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孟晚棠缓缓将视线收回,窗边已是看不见顾渊的身影,两院之间隔得近,想必他此刻已是迈入了西院内。

本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她心底已不会再因为他的任何事而波动了,可没曾想,那根一直埋在心头的针,还是会在此时一下下用尖头戳着她的心尖,叫她心头阵阵刺痛,想忽略,存在感却又是那般强烈。

所以,他要她从华南同他一同回京做什么呢,为他操持纳妾一事,还是继续为他打理这多了人口的后宅。

他是否当真觉得,她便不会觉得难受。

孟晚棠眸色逐渐浮上冰霜,她原以为自己为了他何事都能忍,如今却才想起,她向来都是眼里容不得沙的人。

她的衣物,需得上好的锦缎,分毫不差的尺寸,没有半分瑕疵的绣纹,她的画作,有丝毫偏差也会叫她心头难耐,横看竖看不对眼,即使旁人一个劲说压根瞧不出来,她也会毫不犹豫将纸撤下从头再来。

只是待到永乐侯府落难之后,她似乎没有去要求的资本,要求完美无瑕的衣物,要求与她感情对等的夫君。

孟晚棠无声地摇了摇头,既无法要求,她便选择自己退出,这样,也不可以吗?

她缓缓走到橱柜前,穿过存放在此处的琴身探到了更里面。

初嫁到顾府时,因着顾渊时常不在府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榻,她独自一人难眠,便在大夫那开了些助眠的药物。

因着大夫提醒过此物不可长期使用,更不可大剂量使用,她分别问过了两种情况的危害,前者的确会伤身并且产生依赖性,后者若是一次性使用大剂量倒是不至于伤身,只是会让人昏迷不醒,超出原本该沉睡的时间。

孟晚棠担心有损身子,用了一两次后便将药粉存放了起来,只是不知此行是否能派得上用场。

孟晚棠在屋中等了些许时候,便有下人来唤她出发。

府上下人似乎并不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而大家也十足默契没再提那日孟晚棠负气离开一事,大家都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她仍是府上的顾夫人,而此刻她要随夫君一同前去华南探望父亲。

走到前院,孟晚棠便瞧见顾渊已在府邸门前,背对着这头,面前却站着泪眼婆娑的霓裳。

孟晚棠顿住了脚步,眉心微微蹙起,这个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瞧不见顾渊的神色。

霓裳哭得很伤心,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颗颗掉落在地,纤柔的身形立在顾渊身前,一副娇弱的模样,我见犹怜。

而后顾渊点了点头,不知是应允了霓裳什么要求,她这才止住了些泪意,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来,显然对此还是不满足。

孟晚棠不知两人还要在此拉扯多久,但她已然没了什么耐心,抬腿迈步朝门前走去,没走几步顾渊便察觉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似是面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整理好,孟晚棠瞧见他眸底一丝无奈的烦躁,又在看向她后很快归于虚无,淡然道:“先去马车内,我很快便来。”

看来是还要再说上一会了。

既这般舍不得,又何苦要强求自己与她走这一趟,放了她不是更好吗。

孟晚棠微微叹息一瞬,不作声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便能闻见两人话语声了,孟晚棠并无意想听,却不可避免地听得很是清晰。

“大人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霓裳仍带着哭腔,但到底是没落泪了,水汪汪的眼在顾渊无奈垂眸之际,又不着痕迹地往马车的方向看去,触及到马车车窗一角的一缕发丝,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低柔却足以传到周围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可要挂记着霓裳,莫要将霓裳忘了。”

顾渊皱了皱眉,知晓霓裳说的话是何意,但不知怎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这般变了个味,默了一瞬,还是微微颔首应下:“嗯,不会忘的。”

马车内,孟晚棠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声音很低,并未让马车外的两人闻见。

若说回府放东西是为了让她瞧着自己珍惜之物还留在此处,想要牵制她的行动,那如今这会唱的又是哪一出?

孟晚棠放空了思绪,即使耳畔嗡嗡作响,她不去听便也不必想了。

直到不知又过了多久,马车外的动静总算消散了去,顾渊跨上马车,也不知是怎么安抚他那依依不舍的霓裳姑娘的,马车车窗一角能瞧见霓裳落寞进府的背影。

顾渊在马车内坐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孟晚棠往外看的视线,唇角攒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好似不在意一般,随口问道:“忽然决定要远行,她不明情况,便来问了两句。”

这句话实则是可有可无的解释,若是以往,顾渊也无须在这时候说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但此时,他便是说了,而后仍旧将视线落在孟晚棠脸色,好似欲从她面上得到些他想要的反馈。

但孟晚棠仅是轻轻“嗯”了一声,如此便算是回应了,明眸中眸光淡然,好似方才的一幕并未激起她心底半分波澜,更在马车驶动后,视线便被马车外的光景给吸引了去,目光飘向远方,就连思绪也不再集中于此。

顾渊舌尖顶了顶上颚,孟晚棠满脸的无所谓令他心尖刺痛。

此前他将霓裳带回府邸时,她初见霓裳时眸底泛起的敌意和警惕他尽收眼底,无需他刻意提及,她便会自己先沉不住气询问霓裳与他的关系。

再到后来他提出要纳霓裳为妾时,她受伤难过的神情,沉默悲伤的面容,无一不说明,她是在乎的。

可此时,明明两人就坐在同一辆马车中,他却觉得自己离她好远,好似他仅是个无关紧要的同路人。

顾渊动了动唇,仍是忍不住又开口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孟晚棠闻声回过神来,侧头看了顾渊一眼,不明所以道:“问什么?”

