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来了

装失忆?

是个好主意。

从公司里跑出来,云采奕以最快的速度骑上自己的电瓶车,马力开到最大,逃命似地跑了。

当年分手后,六年没联系,现在人突然出现,从头到脚都淬满了恨意,连头发丝儿都对她恨之入骨,她怎么接招?

失忆太好了。

什么都不记得,别说两人以前一起做过什么,就连你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还寻仇寻个屁。

云采奕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抬头朝天空勾起一个笑。

雨下大了,她没回家,电瓶车骑到一家水果店,将车停到屋檐下,人钻进门里。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没穿雨衣?”

老板娘云秋在收银台里坐着,看到云采奕,站起身,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云采奕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服裤子都湿了,刘海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滴着水,脸上也是,雨水流进衣领,凉丝丝的。

都怪许铭。

这一路思想激烈,她竟忘了穿雨衣。

“阿嚏——”

一个喷嚏冲上脑顶,鼻尖发红,眼泪也随之来了。

云采奕擤了擤鼻子,将外套脱了,还好里面的衣服是干的,只是有点冷,云秋拿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

两人是发小,从小一块长大,关系情同姐妹。

云秋去找吹风机,没找着,又想着去隔壁借,被云采奕拦住了。

云采奕说:“我没事,我来找你说件事,说完了就走。”

“什么事?”

“就是……”云采奕顿了顿,那个人的名字在舌尖徘徊几次,才艰难出口,“你还记得许铭吗?”

“许铭?”云秋的反应与她不同,几乎不用思索就想起来了,“就你大学里谈的那个男朋友?对你好得无底线,最后却被你无情抛弃的许铭?”

云采奕:“……”

眼神闪烁了好几次,才叫自己稳住心智。

“怎么了?他怎么了?”云秋急不可待地追问,“你是不是后悔了,想和他复合?”

云采奕:“……”

云秋:“行啊,我帮你。”

“打住,你想太多了。”云采奕阻止闺蜜的畅想,道出实情,“他来桃源县了。”

“哦?他来找你复合?那太好了。”

“打住打住,拜托你别总想着复合。”

云采奕摸了摸额头,雨水擦掉了,还是很潮,摸得一手冰凉,想起刚才在公司见到许铭的情景,叫谁都不可能往复合上想。

“他买了我的公司,想要报复我。”

心率失调的感觉还在,脑海里全是男人那张沉郁逼人的脸,简直是突如其来的世界末日。

云秋看向闺蜜,难以置信,长长“啊”了一声:“报复你?”

她见过许铭两次,一次是云采奕父亲病逝的时候,许铭连夜开车500公里,送云采奕从学校回桃源县。

一次是她去临川大学找云采奕玩,许铭陪在身边,给云采奕拿包撑伞,把她照顾得像女王似的,无论云采奕说什么,许铭都说好,云采奕看中什么,许铭也只有买买买,宠得不像话。

那时候,她觉得他俩好甜,不只是颜值上般配,更重要的是云采奕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可许铭却心细如尘温柔体贴,她一度觉得他俩天造地设,再没有比许铭更好的男人了。

可毕业的时候,却听到他俩分手的消息。

云秋不敢相信,追着云采奕问,可云采奕却很淡漠,只说:“没意思,我把他踹了。”

外面雨越下越大,厚重的雨雾卷起灰尘,在街上咆哮奔腾,地上溅起的水花不知往哪翻滚,少不多时,狭窄的街道变成了浑浊的河流。

雨气裹挟冷风从门里吹进来,云秋走去关上了玻璃门,嘀咕着说:“那么好的一个人,如果他想要报复你,可见当时被你伤得多重啊。”

云采奕:“……”

靠在收银台上,胸口一股郁气无法排解。

云秋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见闺蜜脸色如临大敌,只好止了话,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辞职吗?”

“不辞职。”云采奕挑了挑秀眉,她可不是软柿子,尽由着人捏,“辞职反而显得我心虚,何况他有备而来,我要辞职换个工作,他继续追击打压我怎么办?他现在把我公司买了,就是想报复我。”

“那你就给他报复一下,解了他的恨就好了吧。”

“那怎么行?我云采奕那么好说话?桃源县可是我的地头。”

“你想怎样?”

“跟他玩一招失忆,分手后我失忆了,以前所有的一切我统统不记得,看他怎么好意思对个失忆的人下手。”云采奕翘了翘红唇,一抹妖艳的笑。

“……”云秋看着闺蜜一双乌眸清凌凌的,充满了攻击性,不由地赞了声,“人才啊。”

云采奕大脑还在高速运转:“我担心他可能会找你,毕竟在桃源县我的朋友中,你是他唯一认识的人,如果他找你,你一定要说我失忆了,别给我穿帮了。”

“那你怎么失忆的?”

“我三年前不是出了车祸,被一辆私家车撞了?医院里躺了三天,脑震荡。就那个时候失忆了,忘记了一些人和事,大学里的事都在那之前,就全忘了呗。”

“……”

当年云采奕出车祸的事是事实,云秋还在病床前陪了一天,不过好在人没有大伤,就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两人又聊了会,得到云秋的赞成后,云采奕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眉眼间的凌厉之气也收敛了很多。

门外,一场暴雨,来得猛去得快,云采奕看了看天,将云秋的衣服脱下,穿回自己的湿衣服,系好扣,准备离开。

“现在雨小了,我先回家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云秋点点头,送她出门,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当年你那样对许铭,算是始乱终弃了吧?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愧疚吗?”

