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浦庄惨案最后统计下来,死八十九人,不可逆转的伤残六人。
这八十九人当中大部分来自小宗门,这些小宗门只来了一个或者两个正当年的金丹修士,也是宗派新生代中唯一唯二能拿得出手的修士,能来参加参加君子宴原本是件幸事,没想到有去无回,命丧于此。
修仙界,三家独大,留仙宗、繁花谷、摘星楼,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望尘莫及,却也百花齐放,竞相争辉。
此事一出无可挽回,其影响之恶劣近几年不显,但百年之后就会出现百花凋谢,只有三家独大的现象。
事后摘星楼装聋作哑,再三交涉无果,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摘星楼惹得众怒难忍,痛失心血的阁主、门主、寨主、观主拖家带口的杀到摘星楼要说法。
留仙宗和繁花谷看上去没什么损失,其实不然,有成名已久的化神、元婴弟子带队,事发时虽然以吴远道、宫忘川为首的首席弟子迅速做出反应召集同门抱团,但奈何弟子分布太分散,还是损失了好几个刚崭露头角的好苗苗。
而且就算留仙宗和繁花谷没有弟子伤亡,出了这种事教他们如何能善罢甘休,所以留仙宗的鸿泰长老和化静峰峰主亲自造访摘星楼,繁花谷倒是没有出动长老,依旧是宫忘川带着几名弟子,不同的是,他将一封谷主的亲笔信送进了摘星楼。
摘星楼不配合,不从摘星楼里摸出线头来,紫睛蜥袭虐红浦庄事件没有线索可寻,谈何水落石出,又谈何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所以正如彭萋所言,这锅摘星楼得背,而且还不冤,后续又一直是这种态度,自然排在了受害者围剿对象的首位。
最终,摘星楼长老“姗姗来迟”,楼主依旧没有露面,也不知这闭关是真是假,总之,推了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高彦出来,说是此子误入歧途,丧心病狂报复社会。
摘星楼昭告天下,门下弟子高彦,即日起逐出师门,并发出追杀令,天下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谁也不是三岁小儿,摘星楼如此敷衍了事的答复,如何不让人愤怒,高彦本是摘星楼首席首座弟子,你摘星楼说他是凶手就是凶手?主谋帮凶呢?密谋经过呢?就这样把断了条手臂的弟子像是当替罪羊一样推出来,其他一概不说。
这态度就好像在说,“你们要的交代我已经给了,不速速散了”,“是我做的,怎样,能奈我何,敢奈我何”,呵,是要和大大小小的宗门撕破脸吗?
自此,摘星楼名声急转直下,摘星楼自己好似也乐见其成。
天下仙道修士无不大骂摘星楼心思歹毒,吃相难看,以为各宗门在红浦庄折了九十来个修士就能轮得到他摘星楼一家独大了,实属惊世笑言,痴心妄想。
外界的声讨批判看似是摘星楼被围剿,但实际上摘星楼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舆论上被孤立的厉害,弟子行走在外却也只是被是做空气无人搭理而已,本来摘星楼弟子行走在外也不需要谁来照拂。
摘星楼得到的“报复”只有这些,不痛不痒。
小宗门痛失明日之朝阳今日之希望,愤恨填胸却全都和血吞下,只因他们报复不起,他们没资格报复,仇恨的种子能播种下,但能不能发芽又是另一回事了。
谁会舍了苦苦修炼得来的修为,谁会舍了宗派之主的尊荣,谁会失了明日朝阳就连百年后的照样也不想看了,实力悬殊,天壤之别,即便师出有名,摘星楼也不是那些小宗门惹得起的。
留仙宗与繁花谷倒是能惹得起,红浦庄事后两个月内,天南海北前来拜访求援的小宗派数量达到了巅峰,留仙宗与繁花谷家大业大自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有弟子丧命便不能草草算了,爱徒虽安然无恙却让留仙宗宗主与繁花谷谷主背后一凉后怕不已,摘星楼又没有个做小伏低的态度,当下两大宗门便与摘星楼划清界限,待要徐徐与之清算。
只是,这一徐徐,便没有然后了,因为......
摘星楼楼主突破炼虚中期境界直逼留仙宗境界之首,穿云峰峰主凌恒。与凌恒相比,摘星楼楼主年纪尚轻,肉身更佳强健,自然不能等量齐观。
看来反常必有妖,也许在君子宴未开始时甚至更早的时候,摘星楼楼主就已经突破境界,这也就难怪之前摘星楼敢那么硬气,原来是有所倚仗,底气不虚呀!
