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厮杀恶战,在晨光微起时落下了惨淡的帷幕。
吴琅听到施年他们的呼喊,想要过去看看情况,没料走了几步毒发了,那毒走得极快,她连迈腿的力气都没了,一阵一阵的天旋地转,意识涣散地往后栽去。
施年顾完这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小道士,又要去顾毒发的吴琅,见到范冲过去,不等她说,齐逐尘已经冲了过去。
范冲脸色很难看,他一剑击溃了要过来的齐逐尘,横抱起吴琅,无视那些和他为敌的劈琅门弟子,独自抱着吴琅往庭院门口去,其间想要阻拦的弟子都被他掀飞了。
“把吴姐姐放下来!”齐逐尘爬起来又要去追。
范冲没有回头还是往门口走去,“没有人比我在乎她的生死,你们要是阻拦,别怪我大开杀戒!我自知恶果种下无可挽回,现在我只想做一件事,别逼我再造杀孽!”
齐逐尘不甘心还要去追,被后面的施年喊住了。
“先把小道士带走,他的伤不轻,至于吴琅,我相信范冲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你让劈琅门的弟子去追。”施年开口道。
其实不要她开口,劈琅门的弟子已经出门去追了,余下的一部分弟子押着效忠范冲的叛徒准备回去师门。
“在下周浮,你们是师姐朋友,也是我们劈琅门的朋友,要是愿意,先去劈琅门,我们那里有专门的医师,或许能救你们的朋友。”说话的弟子是先前头一个出来说出真相的。
施年现在也没好的去处,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周浮又叫来几个弟子,指着其中一个高个道:“这是我师弟周海,就让他带着你们去劈琅门。”
“你不去吗?”齐逐尘纳闷道。
周浮苦笑一声,“我要去把师姐追回来,我已经无颜再回劈琅门,要是死在范冲剑下,也是应得的,诸位保重。”
周海目送着同门师兄弟离开,回过神来对着三人道:“我让弟子过来帮忙背起这位小道长吧,一路上路程也不近的。”
“我来就可以!”齐逐尘二话不说背起张亦怀就往门口走,走到一半,还不忘招呼施年跟上来。
施年本来是想走的,眼下这场面她想要离开,实在是很方便,从此两不相干,江湖不见。
可念头闪了又闪,还是被齐逐尘喊着跟了上去。
“施年你也受了伤,等会也让他们的医师给你瞧瞧。”
“施年你说亦怀没事吧,我爹说过强入知天是会受到反噬的,要不是为了救我们,他也不会这样,我真没用,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根本保护不了你们。”
齐逐尘背着张亦怀愧疚地自我叨叨不休。
施年沉闷地埋头赶路,她确实没想到小道士口中的办法就是强入知天境,自己也算是欠他半条命,她这人最怕的就是欠下不该欠的人情,想来就烦闷。
耳畔齐逐尘的叨叨声越来越小,他神情也越发低落。
“我没大事,至于小道士他福泽深厚也不会怎样的,齐逐尘,光说没用是最没用的,你要是想变强就要想办法。”施年见不得话唠齐二愣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齐逐尘心情好了一些,也加快了脚步。
走了小半时辰,终于是到了劈琅门。
这座小宗门坐落在山谷中,宗门说不上多恢弘大气,也看得出是经历了多年的沧桑,有着年岁沉淀。
“施姑娘,你们就住这别院,等会我会带着医师过来,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跟门内的弟子说。”周意说完就离开了。
齐逐尘背着张亦怀先去了中间的屋子,出来一看,施年已经进屋去休息了,他现在也是又累又困,想去左边的屋子休息,又怕医师大夫来了他不在,只能强睁大了眼坐在石桌前。
别院幽静采光没有那般强烈,现在又是阴雨天。
屋子里要是没有燃灯,几乎和夜里差不多。
施年独坐在床前,给自己的肩头先换下药,又在小布包里面摸索一阵,抓出一个小纸包,迟疑了会,还是小心地抖落开纸包,一仰头将纸包里面的药粉吞下。
