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滚草丛

“还有,你也不小了,是该分担宗门事务了,这次跟来的都是宗门栋梁,宗主特意吩咐要我带你去各处认认人。”

“唔,这样。”彭萋了然的点点头,“宗主费心,那就劳烦吴师兄了。”

呵呵,有意外她能补救什么,救是救不了,补倒是能补一刀。

吼吼,分担宗门事务?师姐之前超额完成的就算她那份了,还有,宗主哪里想出来的这么尬的主意?认人什么时候不行,非要这个时候?那几个人她是不认识,但除了她,谁不认识,用得着吴远道大材小用,绑着她招摇过市?

二人无话又行了一段路,期间路过飞霜阁的营地,彭萋还看见了庞西岳,红浦庄一别就是三年,今日重逢又是在这种复杂的环境里,也不知那画功了得的陆安歌来没来,好想问问他给不给人画全家福,收费贵不贵......

只是眼下找机会跑路才是重点,她才不要乖乖的跟着吴远道去,干活儿可以,游街也可以,但前提是先去她师父那儿请示批条,否则免谈。

曲曲折折的绕过一块草泽,彭萋突然朝吴远道扭头,一瞬间笑颜绽放,她兴高采烈的挥手叫道:“师姐!”

吴远道霍然转身,连明善的影子也没瞧见,他定定的站在那儿来回张望,才狐疑的要去问彭萋是不是看错了,正要问,却发现彭萋人已经不见了。

吴远道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彭萋能堂而皇之的玩失踪,想跑就跑随心所欲,一点面子也不给。

有什么可跑的呢?吴远道百思不得其解。

彭萋成功脱身,一阵风似的跑出吴远道的视线范围,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机智果断欢呼雀跃,就被人从背后捂住嘴锁住拉进草丛里。

不好,有歹人!

彭萋挣扎着反抗,那人倒没锁死她,她一挣,那人就松松手由着她挣,捂在嘴上的那只手,干净修长,掌心的厚茧在彭萋的嘴唇上摩擦而过。

眼底窜出一缕火焰,彭萋横眉怒目瞪向那人,就算感受到没有恶意,但这行为也是在捉弄她。

看清那人后,彭萋傻眼了。

嘴巴被虚虚的捂着,并不影响张嘴说话,隔着手掌透过指缝,彭萋睁大眼睛嗡嗡道:“温逐流?”

摘星楼的仇恨那么高,你大摇大摆的跑到别人的营地里,不怕被打吗?

温逐流一身低调华贵的玄衣,半锁着彭萋坐在草丛里,歪头斜着他那双大小眼,低声笑道:“还是那么会跑。”

彭萋一把将温逐流的手从嘴上拉下来,“啧啧,看你一脸坏样儿。”

“是吗?”温逐流摸摸脸,大小眼无辜的闪烁着,道:“上次你说我一脸凶相,这次就变成一脸坏相了?”

彭萋还保持着被拉坐进草丛的姿势,与温逐流挨得极近,她将人端详了好一阵,甚至还不自觉的上手戳了戳脸,感叹道:“岁月真是把改头换面的刮骨刀。”

温逐流现在这小模样,哎呦呦,轮廓棱角都张开了,走的还是暗黑风格,眉眼神态闷骚又霸气,闷霸闷霸的,彭萋没忍住,又伸手上人家脸上拍了两下。

“比之吴远道如何?”温逐流手臂跨过彭萋叠放成鱼尾状的腿撑在地上,半倚着身子问道。

彭萋一愣,“你要和他比什么?”

“他有什么能和我比?”

彭萋张合的眼睫毛卡住了,消化温逐流这句话的过程并不顺利,她郑重的拍拍温逐流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将来他什么都和你比不了,你的路还长,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温逐流听着就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

“好啦,别笑了,快说你来做什么?”彭萋问道。

“我来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么,就为了这样......”彭萋做了个双手一环的动作,“恩?捉弄我?”