留仙宗、繁花谷按兵不动的情况下,同年六月“青竹榜”,摘星楼弟子温逐流夺魁,三年后的“青竹榜”摘星楼弟子连冠,并包揽前三甲。
那年青竹秘境,彭萋也打算要去的,只是回了一趟穿云峰就耽搁住了,此后三年再没脱开身。
不过,那几年彭萋的名字却是盖过了任何一个风云人物,比谁都响亮。
“温逐流夺了魁首?”彭萋刚从沉睡中醒来,就询问了几件心心念念的事,无缘参加的青竹秘境就是其中一件。
“起止是夺了魁首,风头比我当年还盛,名声也比我烂多了。”明善给师妹带了换洗衣物,把人带到汤池里搓干净,边帮师妹穿衣服边说着见闻。
“烂?他,干什么了?”彭萋奇道,她印象中的温逐流是一个内敛、沉得住气的人,偶尔傻贱傻贱的,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评价成名声烂吧......
“繁花谷一个姓季的小子从秘境里出来后差点经脉不保,直嚷嚷着是温逐流下的黑手,诶,萋萋,你猜温逐流说什么。”明善忍着笑说道。
“黑的......就是你?”彭萋歪歪头,随意道。
明善一手掩嘴,另一只手指着师妹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惊讶道:“一个字都不差。”
“他还真是,哈!”彭萋嘴角一抽,好笑道:“这时候就知道说实话了。”
“说了又怎样,繁花谷除了骂几句也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动作,反正那段时间摘星楼也是众矢之的,多让人骂几句又不痛不痒。”明善撇撇嘴。
“现在就不是了?”
“什么不是?”明善一愣,不解的反问道。
“现在摘星楼不是众矢之的了?”彭萋记得沉睡之前是因为摘星楼楼主突破境界才使得众人暂时按兵不动,可如果这个暂时暂到现在,那就不能美其名曰大局观了,应该叫瞻前顾后胆小如鼠。
彭萋洗漱完毕,仪容整齐,姐妹二人挽着手走出彭萋的洞府,明善先行撑开一把油纸伞,为久不见天日的师妹遮一遮太阳。
“当然不是。”明善煞有介事的说道,“这几年摘星楼的变化翻天覆地,不仅仅是楼主突破那么简单,下面的弟子全跟嗑了五石散似的,实力突飞猛进,加上和常年窝在珑陵不出的江氏搅在了一起,谁闲着没事儿会去惹他。”
“可不是没事呀,摘星楼就差指着各个宗门的鼻子说,红浦庄的事就是我干的,这是有事!”彭萋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久的日光,带着鼻音说道。
“几天就忘脑后了,死的又不是吴远道、宫忘川,也不是飞霜阁阁主的独生子、极意门门主的千金。”明善嘲讽道。
“就,不怕寒了门下弟子的心?”彭萋失神道。
“宗主们可是要顾全大局的人,尽可以把颜面尽失说成冠冕堂皇。”明善不屑道。
彭萋张了张嘴,心下悲哀,为那些惨死的同门感到悲哀,因为他们不是重要的人,重视他们的人也不重要,连师门都不将他们的死放在眼里,魂魄只能带着不甘去投胎了。
幸好她活得好好的,幸好......
明善见师妹对自己露出浅笑,遂也回之一笑,道:“傻乐什么呢?”
“师姐。”彭萋语调温软,“幸好我有你们。”所以无论何时她都不会被世界忘记,更不会陨落的消无声息。
“哎呦呦!今时不同往日,这么说可就反喽!”明善收了伞,挑眉将师妹一把揽进怀里,“如今可是,幸好我们有你,我的萋萋,我的好师妹!”
三年前,摘星楼放话楼主突破之后月余,青竹秘境开试之际,穿云峰峰主凌恒迎来了生死一线的渡劫之期。
渡劫之期无从预料,天劫降下之时凌恒只来得及跑进穿云峰峰顶简陋的法阵中,以寻求缓冲,幸好爱徒游历归来都在身边,徒弟们虽不能使上苍仁慈,少降道天劫,但至少心有慰藉,为了心爱的徒弟们凌恒也会挣命的受住一道道天劫,就算真的挺不住了,最后一眼也能看看徒弟们。
陈嘉树、明善在法阵的一左一右护法,彭萋与韩谊被命令远远的看着,天劫一降下两道,彭萋忍不住,撇下师弟跑到法阵边缘与师兄一起打坐为师父护法,留仙宗的峰主、长老、弟子们见天现异象纷纷前来一观,第三道天劫时,宗主也御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