拜托裴临翊留意,他反而幸灾乐祸起来:“瞧瞧,丢了吧?”
他笑够了,趁着独处,又认真道:“以后戴些普通的就行了,盛景送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很难不被有心人觊觎。”
姜如愿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偷?”
裴临翊耸耸肩,吊儿郎当道:“谁知道呢,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人找了两三日,簪子依然不见踪影,姜如愿垂头丧气地去和盛景认错。
盛景无奈一笑,怪不得这几日愿愿总躲着他,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宽慰道:“无妨,一支簪子而已,以后我还会送你很多。”
她将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就足够了。
次日,姜如愿戴上了新的簪子,这次是烟粉色的琉璃簪,与学服同色,她欢喜不已,日日都戴着上学。
春去秋来,信鸽从遥远的边疆林州衔来一封信——新春之时,盛景的爹娘要回京述职了。
在姜如愿的记忆中,自己是从来没有见过景哥哥的爹娘的,不由得有些期待,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呢?
姜宁熹道:“你见过的,小时候他们还抱过你呢,还送了你一个长命锁。”
还有这回事?姜如愿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完全没印象。
许姝嗔他一眼:“那时候愿愿才刚出生,能记得什么事?”
她将长命锁找出来让女儿看,姜如愿看到分量极重的金锁顿时挪不开眼了,谁会拒绝由金灿灿的黄金打造的长命锁呢?
她抱着长命锁心满意足道:“盛伯父和盛伯母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一个长命锁就被收买了。”姜宁熹摇头叹息,这爱财如命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姜如愿才不理会这句话,她继续问道:“伯父伯母七八年都没有回来吗?一直在林州?那景哥哥也七八年都没有见过他的爹娘了?”
许姝点点头,叹息一声,数年在外征战,也不知阿景见到他们之后会不会生分。
“景哥哥好可怜啊。”姜如愿有些难过。
”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许姝道,“今年他们一家可以好好过年,盛府也有人气儿了。”
姜如愿便想起五岁那年,那晚她前去盛府,除夕夜热闹非凡,但盛府平静的一如往常,一老一少安静地赏月看烟花,连团圆饭也只有两个人吃。
她已经忘了那日她为什么去盛府,但是始终记得盛景月下孤寂清冷的侧脸,万千烟火也暖不热。
那时候,景哥哥是在思念他远在林州的爹娘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怅然,景哥哥一定很想很想他的爹娘,这次一定要见到。
作者有话要说:冷评体质哭了,到现在评论还没过百,宝子们别潜水了,撒个花也可以呜呜呜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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