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楠和陈小青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等着,桌旁的绿植肉眼可见被养得很好,干净康健,脆嫩的叶片朝光线明亮处孜孜不怠伸展着,充满勃勃生机,
陈小青过去弯腰搓了下了叶片,讶异地感叹句“原来是真的”,又蹦哒着走到阮楠身边坐下,“还在和你那熟客聊天?”
“嗯。原本和她约定的是这星期给我介绍她那老师,不过那人好像有很多事要忙,得到下星期才能有空。”
“还挺大牌!”
阮楠收起手机笑了下,有感而发:“应该是真大牌。”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起江宛林口中赋予那人的称号,什么收藏家,慈善家,国画大师,企业家……每个称号单独扔出来都算厉害,没想到那人直接扔了四张牌一个炸弹。
“好吧,那你得好好抓住机会。”
陈小青说完瞄了眼在前台和讲话的陈偲,放低调子作古正经:“这地方真不错,很有阳刚之气,我刚在二楼都懵了,这辈子没见到过这么多男菩萨,个个都是倒三角的身材!”
“你还观察挺细致。”
“那是!”陈小青说:“你敢想?周存安那脸那气质,再配上那种身材,他女朋友以后可真幸福!”
阮楠:“不太敢想。”
陈小青嗔她:“瞧你那样!根本没理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什么良苦用心?”
陈偲悄声无息走到她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的周存安,
他薄薄眼皮下的眼,注视着门口的绿植。那绿植不知道被谁刻意掐掉了几片叶子,萎靡不振耷拉着。他面露惋惜,过去躬着身慰问了下剩余光秃秃的茎叶,随即踏进门,郑重其事和前台商量着在门外立个警告牌。
陈小青拉着阮楠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皱对陈偲敷衍地说了句“没什么”,又问:“你们想吃什么?你和你老板,有没有什么忌口?”
“都行,看你们吧,不要太辣。”
陈小青最近长痘,也对辣敬而远之,最后几人拍板决定去吃椰子鸡。
几人慢悠悠晃出了门,自来熟的陈小青和陈偲在前面聊得热火朝天,口若悬河攀比着自己的陈姓祖辈丰功伟绩,谁也不服谁,最后越说越离谱,陈偲直接脱口而出自己祖宗曾参与过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给陈小青抱着肚子一顿讥笑。
阮楠也是庆幸自己不姓陈,能游离于战火之外。
她放缓了步伐看了眼后方的周存安,那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正拿着手机看着俱乐部门口的监控回放,唇线紧抿,眉眼显得特别专注认真。
阮楠跟着凑了眼:“小孩弄的?你认识他吗?”
这年头熊孩子不少,大吵大闹有之,辣手摧花有之……简直是祖国的奇花异草。
“不认识,”周存安导出视频存下,随即把手机塞进兜里,声音很淡,“明天就认识了。”
“……”
听他那话,阮楠直觉那小孩明天应该不好过了,再考虑到他对周町恩也正义凛然法不容私,明天极有可能会成为他经历的第一次社会的毒打。
“可以找几个证人,然后录音录视频,不然容易被颠倒黑白,”阮楠建议:“我店外的画之前也被一小孩给玩坏了,找他家长理论,反而被倒打一耙说是我自己让他玩的。”
周存安瞥了她一眼,“然后呢?”
阮楠无奈笑,“没什么证据,然后就过去了。”
当时小孩一家子都轰轰烈烈找上门,周围街坊邻居对附近烂若披掌,知道她一个人开店,明晃晃人多欺负人少,明火执仗毫不讲理,好像她再多辩驳一句他们都能扑上来把她撕碎。
那段时间是她最麻木的时候,所以对当时的情景不太害怕。
阮楠就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争执了,本来那画也不值钱,她只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真诚的道歉而已,这东西强求不来。
“出息,”周存安清清淡淡评了句,盯了她两三秒,收敛了眼目视前方,“下次遇上这事儿叫上周町恩,他很会拆家,警察管不了就一报还一报。”
“哦,你不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吗?”阮楠问。
阮楠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眼,总觉得,周存安很像冰封的贝加尔湖,放眼望去岁暮天寒,可深不见底的湖水里却蕴含着丰富且坚不可摧的力量。
“为什么要自己觉得,”周存安笑:“让别人这么觉得行不行。”
……
阮楠离了几人去取蛋糕。
她选的是陈小青最喜欢的草莓蛋糕,造型粉嫩少女,阮楠犹豫了会儿,还是附带买了块黑森林蛋糕,算是补上之前周存安生日的那块。
两蛋糕放在桌前,一大一小,一完整一残缺,直接给陈氏家族两人笑岔气,“阮楠,那小蛋糕你不买还好点,买了后就感觉特别偏心,后妈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好吗?”
