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年是在风铃声中醒来的,她环顾着陌生的屋子,想去摸自己的刀和剑,一下摸了个空。
“醒来的正好,给你熬了药粥。”张亦怀掀开竹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的热粥冒着热气。
施年吃力地坐了起来,“我的刀和剑呢?”
张亦怀把药粥放下,“放心给你都放在那里,我们现在在马围住过的幽谷涧,很安全,不会有人闯进来,先把粥喝了。”
施年顺着张亦怀说的果真见到了放在一旁的刀剑,心里舒了口气,接过张亦怀的粥,刚用勺子舀粥喝,左臂疼得险些拿不住勺子,她看了眼左肩,已经给她草草地处理好伤口了。
“还是我来吧。”张亦怀接过粥慢慢地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饿了一天一夜不想吃吗?”
施年张开口慢吞吞地咽下去,“我睡了这么久?”
“你伤的有些重,是需要时间恢复,很正常。”张亦怀轻轻地笑着,又给她喂了一口。
施年长这么大还从没人给她喂过东西,虽然很不习惯,可现在手都抬不起来只能让小道士一口一口的喂了,吃到后面眉头都皱了起来,“这粥味道一点也不好,越吃越苦。”
“放了些药材,良药苦口利于病,越苦说明你的内伤也痊愈的很快,受了这样的伤,恢复速度还很快,施年你的资质是真不错。”张亦怀放下手里的碗。
施年笑了声藏下眼里的落寞,“是啊,我呢唯一的好处就是打架好得快,羡慕吧小道士。”
张亦怀笑了笑配合说道:“羡慕。”
“小道士你呢?你也被葛宾揍了没事吗?”施年问他,“要不要也给你自己来一碗药材粥?”
张亦怀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我的体质也不差,还能糟蹋几次,实在不行了就回去山门,师父能救我。”
“你在山下胡作非为到这地步才回去,你师父看见了不会先把你揍一顿吗?说不定还要把你关在小院子里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山。”施年哼哼地说道。
张亦怀想了想笑着道:“说不定真的会,我师父一直不太想让我下山,他总说要我参悟了知天境,那时候再去下山也不迟,或许如你所说,我再回去便再无下山的机会了。”
不知为什么,小道士这样轻飘飘地笑着说完,她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失落,她被这样奇怪的情绪吓了一跳。
小道士要是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她可太高兴了。
可事实上也没那样开心。
两人还在聊着,齐逐尘跑了进来。
“施年你醒来了?太好了!亦怀这一天一夜都没合眼,一直在给你熬药。”齐逐尘兴奋地道。
张亦怀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左右睡不着,再说了,逐尘也冒死出去了好几次给你采药和买药。”
齐逐尘乐呵呵地笑着,“只要施年没事就好。”
施年匆匆瞥了眼张亦怀,难怪黑眼圈那么重,原来都去熬药了,别说小道士顶着两个黑眼圈怪滑稽的。
她能压住嘴角的笑意,可压不住心底深处的暖意。
还有齐二傻平时傻憨憨的,可对她这朋友也是肝胆相照。
江湖上冷风冷雨走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这样温暖。
“施年都忘了和你说,马围找到了希升在哪里了。”齐逐尘想到了正事一拍脑袋连忙说道。
施年看着他问道:“在哪里?”
旁边的张亦怀接过话头道:“在都县的一座荒弃了的别院,马希镇也在,还有好些悟道中天境高手在,但没有青木宗和湘南四鬼,看那情况马希镇像是不希望被平栩司的人发现。”
“难不成马希镇还念着手足之情?今晚潜进去看看?”施年询问着两人的意见。
张亦怀表示同意,“我们能去看看,但仅仅是看看,施年你和我都有伤在身,逐尘又是初天境,打不过啊。”
“那怎么救人!万一马希镇要杀希升呢!他可是我兄弟,我不能坐视不管......”齐逐尘在施年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
施年要不是有伤直接就上手拍脑袋了,“我们是去侦查,然后找合适的机会,要不然我们去送死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是吧?”
齐逐尘挠挠头坐了下来,很快又笑道:“施年,你说的让我想到了一个事,我们结拜也可以——”
张亦怀率先丢来了托盘砸过去。
齐逐尘一把接住托盘,小心地把脑袋自托盘后面探出来,瞧见两人都没兴致的样子,也兴致阑珊了。
夜色如水漫上,荒弃的别院四周寂静无声。
“一起约莫有十五六个后天境,还有七八个中天境,马希镇手底下的高手真不少啊,我说马围你可千万别冲动去送死啊。”施年冲旁边的马围说道。
马围一声不吭,稍稍一动,身下的瓦片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们已经在这屋顶上待了小半个时辰了。
张亦怀单手枕在脑后屈膝躺着,丝毫没有来刺探消息的紧张感,“今夜的月色是真好啊,过去在乱穹山被禁足,最喜欢就是来屋顶上观看月色,看看月色心也静下去了。”
施年也顺着下来躺在了旁边,“小道士你还有心思看月亮,马围和齐二傻都要急得眼里冒火了。”
“凡事都急不来。”张亦怀轻笑道。
施年没欣赏月亮的好心情,她不时地探出身子去看向洒了月色的土路,几番下来,引得齐逐尘有了好奇心,他慢慢地爬过来,“施年你在看什么啊?”
“看青木宗和湘南四鬼来没来。”她重新躺了回来。
齐逐尘惊得差点踢飞脚边的瓦片小声地问道:“他们怎么会来?本来就打不过了,他们来了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去。”
“说得好像你现在就能进去一样。”施年嗤笑道。
马围冷着脸,“就算死我也要救出小主人。”
“你别冲动,没听小道士说嘛,凡事急不得也急不来,现在没动静,聊聊天舒缓一下心情呗,马围你那个栖身的地方还真不错,你过去在这里待过啊?”施年还真唠嗑起来。
马围实在没心情敷衍道:“过去曾在这里拜过师,师父故去后,我就去了道州,遇到了小主人。他对我有救命和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我绝不会放弃小主人不管。”
“施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啊?”齐逐尘问她。
施年一指还在赏月的张亦怀,“下午他去送消息的。”
“什么?”马围也转过了身。
张亦怀轻摇着头笑了笑,“马少侠,你别踩踏了瓦,到时候我们可走不了,没错,消息是我特意传给青木宗弟子的。”
“你要做什么!”马围咬牙低声问道。
施年单手撑着脑袋斜躺着,“当然是浑水摸鱼了。”
“我知道了,青木宗和马希镇不对付,你们想要挑起他们的矛盾,然后我们就是做那渔翁,是不是?”齐逐尘反应很快。
施年欣慰地看了他一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孺子可教,你看和我们在一起久了,都变聪明了。”
齐逐尘得到肯定笑得眼都要没了,“那是肯定,我是江湖经验少,可不是傻,施年你以后不许叫我齐二傻了!”
“齐二憨也不错,小道士你说呢。”
“也行。”
“亦怀你怎么帮着施年坑我!”
齐逐尘越过去要掐张亦怀,半途被张亦怀一把拎起推到了一边,“要算账等会再说,那里有动静了。”
马围连忙爬过去一些,果然是看见了人影。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