“你现在红得发紫,是块色香味俱全的香饽饽。”温逐流下颚微收,眸光深深的盯着彭萋,道:“我来看看这个时候巴结你还来不来得及。”

彭萋一脸“你吃错药了吧”。

“你用得着这个时候巴结我?你温逐流多有先见之明,好多年前就跟我攀过交情了。”彭萋一副得志的模样,得意的冲着温逐流仰起脸。

“我怕你红了之后,翻脸不认人,,旧情不管用。”温逐流苦恼的皱着脸。

彭萋嘴角一抽,道:“你变了。”

“又变了?”温逐流反射性的摸了摸脸。

彭萋惋惜的摇摇头,“你跟谁学的,油嘴滑舌。”口条顺了不少,人却少了几分正经模样。

“没事赶紧走,让人看见了像什么。”彭萋连续扇着手打发温逐流离开,让人看见了你一个摘星楼弟子出现在人家圈划好的地盘里,就等着被捆起来吧!

温逐流肩膀一垮,一身的气势顷刻间就散了,好像又恢复成了过去那个说什么做什么都讷讷的少年。

“我与你相识于微末,我自认今时境遇远胜从前,没想到你也有一番大成就,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你,来看看我......”是不是依然配不上你。

彭萋怔怔的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温逐流说下文,遂横了温逐流一眼,道:“少扯没用的,我很严肃的告诉你,被人抓住了我可不会给你当幌子。”

“到时候我就实话实说,是你,劫持了我。”彭萋神气额挑挑眉,一字一句的说。

“好好好,是我劫持了你,是我,强迫了你,可以了吧!”温逐流一副“依你,依你,都依你”的表情。

这话听起来好奇怪哦,彭萋屈起膝盖踢踢温逐流的肋骨,让人离她远些。

“眼下形势紧张,咱们改日再叙旧,我得回去了。”彭萋不自在的说。

彭萋拍打裙腰正要起身,温逐流突然问道:“你和吴远道是要去做什么?”

他就是要问这个?可是,能让她参与进去的总不可能是什么机密,彭萋动作一顿。

“宗主嫌我见识短,让吴师兄带我四处认认人。”彭萋茫然的抬起头。

温逐流轻笑一声,反问道:“是么?”

“还有,他们让我看看祭台在哪儿,雷劈下来替他们挡一挡。”彭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不动声色的将鱼线放长。

温逐流摸摸鼻子,叹了口气,道:“我是想提醒你量力而行,你能挡得了天劫,却未必能撑得住人祸。”

彭萋语调生硬道:“你看我像大包大揽,是个东西都当命的人么?”

温逐流听得一愣,细细咀嚼了一遍彭萋的话,竟像挖到宝似的咧嘴傻笑起来,盯着彭萋看的眸子更亮了,还爱不释手的在彭萋耳边比划了几下,好像喜爱的不得了,情不自禁的要上手摸摸。

“有话说!别上手。”彭萋将不知如何是好的爪子挥开,凶巴巴的说。

温逐流红着脸讪讪的把手收回去,调整了一番心情,方才正色道:“总之一定要小心,莫要托大,呼兰城和旸城你也亲身经历过,凋零的诅咒被设下就不会空手而还,何况这是厄运之源,想要消解它,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彭萋垂眼编玩着腰间的丝绦,不赞同道:“代价?它要就拱手奉上?那得凭本事说话,有能耐它就吃顿饱饭上路,没能耐就饿着去死。”

不会空手而还?对着平民百姓下手,自然是满载而归。

温逐流又要说些什么,被彭萋一掌糊住嘴,他不解眨眨两只不对称的眼睛。

彭萋危险的眯起眼,觉得一只手不够,又往温逐流脸上加糊了一掌,假笑道:“本来都忘了,是你提醒了我。”

“旸城倒没什么。”说上一句的时候彭萋人还算正常,下一句时瞬间撕下伪装露出狰狞的面孔,在温逐流脸上使劲把人按倒在地,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敢跟我提呼兰城?恩~”

被推到的温逐流心房中正上演着小鹿乱撞,听到彭萋后面这句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在我面前装才疏学浅是吧?看戏看得过瘾吧?”彭萋跪在地上使劲的捂着温逐流的口鼻掐脸,恨得牙痒痒,嫌不过瘾又分出一只手到下面去掐脖子。

就是要泄愤!

“看我抓耳挠腮,心里偷着乐了吧,看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偷着笑掉大牙了吧!”

“不准喘气不准呼吸,不准反抗!装傻充楞看我笑话必须付出代价!”彭萋冲着温逐流那张被蹂躏变形的脸,呲牙道。

既然反应过来了,就得马上戳穿温逐流以前装怂的小把戏,省得他没完没了的演下去。

温逐流放松的摊开四肢,表示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你装了傻?”彭萋话锋一转,嘴角勾起,瞳孔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