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游街

“我是听蓁师兄说有个世家想把女儿介绍给他,才知道这个词的。”

“赵蓁和你说这些干什么?”明善突然正色起来。

“就是......见了面说说闲话。”彭萋打量着师姐的眼色,小声道。

明善与赵蓁没有太多交集,就是宗门宴会他们的坐席在同列,近几年赵蓁一直坐在明善的左手位,共事却是没有过,毕竟冬意长老的爱子生来就尽享优渥的资源,自然潇洒,人虽娇奢,但到底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不过,明善最在意的是明明师妹小时候没下过几次穿云峰,赵蓁却总是一副很熟的样子,一见到师妹就说个没完。

“说什么闲话?”明善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上了反感的意味。

“哎呀,说就说吧......”明善摆摆手,截断师妹迟了好几拍才张开的嘴,叹了口气,“赵蓁这人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喜欢说就说吧,也是,冬意长老实打实的喜欢我们萋萋,这是摆在明面上的。”话说,冬意长老为什么这么喜欢萋萋,明善一直以来都没搞懂,若说因为师父和冬意长老有交情这也算勉强能说的过去,可也没见冬意长老对她和师兄有什么不同,难道......

“来了,来了!在那边!”不知窗边有谁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瞬间凑上来不少人,窗边就坐满了。

“好壮观哦!”彭萋撑着下巴往窗外探了探脑袋。

游街的队伍还只能看到涌动的人头。

“游街的这些男修年纪多大看是看不出来,不过师姐可以保证那一副副皮囊都是一等一的,所以萋萋,好好欣赏吧!”明善冲着师妹眨眨眼。

“欣赏什么?”彭萋懵懵的问道。

“萋萋啊,你以为带你来是做什么的,往上数三百年,往下数五十年的青少年修士能露面肯露面的基本上都在这儿了。”明善一扬眉毛。

“啊?真,真是相亲的意思?那,那这儿我不该来呀!”彭萋赶紧将自己一缩,瞄了一眼两侧窗边围坐的女修们,弱弱道:“这,这也太不严肃了吧,只看个头顶能看出来什么啊......”

“诶,话不能这么说。”明善煞有介事的一敲窗栏,勾着嘴角像只大灰狼一样逼近自己那小白兔师妹,压低声音道:“晚宴还有很长的时间哦~”

彭萋僵了半晌,咽了口唾沫,试探道:“师姐,你是不是......”

“恩?”

“是不是师姐不好意思一个人来,才拉上了我的?”彭萋小心的打量着师姐,不赞同道:“师姐,这样不好,我还小......”

“......”明善,哽住了。

“噗嗤”,彭萋身后有人忍俊不禁,一回头,绿衣女修正掩着嘴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们师姐妹。

“明姑娘,失礼了。”绿衣女修放下手,端坐起来低眉颔首。

“庞姑娘客气。”明善爽快道,搭了一下师妹的手背,介绍道:“这是飞霜阁的庞西岳,庞姑娘。”

“庞姑娘。”彭萋马上叠好双手,坐正对庞西岳颔首道。

“萋,萋?”庞西岳对着明善一压眉头,不确定道。

“对。”明善肯定的一边开合了一下眼睑,一边对庞西岳缓缓的点头,“我师妹,彭萋。”

“萋萋,在武王州就见过,那时听你师姐是这样叫你的。”庞西岳对彭萋笑道。

彭萋歪头一愣,武王州见过?那应该是庞西岳单方面的看见了她和师姐吧,她发现不少人都单方面的见过她认识她,比如,宫忘川,彭萋第一次见到他,他就知道彭萋是明善的师妹,比如,冯宓,也说了类似“我们曾见过”的话,还有许多同门都知道叫她“彭师妹”“彭萋师妹”,可她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能面红耳赤的尽自己最大努力对人家笑一笑,再比如,温逐流,呃......他不算,他们是相互都记得。

是她遇事太不经心了吗?看来以后看路看天不看人的毛病得改改了,首先回去把穿云峰十六峰峰主好好分清楚,以后可不能见了面只知道傻笑也不说话装哑巴了。

“庞姑娘,你也是来......”彭萋艰难的咧开嘴,露出四颗贝齿。

“噗,哈哈哈!”明善与庞西岳挑眉对视,然后仰头大笑起来。

“萋萋,师姐逗你玩的,君子宴就是正儿八经的君子宴,可不是什么相亲宴,别当真,千万别当

真。”明善扶着额角道。

“一猜就是师姐胡诌的。”彭萋斜眼瞅着师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要是真有这种寻情郎觅娇娘的花样,摘星楼怎么能好意思将盛会命名为君子宴。

