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仲秋节,街道挂满花灯,人来来往往。
虽不如京城繁华似锦,但也别有一番风情。
好在这几日无风沙,不然败了大家的兴。
听下人们说落英湖岸上已搭好大戏台,不少将士都过去看热闹,昨儿就已演了一出戏曲给将士们看过。
要演三天来着,今日是第二天。
一早,骆也带着护卫在王府前等候。
少年一如既往的劲装,利落干练,不张扬却生机勃勃。
出府来的骆云昭见是他护卫,倒是有些稀奇,但也没多问。
出城间,正巧与城东王家的马车同行,跟在他们后头。
夏沛儿托着脸说:“好巧不巧是王家的马车,是不是算准了你何时出城,制造巧遇呢。”
骆云昭看一眼后窗外跟着的马车,回眸继续看手中的书,并无丝毫兴趣。
一路和睦平稳,路经到分岔口。
骆云昭的马车转而去了附近庄园的路,甩开王家的随行。
赵澹言正是在王家的马车中,他揭开窗帘淡淡瞥一眼渐渐远去的雍北王府车马。
同车的还有王阳州,他张望一眼,疑惑开口:“洵世子这是真瞧上清和郡主了?”
赵澹言镇定自如地放下窗帘。
言语温淡:“雍北的郡主天姿国色,我有所倾慕理所应当。”
王阳州瞧着他,也瞧不出他有什么盘算。
当真是想戏玩一下?
早就听过,赵澹言玉面公子的名声在外,惹不少女人为之倾心,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这清和郡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出了名的清傲,且不说她体弱多病,命薄如纸,单这两次避而不见,可见是没把洵世子放在眼里。
王阳州道:“哎,想什么清和郡主,雍北王府可不是好惹的,不如改日去见见陵州城卿音坊的夕岚姑娘。”
王家堂叔在益州做官,近年来没少从洵王手底下获利,得知洵世子要游历雍北,王家将世子邀到家中做客,自然想好生款待。
夕岚姑娘可是雍北出名的女琴师,古筝弹得那叫一个宛转悠扬,千金难见。
赵澹言倚着车壁轻阖眼眸,似乎在思忖什么,并没马上回话。
他指尖抚着右食指上的翡翠戒指,那翡翠上有着一点妖冶的红色。
这时才想起回应王阳州的话。
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卿琴坊的琴师岂可与清和郡主相提。”
王阳州到底还是个少年,说话没分寸。
听出赵澹言的不满,也就噤了声。
赵澹言本以为像骆云昭这样的病弱之女,多年困在庭院闺房中,理应是个不谙世事,天真可欺的单纯郡主。
不曾想这郡主防备颇重,近来他身边出现的几个眼线,想来也不像雍北王安排的。
是他看轻清和郡主。
所以一开始让奴仆射的那支箭矢惹得她起疑。
这郡主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病弱无能,雍北王教女有方呐。
想罢,赵澹言指尖敲打了下食指上的翡翠戒指。
……
到庄园后,下人们将随行物品抬进去。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碧落庭院几字,曾是骆云昭的母亲常来的别院。
因为喜欢湖泊,此处接近落英湖,所以母亲常来赏景。
下人们屋里忙着收拾。
骆云昭便在庭院的石桌处歇脚,心里浮起几分怀念。
院里种着玉兰树,秋来花已败落,显得有些萧瑟。
她身子骨弱,要安置的物件多。
早在两天前就安排下人把庄园和碧落庭院里外打扫了几番,兴许要在此处住上两晚。
一位身着甲衣的护卫走进庭院,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说:“郡主与小世子好生看戏,今儿王爷便不来看戏了,留了少将军给郡主护卫。”
这少将军便是骆也。
看来他一早便得了吩咐,难怪来接她前往的人是他,骆云昭的护卫一向都不是骆也负责的。
“爹爹自己请的戏班,自己却不来看。”
骆云昭循着话问:“他做什么去了?”