云采奕:“……”

愧疚吗?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整夜整夜地不停歇,仿佛要淹了桃源县。

云采奕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翻来覆去。

手机“嗡”一声,响在被子里,像闷雷,惊动了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快下来。】

记忆里也有这样一个漆黑的雨夜,那时候云采奕还在临川大学读大三。

收到消息,她一口气从寝室跑下楼,就见滂沱大雨中有一道白色的亮光在移动,向着她而来。

到跟前,伞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额前碎发上挂着一粒粒雨珠,侧头拨弄时,伞檐上的水滴在了他宽阔的肩背上。

“你怎么来了?”云采奕看看雨,又看看对方,不可置信。

“你不说你晚饭还没吃。”许铭朝她递过来一个快餐盒,眸光熠亮,盛满了笑意,“我怕你饿死了,我就没女朋友了。”

那笑像雨夜坠落的星,迷了人的眼。

那天雨很大,大到困住了很多人,云采奕一直在寝室,没法出去,也叫不到外卖,饿得饥肠辘辘,逮住机会给打赌追来的男朋友发消息卖惨,没想到这个男朋友居然会冒雨给她送吃的。

还是她最喜欢的番茄肥牛米线。

“加辣了吗?”

“加了,还加了肥牛。”

她笑盈盈地看他,男生高大挺拔,衬得深蓝色的伞有点儿小,身上白色卫衣手臂和肩膀上湿透了,贴在他肌肤上,隐现一大片劲瘦的轮廓。

视线往下,笔直修长的黑色裤管还在滴水,脚上跑鞋更是泥泞不堪,像是从水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不过此时手机里是一条微信好友的申请,备注上写着:【我是钱皓,陶姨介绍的。】

是她二姨介绍的相亲对象。

思绪一瞬间拉回。

云采奕迟疑了一会,点了通过。

第二天雨过初霁,阳光明媚照耀,远处青山连绵,白云缥缈,风吹拂,近处的树木碧绿挺拔,河水上涨,水声湍急,撞击在礁石上发出强有力的轰鸣声。

昨天的烦恼都丢在了昨天,云采奕走上三楼阳台。

手指遮过额头,金色的晨曦从指缝穿透,在边缘打上一层薄薄的透明光晕,晃眼晃得人慵懒。

趴在栏杆上看了会风景,刘海在额前轻轻飞扬。

今儿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云采奕想到许铭那张臭脸,能晚一天面对就晚一天面对,怎么都不能自己主动凑上去。

谁知快中午的时候,老周打来电话,叫她拿上交接清单和转让合同去饭店,他和许铭在那里等她。

云采奕头皮发麻:“今天就交接了?不等周一吗?”

老周有他自己的安排:“不等了,我今天下午要去池山,不想来回跑了,反正你那边什么都准备好了,对吧?”

公司一向都是云采奕在管,转让公司的事半个月之前接到消息,她就开始准备了,的确现在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云采奕只好说:“行吧,那我去公司拿文件,一会过去。”

老周应了声好,将包厢号告诉了她。

云采奕骑上她的电动小毛驴,先去找公司的仓管,拿到昨天盘点的库存数据,再回公司,将所有文件一式三份整理好了,分别装进文件袋,再去往饭店。

那饭店在一座山的半山腰,藏在苍翠绿林里,青砖黛瓦,典型的徽派私家庭院,走进去,亭台轩榭,曲水宛转,几棵垂丝海棠暗香浮动,高贵气派的气息迎面而来。

就说有钱人的鼻子灵的。

在认识老周之前,云采奕从来不知道桃源县还有这号地方,她一直以为桃源县破破烂烂,从上至下都只有贫穷和破旧。

可这样的庭院藏龙卧虎,大隐隐于市,接待规格高,不为普通人知。

老周每次来,都是住在这,云采奕才有幸长了见识。

恐怕现在许铭也住在这吧。

想起六年前,第一次知道他是濯湾第一豪门的阔少,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怎么就招惹到这号人物了?

穿过水廊,往主建筑走去,有笑声从头顶传来。

云采奕抬头,就见二楼的阳台上,几个男人或站或倚靠在栏杆上,个个指尖一点猩红,笑声和烟雾一同放肆在空中。

其中有一个男人穿着深色西服,双手支肘伏在栏杆上,上半身探在外面,姿态最有贵公子的懒散气度。

可偏头朝她看下来,眸光里的笑意一收,便只有凉薄和压迫,目光沉沉,像座山一样压顶而下。

四目相对。

云采奕抱着文件袋的手不由地一紧,三根手指抠进自己的手臂。

挪开视线,无意中扫到男人手指夹着的烟,突然像揪到对方的小尾巴,正要重新和男人视线对战,却见那手蓦地收回栏杆里去了。

像本能的条件反射。

所以,他至今还保留着对她的忌惮吗?

不敢在她面前抽烟。

就像以前那样,每次和狐朋狗友出去嗨皮回来,他都要偷偷洗澡刷牙,换了干净衣服才去见她。

那场爱情里,她是始乱终弃了他,可是他清白吗?

他就没有戴着面具欺骗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许铭看看你的出场,吓到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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