阮楠:“……主要就是个仪式感。”
“行行行!仪式感!”陈偲扫了点菜码,询问着几人意见点了菜,“你们吃不吃清补凉?我点四份了?”
“点吧点吧,”陈小青说完津津有味挑起话题:“欸,我很好奇,你们俱乐部里面,不管是教练还是老板,每天都会上擂台跟人对打一场吗?感觉好刺激的样子!”
阮楠表示认同,上次看周存安和他小学同学在擂台上对峙,那僵持不下的氛围和蓄势待发的蓬勃力量感,让她一个观众都心惊胆战。
两人看向陈偲。陈偲点完把手机放下,“也没有。大部分时候在教学,有时候会和人交流一下。周哥也差不多,除了每天必要的锻炼,偶尔才上去和人对战一场。”
说到这陈偲想起来,其实周存安从前和现在还是有区别的。之前也特野一人,非常热衷和势均力敌或者技高一筹的人上擂台打对战,一场下来,身上满是淤血青紫,有时候脸肿得简直目不能视,估计能给那些追求者吓得现场断绝关系。
直到某天,周存安和邹锐打了场,过程相当激烈紧张,擂台下的人都兴奋得跟喝了假酒一样。
比赛结束,周存安脸上的血混着汗直戳戳往下流,邹锐也就比他稍微好那么点。两个惨不忍睹的人互相搀扶着,刚下擂台,就看见周老爷子背着手在台下傻愣愣望着。
老爷子应该是刚到海市,身后跟着提行李箱的人,看到周存安的脸,双眼一闭直接给他吓进了医院。
陈偲也不敢猜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反正那天之后,周存安就很少参与擂台对战了,锻炼完之后就搁俱乐部里修生养性,浇浇花除除草,不看年纪还以为是请来的稿园艺的园丁大爷。
说起来,今早邹锐和周存安还玩了会儿,拳王稍有忌惮没招呼脸,但毫无疑问周存安身上的伤绝对少不了。
最重要的是!这哥还特爱干净,打完后顶着一身伤竟然还能忍痛洗澡!陈偲简直想拍手喊绝。
“所以,你俩都在沆安博物馆工作?”陈偲反问。
“我在,阮楠是开裱画店的,偶尔会来帮帮忙。”
陈偲:“裱花?蛋糕店?”
“……”
恰时清补凉被服务员端了上来,陈偲勺子捞了捞,极为意外地捞出了一颗鹌鹑蛋,“这里面怎么还有这玩意儿?”
周存安孔融让梨把鹌鹑蛋捞他碗里:“多补点,鹌鹑蛋益智健脑。”
阮楠笑了声:“裱画,画画的画,就是给字画装裱的工作。”
“哦,”陈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不太了解这个。”
“很正常,我刚开始也不太了解你们行业,所以也闹了个笑话,”阮楠低头小啜一口,清补凉并不是特别甜,是很清爽的口感。
陈偲:“怪不得,我就老觉得你们俩都有种很文艺的气质。”
……
上了锅,几人过去打料。阮楠在座位上切好蛋糕,邻桌的客人频频张望,惊喜地看着蛋糕,热情地向阮楠说着生日快乐,阮楠笑着挨个解释感谢。
锅里的汤逐渐沸腾起泡,丝丝缕缕往外冒着香气。
阮楠挨个把蛋糕分好,放在每人的碗边才去到配料区,去时陈偲正畏畏缩缩往碗里加着小米辣,被周存安不轻不重说了句,“不要命了?”
“一点点应该没问题,要它真那么脆弱,只能怪我没培养好它!”
周存安也挺无语,“你悠着点,这地离医院挺远。”
“怎么?你生病了?”阮楠开口问道。
“……还好,小问题。”
陈偲几句敷衍完一溜烟跑路,留着周存安和阮楠两人在那,对视了眼就挪开各自忙着手上的事。
店里客人来来往往,小料区渐渐围上一群人,好在地方宽敞。一对情侣过来,嘴里嚷嚷着吃完后要去哪散步聊天,其中夹杂了些商量在谁家留下过夜的低语,被阮楠听个正着。
还挺光明正大。
阮楠也不知道是自己到底是听错了还是耳朵真那么好使,没过脑子下意识看向周存安,带着些求证意味。
“……”
那话声音不算特别低,周存安自然没落下。他也没想到阮楠那么按捺不住,被盯得没办法,转头,黢黑的瞳仁含着警告,自觉语调还算温和:“不管你有什么想法,想都别想。”
阮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