护卫拱拱手,说道:“骆王爷同姜蒲先生在酉子峰下棋对弈。”
看来是商议别事。
此次爹爹带骆凤池入京,雍北的一半是要交给姜蒲先生的,听军中传姜蒲先生有心归隐了。
骆云昭不再细问父亲,转眸忖度。
她把茶杯放下,随口询问:“骆也做什么去了。”
椿延接过话:“似乎是在马厩安顿马匹。”
骆云昭摆手让士兵退下,有些疲乏了,便自己进屋里去歇息。
行车劳顿,午时用过药膳后,骆云昭倚着美人塌片刻后就沉沉入睡。
榻旁燃着暖炭,而丫鬟榴月守着炭火。
若是灭了炭,这位寒病缠身的郡主是睡不安稳的。
待骆云昭醒来时,便已是黄昏。
窗外的天边已泛起层火红的霞云,庭院里静悠悠的,只有暖炭燃烧的细微声响。
暖炭烧得平时要旺,兴许是换了住处,榴月怕她染着寒气,多添了些。
骆云昭揉着额首,手脚比以往更加冰凉,心肺都透着股寒气,尽管近来没有发病,病情的加重她能感觉到。
还能感觉到秋的寒意,即便这几日的天气尚佳,过了仲秋节,是要变天了。
骆云昭不禁猛咳几声,声线有些哑。
榴月连忙递上温茶,只怕她是犯寒,连忙去唤人叫夏沛儿。
骆云昭温茶润喉,侧眸看向榻旁的暖炭。
温暖是需要靠她想象才有的东西。
不知是否是因为榻边炭火,又一次梦见给她取暖的人。
记不清梦里有什么,只知道他们很亲密,不同于寻常关系的亲密。
骆云昭逐渐失神。
直到榴月唤她一声,才回过神。
夕阳照映在面容上,神情显得恍然。
骆云昭晃了晃头。
夏沛儿就在庭院里。
得到消息,三脚两步就入了房。
骆云昭已恢复平常模样,起榻穿衣,相安无事,顺便招呼夏沛儿一同用膳。
夏沛儿松了口气:“榴月见你状态不好,我差些以为你又发病了。”
骆云昭系整衣带:“是有些寒,不过还好,没什么影响。”
夏沛儿打量着她的神色,确实不是发病时的状态。
骆云昭在桌案前席地坐下,缓缓道:“近来总做类似的梦,有些失神不解。”
夏沛儿斟着茶:“什么梦。”
骆云昭抬眸不言。
夏沛儿见她这神色是不想说,只当她有所困扰,略作思索,便开解道:“正所谓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类似的梦境往往应证着潜意识在关注的方面,或许在提醒你什么。”
骆云昭微顿,这种事情能提醒她什么,她想的无非是不再受病痛之苦。
“若长命百岁,我便不必夜有所梦。”
夏沛儿感到几分懊丧,随即宽慰道:“放心吧,道士给你算过卦,熬过这病劫那就是长命富贵之相。”
骆云昭谴她一句:“胡诌诌,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本郡主不信。”
见自家主子相安无事,榴月便让人把晚膳端上桌,布置碗筷。
此时天色已不早,等两人用完膳,落英湖戏台的晚场的戏曲差不多要开始了。
梨楼的戏班子已给军中将士们唱过几出戏,而今晚的仲秋戏会是给各家族准备的。
待晚霞落尽,略有昏黑。
丫鬟提着灯笼,骆云昭走出庭院,准备启程去落英湖。
花瓣落尽的玉兰树下,只见那身着劲装的骆也抱剑而靠,他阖着眼眸,显得几分闲散慵懒。
似乎已等许久。
骆云昭停顿步伐,随行的丫鬟们也跟着停住。
不知是不是所梦的过于荒淫,见到骆也,她多少有些羞愧。
作为义姐,三番两次梦见义弟为她暖榻。
说什么也有失伦理。
骆也身高体壮,英气挺拔。
偏就长成了她喜好的模样,难不成她真是有非分之想,为何不曾察觉。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骆也抬起头。
见是骆云昭,他端正身形:“阿姐好。”
迎上少年的目光。
骆云昭渐敛心绪,却仅是轻轻頜首。
而这时,风风火火的骆凤池从庭院外跑进来,见骆云昭才刚出房门,道:“姐姐哟,落英湖的戏歌快开演了,再耽搁就错过好戏了。”
说罢,骆凤池便上前挽着骆云昭出门。
他是最期待这戏班子的,等来等去各家族的人皆已落座,也没见姐姐到场,便自己赶来请她。
被骆凤池这一打岔,骆云昭方才的发窘一消而散,由着弟弟将她挽上门口静候的马车。
骆也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余光里总是关注着义姐的身影,成了他悄无声息的习惯。
他将佩剑挂在腰间后,紧跟其后出院上马。
落英湖碧蓝清澈,地阔天长。
湖岸水榭,戏台搭在水榭旁,湖外围栏已停着几辆马车。
远远看去,台上的戏班的伶人们已在试琴。
骆云昭行下马车,随口问了句:“唱的哪一曲。”
下人回:“将进酒。”
随后便走向水榭楼台,戏台下已备置好酒菜座位,陵州各家族的子弟皆已入场。
戏台搭建得宽大,即便是楼台之下,也有将士能看清听清。
骆云昭徐步入场,众人随之起身恭迎,清和郡主一向不会来这种场合的,着实难见,各位都格外客气。
夏沛儿和骆凤池随之坐在她两侧的位置,最为期待戏歌的还是骆凤池。
骆也倒是沉敛,寻个不远不近的座处,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引得旁人多看他几眼。
骆云昭坐下后才仔细扫视在座各位,也是陵州城熟悉的面孔,还有些军中将士,其次便是不远处的洵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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