“也不能算是胡说。”庞西岳为彭萋拢了拢垂在肩上的乌发,将腰间别着的一束红踯躅抽出一支

戴在彭萋鬓边,“有一部分就是带着这样目的来的,没办法世界太大,修真者的圈子太小,除了同门其他道友极少有机会能得见,如果不想在门内选道侣,君子宴这种轻松闲散的盛会当然是绝佳的机会了。”

“没错,主旨是交流会友,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都来相互认认脸,谁有什么小心思和咱们也没有关系,萋萋,别在意师姐刚才逗你的,咱们玩咱们的。”明善附和道。

彭萋哼了一声,将脸撇到庞西岳的那一侧,坚决不搭理师姐。

“忘川公子真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游街的队伍行至食肆的路段,二楼的女修们议论纷纷,娇声细语痴笑不断。

宫忘川有英俊到让人如此痴狂的地步吗,彭萋由坐改跪,跟着其他人一起往下看,打头的应该是摘星楼的首席弟子,然后才是宫忘川、吴远道,还有赵蓁,她甚至还瞧见了稍微靠后的温逐流,啧啧,要不是宫公子叫起来太拗口,彭萋是不会称他作什么忘川公子的,哎?好像称呼为宫道友也可以哦,长相真的没有很让人心动的感觉,比较起来温逐流都更俊美一些吧,难道她的审美与主流有别?应该是除了面貌,还附加上了身份地位修为境界吧,而且看上去宫忘川的心态明显更加阳光正面。

“三师兄!”有位粉衫姑娘娇声道,朝着楼下直挥手。

有第一个人出声,接下来也就没人矜持含蓄了,都师兄师弟公子哥哥的喊着向下面游街的修士挥手。

此情此景不知让明善想到了什么,捂着脸笑个不停。

这景象还真像师姐说的,不知是老妖怪还是少年郎都有一副好皮囊,看上去赏心悦目,彭萋回头瞅了一眼,在后面和冯宓说笑的师兄,惋惜的想,若是师兄也换身新衣服下去骑马一定比谁都潇洒俊俏。

彭萋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跪着趴在窗栏上使劲的往外探身,经过食肆的队伍因为楼上有人热情的呼唤所以行地极慢,刚好队首行至彭萋窗下,她清脆的唤道:“蓁师兄,赵蓁师兄!”

不只因为唤得是赵蓁,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彭萋话音刚落就有不下十几道目光射过来,赵蓁抬头见彭萋对她笑的眉眼弯弯,顿时停了马也跟着乐的开怀。

彭萋摘了之前庞西岳插在她鬓边的红踯躅,扬手对着赵蓁掷了下去。

楼上楼下先是一阵起哄紧接着就是惊呼哄笑,彭萋半张着手悬空,僵了僵,然后嗖的滑下飘窗抱着头懊恼的蹲下。

“干得漂亮!萋萋!”本来明善见师妹对着赵蓁又是喊又是丢花,脸色已经凝重起来,不过那花丢下去后发生的一幕让她笑得直不起腰了。

她只是想把花丢掷给蓁师兄而已,仅此而已,绝不包括别的东西和其他人,彭萋羞愧的将脸埋进膝间,已经有人陆续过来好笑的摸摸她的头来安慰她了。

那花怎么就能丢不准呢,那马怎么就那么喜欢乱动呢,她怎么就把手里还握着一小把花生瓜子连皮带果给忘了呢,忘了就忘了,丢个花还能放飞五指全撒手了。

红踯躅,赵蓁都在马上站起来了,也没接着,反倒是从宫忘川的衣襟上滚落被他抬手接了个正着,然后......一粒花生几粒瓜子也临幸了我们忘川公子风度翩翩的头顶、肩膀、白衣......

彭萋她真不是故意的,她知道错了,这么多人看着,宫忘川得很没面子吧,会不会已经亮出法器

跳上二楼此时正站在她面前了?还好,师姐不虚,但繁花谷会不会通缉她?她要不要赶紧回穿云峰寻求师父庇护?

宫忘川当然没有拎着法器跃上二楼寻仇,他不甚在意的拂去衣衫褶皱里的瓜子,他看见还有粒花生也一并掉下来,但并没有找到,想着是已经滑落到地上了,拈着那支红踯躅抬头望了望已经不见掷花人的位置,对着双目盯花不放的赵蓁礼貌一笑,然后将花戴在胸前的衣襟上,继续催马前行。

自彭萋大胆丢花无意掷果后,楼上的女修纷纷效仿,一时间鲜花、香囊、剑穗满天飞,砸得游街的修士们不得不拍马加速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