还没来得及去拿茶水,她先疼得出了汗,又怕被人听见了去,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发出声,抓着桌布的右手手背青筋暴突。
也不知过了多久,施年像是虚脱了一般,虚浮地来到床边,仰面躺下去,手边已经揉碎了的纸顺着手掌滑落下去。
她又捱过去了一次,接下来的半年是没事了。
这一阵煎熬,她再也撑不住迷迷沉沉的睡下了。
这一睡就是睡到了傍晚,被敲门声吵醒了。
“施年施年你没事吧?你都睡了一天,要不要让这里的医师给你瞧瞧啊?你不说话我可进来了。”齐逐尘的声音响起。
她一骨碌爬起来,顺带着抻了抻腰。
在齐二愣要闯进来前及时出了声,然后抄起地上的纸片握在手心,在点灯时,给它一把火烧了。
“我说你也是被鬼老三暴揍了的,你怎么还这么有活力......你特意给我来送饭的?”施年开门后准备来一顿数落的,看见齐逐尘手里的托盘,一下说不下去了。
齐逐尘笑呵呵地挤进来,把手边的托盘放下来,“我看你一天都没吃饭,特意让厨房给你还有亦怀都留着的,亦怀醒来了我就去厨房给他端来,你的先吃了吧。”
施年简单地漱了漱口重新坐了下来。
饭菜的味道不错,就都是清淡的。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你以后别随便对人掏心掏肺,万一被人骗了,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我有你们两个好朋友,谁敢骗我!施年,等我们救出希升后,我们再一起闯江湖!”齐逐尘一拍桌又激动起来,不过聊到马希升,他情绪再次低落了。
施年放下碗筷又喝了口茶,“明天让劈琅门的弟子先帮我们去云离山探探情况,要是马希升真的在,找机会我们就去救人,要是小道士没受伤就好了,他肯定能......”
“其实现在也能。”张亦怀无声地出现。
施年差点被茶水呛到,“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突然就蹦跶出来了?你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张亦怀脸色还是苍白不过神态比白天好多了,他笑着走进来坐下来,“你忘了我可是炼药的,醒来后我就给自己喂了十几颗补元气的丹药,现在好了不少。”
“逐尘,我有些饿了,你不说厨房也有我的一份,劳烦你去帮我端来了。”张亦怀笑着对齐逐尘道。
齐逐尘完全没意识到他要被支开,开心地出门去了。
“你蝶音蛊什么时候解的?”施年开口问道。
张亦怀笑了,“原来你都知道了。”
施年哼了哼,“我说呢,怎么好心给我千金难换的增气补血的丹药,原来在这等我。”
“可丹药确实是替你滋养了身体,要不然葛丹那一剑,你怕是现在也和我一样要躺好些天。”张亦怀不以为意笑笑。
施年气笑了,“那我还要谢谢你?我说呢,你怎么那么自信我会和你回金陵,原来是有把握解蛊了。”
“你原可以半路走的,说来,施姑娘还是存有善念。”张亦怀笑着避开施年泼来的茶水。
施年重重放下茶杯。
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仅存的善意,做不到完全的狼心狗肺,可她也不想跟着他去金陵。
“可我真不想去金陵怎么办呢?”施年托着下颌道。
张亦怀也坐近一些摇头一笑,“那不行,总要去给宁星楼说明情况,他们想要查出幕后之人,你非去不可。观楼主和我乱穹山有渊源,这趟浑水我非要蹚呢。”
施年忽然扑哧一笑坐直了身子,“小道士,我真去不了,要不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哦?”张亦怀饶有兴趣笑了。
施年眼里都是狡黠笑意,“其实我有了些眉目,不如你和我追查下去,最后有结果了你独自去金陵说明原委就好,我这人去不了大场面呢,小道士,你说好不好?”
张亦怀笑意更浓,“我还要回山门,恐怕没空。”
“啊?没空?”施年打了个响指。
张亦怀脸色一白捂住了腹部。
施年凑过去一些,双眼望进他惊诧的眸子,越看越想笑,“小道士,我就知道你不老实,你以为我没后手?”
“蝶音蛊中还有蛊,就等着你呢。”
“现在有空没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