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放回手包。
方慈深吸一口气。她决定进包厢坐一会儿,然后找借口溜掉。
如果直接走人,天知道宋裕泽会找她什么麻烦。
二楼走廊像个迷宫。
灯光亮度低,地毯厚重,走在走廊里,两旁壁画影影绰绰,她不禁逐渐有种深陷其中的感觉。
远远地,就看到宋裕泽站在202包厢门口。
看到她,他便笑了声,“你们女生可真麻烦,上个洗手间这么久。”
走近了,方慈说,“你怎么不先进去?”
“你这话说的,”宋裕泽手臂一伸揽住她肩,道,“包厢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今天带你来,我一个人进去,像什么样子?”
“拿开。”
宋裕泽啧了声,“给我个面子,成不?就一会儿。”
不仅要揽着她肩,他还要低头仔细看她的唇,“涂了口红吗?”
她天生唇红齿白,眉眼如画,他自然是看不出上妆与不上妆的区别。
方慈偏身往后躲,避开一点距离。
“得得,我不看了还不行吗。”说着,宋裕泽另一手推开包厢门。
一股脂粉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烟味盈入鼻腔。
“看看谁来了。”
宋裕泽笑喊一声。
两层的复式包厢,装修华丽,整体是黑金色调,一看即知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
灯光略暗,只有唱K的显示屏是一处较亮的光源,宋裕泽这一嗓子一出,唱K的人也按了暂停,所有人扭头看过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口哨和欢呼。
“嫂子竟然大驾光临。”
“宋爷牛逼。”
宋裕泽拉着方慈胳膊,走到靠墙的那半圈黑色沙发前,摁着她坐下。
他则大喇喇在她身侧坐下,挥了挥两指,“没眼力见儿,给嫂子倒杯酒。”
方慈默不吭声。
无论说了多少次她不喝酒,宋裕泽永远都不会记得。
身前立刻乌泱泱挤了一堆人,七嘴八舌,有的说喝这个,这个有果味儿,女生爱喝,有的说喝那个,那个带劲。
宋裕泽好整以暇看她,说,“我这帮朋友,还认识不?你都好久没来场子了。”
方慈这才看了一圈。
面前几个男生都是熟脸,宋裕泽的几个朋友,以前见过好多次了。
沙发上坐着几个身穿短裙热裤的女孩,此刻正投来好奇窥探的视线,看样子是这些人的女伴。
二楼靠近栏杆的卡座里也坐着几个人,好像是几个女孩,看不清脸。
有服务生进来送酒送果盘,后面跟进来一个人影。
吕湉。
方慈站起身,迎过去。
吕湉好像有点紧张,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问,“我的妆容还ok吗?”
方慈认真看了看她的脸,“嗯。”
几个男生都以一种饶有兴味的眼光,看着她俩。
宋裕泽好像有点自豪,因为他的女人懂规矩,“方慈带了个朋友来。”
“嚯,嫂子不是不爱玩儿么,怎么现在都知道摇人了?”
有个寸头的男生名叫楼跃,一向拍马屁最积极,这时候就马上接话,“那还得是宋爷调.教的好。”
方慈拉着吕湉走过来,介绍,“我朋友,吕甜甜。”
吕湉绽放一个娇媚的笑,边脱了外套,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请多多关照。”
她身段窈窕,吊带短裙搭配渔网袜,很辣。
几道黏腻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她。楼跃慢悠悠地道,“甜甜,哪个甜?”
“甜心的甜。”
楼跃哈哈大笑,手直接揽住她后腰,往角落酒柜去,“喝什么酒?我替你选一个。”
方慈重新在沙发角落里坐下,离宋裕泽有些距离。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淡漠,似是置身事外。
原本沙发上那几位女伴都有意无意地偷瞄她。
她们也都是“新人”,此前没见过她。
这种小圈子都是金字塔结构,宋裕泽是这里的塔尖儿,那么,被宋裕泽如此隆重介绍进来的她,想必,是这间包厢里,唯一的“正牌”吧。
许是她气质太特别,二楼卡座里几个女孩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三三两两走下楼梯。
宋裕泽刚点了根儿烟,抬头一看,立刻反应过来似的,道,“忘了正事儿,”他压低声音,附到方慈耳边,道,“我家正跟陈家有合作,给你介绍一下。”
陈家。
这个圈子里,重姓的没几个。
方慈心中掠过一丝微妙的预感。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几个女孩,一看就是大小姐。
为首的是个长卷发,穿着一身复古美式校服套装,吊着眼睛斜睨着看人。
宋裕泽特意摁熄了烟,拉着方慈起身,迎过去,“介绍一下,即将成为我未婚妻的方慈,”他又一摆下巴,道,“陈家,陈巧月。”
陈巧月嗤了声,“方家那个方慈?”
“方家那个财务状况,你宋家真是扶贫呐,”她沉着眼上下打量方慈,“也对,要不是方家资金周转不灵,你宋裕泽也攀不上这种美人。”
也根本没有等回复,她继续道,“宋裕泽,你这派对无聊死了,我要走了。”
“诶,等等,”宋裕泽拦住,“再待一会儿吧,要不然双方家长那里也不好交代嘛。”
方慈这才明白了这场派对的目的。
长辈们在生意场上谈合作,小辈们也会被家里安排多来往多熟悉,人脉就是这样自小建立起来的。
陈巧月面上显出几分厌烦,“那行,给我小姐妹们找几个帅哥哥来吧。”
“大小姐,这可是正规地界儿,哪儿能——”
还没说完就被陈巧月打断,“去楼下舞池里随便薅几个长得帅身材好的。”
宋裕泽差人去了。
不大会儿,夜店经理就领着几个帅哥进来了,估计是职业暖场子的,个个脸上带着甜笑。
陈巧月从手机上抬起脸,挨个扫了一眼,叹了口气,像是对颜值不太满意。
她勉为其难,“去二楼吧。”
一帮小姐妹倒是兴高采烈地,又乌泱泱上二楼去了。
吕湉和楼跃已经混熟了,两个人凑得很近,在沙发另一头说笑。
方慈坐在角落沙发里,旁观着这一切。
不管怎样,今晚,总有吕湉得偿所愿了。
复式包厢里,有人唱歌,有人喝酒,玩闹了得有近半个小时。
场子进入短暂的疲惫期,有人出去透气,有人下楼去了舞池。
包厢一时空了大半。
耳边重归安静,陈巧月大概是又腻了,施施然走下楼梯,拿起话筒,“咱们来玩游戏吧。”
方慈准备走人。
刚要起身,就被宋裕泽摁住,“别闹。”
陈巧月大抵也是习惯了这类场子的玩法,将包厢里仅剩的几个人安排着都在沙发里坐好了,自己则往矮几旁一站,“就先来个简单的热热场吧。”
她看了一圈,眼神几分深意,“在座的各位,肯定都有不少秘密,今儿咱们就来揭一揭老底儿。”
“看手机。”
这是在有情侣在的场子里惯常玩的,通过各种方式选定两个人选,一个去查看另一个的微信最新一条消息。
宋裕泽脸上先不自然了。
他和他的朋友都浪荡惯了,微信消息基本上是不能公开入眼的程度。
可这场子里,只有他是带了正儿八经以后未婚妻来的。
若是抽到他和方慈……
陈巧月大约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嗤笑一声,“得了吧宋裕泽,我还没点你呢。”
她话锋一转,“方慈是吧?今儿咱俩第一次见,送你个见面礼,你来给大家打个样儿,拿着话筒,去门口站着,看看待会儿谁进来,查他的手机,念出他最近一条发给别人的微信消息。”
方慈平静地看着宋裕泽,说,“我要走了。”
宋裕泽怎么可能放她走,这岂不是直接拂了陈巧月的面子?
“就玩一会儿,成不?等会儿我送你。”
话筒已经被好事的人塞到了手里。
方慈没什么波澜地起身,走到包厢门口,站着。
包厢内所有的音乐都停了。
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那道门,看第一个会是谁进来。
约摸半分钟。
门把手被拧动。
门从外面被打开,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不少人已经做好准备起哄了,待那身影完全进到门内,却一个个都呆住了。
那竟是闻之宴。
谁人不知道,按照财势地位,圈里又分出几个小圈子。宋家在小圈子里是塔尖,在大圈子里只能算是不上不下,而闻家,则是大圈子里的塔尖。
闻之宴又是闻家官宣过的唯一继承人。
“阶级”分明,上游的从来不屑与中下游的人玩儿,闻之宴怎么会纡尊降贵,出现在他们小圈子里的派对上?
还是说,他走错包厢了?
包厢内几乎落针可闻。
闻之宴穿着件黑色长大衣,身高腿长,即使不提那俊脸,光看身材也是能让人呼吸一滞的程度。
他带着强烈的野性和压迫感,那隐形的气压席卷了整个包厢——
自他进来的那一瞬,这里就成为了他的场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他身上,他却谁都没看,只低眼看着几步远的方慈,唇角一抹散漫的笑,“嘛呢?罚站?”
嗓音低低懒懒,磨着抓耳的磁性。
方慈穿着件设计感白色毛衣,下身是件宽松的长裙,身条纤细气质清冷。
跟这奢靡浮华的包厢格格不入。
她双手攥紧了话筒,愣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淡淡地说,“玩游戏,按照规则,我要查看你的手机。”
听到这话,其他人倒吸一口冷气。
宋裕泽心道,我的祖宗,你也不看看来人是谁,还特么玩游戏呢。
看闻之宴的手机?疯了吧。
所有人这才都反应过来,立刻起了身,宋裕泽最先迎过来,脸上堆笑,“闻少,您怎么有空来。”
闻之宴却没搭理。
方慈说是玩游戏,他真就配合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极自然地一递。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慈慢吞吞接过,期间不经意间碰到他指尖,要离开时,却被他的指尖追过来,磨了一下。
她心里一颤,条件反射抬起脸,就对上了他的眼。
长眉压着深邃的眼眸,眸底是化不开的深意。
方慈抿抿唇,打开微信。
最上方赫然是她的名字。
她面色倒平静,“闻之宴,最新一条发出的消息是:202包厢吗?我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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