问他和霓裳是什么关系,问他方才同霓裳说了什么,再问他是否还要纳霓裳为妾。

只要她问,他便将事情都告诉她,告诉她霓裳仅是隆安一案的关键人证,纳妾仅是为了掩人耳目,娶平妻仅是在气头上的气话,还有刚才,他仅是同她说了案件相关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孟晚棠什么都没问。

好似这些解释她已不再想知道,也丝毫不在乎了。

顾渊沉闷地回上一句:“没什么。”

话题便在此处终止了,两人一路无话,顾渊想等着看孟晚棠何时会沉不住气再次开口,可孟晚棠似乎很是轻松,并未被马车内沉闷的气氛所扰,也没有要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顾渊从不知等待和在意是这般难熬的,好似他曾经并不需等待什么,孟晚棠会喋喋不休与他说着他不在府上时发生的事,也会在争吵之际先一步低头打破沉默安抚他的情绪。

还有他归家时总会第一时间瞧见她前来迎接的身影,他随口答应她提出的请求后,她便会立即露出甜软的笑来。

马车驶离京城,一路朝着华南的方向而去,这一路应当要走上大半个月的路程,孟晚棠此前打算前去时已做足了准备,只是不知此次与顾渊同行,她是否能得有机会在途中寻得逃跑的机会。

孟晚棠留有的药物并不足以让她使用多次,若想达到令人昏睡的剂量,她最多仅有两次机会。

如若顾渊没能饮下她下过药的水,亦或是在此之前便已然洞悉了她的意图,那她往后再想离开,便难上加难了。

孟晚棠一路上表面云淡风轻好似真的便认了命,能得见父亲一面的机会便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也正因如此,顾渊在先头的气恼之后也逐渐淡漠了下来,既然还得以将她留在身边,别的他也自认迟早会将他们的感情修复。

待到从华南回来,待到隆安一事彻底结束,待到孟晚棠将这一阵子气消过。

从晨间到深夜,终是抵达了路途中的第一个驿站。

如果可以,孟晚棠当是一刻也不想再留,今夜便想要行动,可顾渊显然还带着警惕,在不由分说和孟晚棠分了一间房后,领着她入了屋便寸步不离。

顾渊在一旁的书案前翻看案件,他似乎还有很多事未处理。

孟晚棠静静地看了他一眼,但仍未打消今夜尝试出逃的念头,转身入了隔间内沐浴,将身子浸入热烫的水中,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热水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孟晚棠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身子有些发软无力,待到她觉得眼皮都开始沉重起来时,这才感到有一丝不对劲。

她并未泡多久,此前身子也毫无异样,怎会如此乏力。

她动了动身子想要从木桶中起身,却发觉自己连撑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哗啦的水声响起,是她挣扎无果后溅出的水花。

随后隔间外传来脚步声,步步逼近,直到顾渊的身影出现在氤氲雾气中:“婠婠,洗好了吗?”

孟晚棠神色一凛,身上未着片缕叫她感到十分不安,但眼下她更意识到一件事:“顾渊,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知是雾气叫顾渊的面容遮挡得模糊不清,还是孟晚棠的眼前开始变得不清晰,耳畔传来顾渊沉哑的嗓音:“没什么,望你睡个好觉罢了。”

“你!”孟晚棠惊恐地瞪大了眼,光滑的身子已然被顾渊的大掌触碰,随后腰间一紧,便毫无抵抗力地被顾渊从木桶中抱了出来,“你给我下药了?”

顾渊的动作算得上轻柔,他当是从未这般伺候过孟晚棠,温软的毛巾擦拭着她身上的水珠,手掌流连之处,竟还能还在药效之下泛起阵阵酥麻。

他的眸色晦暗,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而后拿过贴身衣物细细替她着上:“婠婠,是你自己带的药,你忘了吗?”

霎时,孟晚棠头顶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一般,浑身都逐渐冰凉了起来。

他知道了。

他竟是早已发现了她欲要逃跑带上了药物,而他一整日都并未表露出分毫,甚至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药取走,又将药用到了她身上。

孟晚棠头皮发麻,绝望自心底彻底蔓延开来。

顾渊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但很快,脱力的感觉又让她完全瘫软了下来,替她穿好衣服,他便轻柔地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回屋中。

垂眸看了眼怀中已是开始意识混沌的孟晚棠,顾渊面色沉静,缓缓将她放在床榻上,俯身贴近,在她唇上落下了轻柔一吻:“婠婠,别逃,就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写→《嫁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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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少年勒马,于盛世长安里,铁甲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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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发姜堰贪污行贿,曝光姜堰走私贩私,而后一举端了他的老窝,杀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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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尧手起刀落,不想再给这人半分存活的时间

待人头落地,他才沉着嗓子,冷声道:“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若有来世,再不会叫你有机会沾染她半分。”

小剧场:

女瑶节众多女子皆收到了夫君精心准备的礼物,方舒窈却抱着一个比自己头还大的铁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铁盆吗?”

卫尧看着自己跑了大老远买回来的绝品桃粉色胭脂盒,眉心突突直跳

心里嘀咕着明明是她嚷嚷着想要胭脂,怎费尽心力买来了还不领好

面上却是很快露出蹩脚又讨好的笑来,手忙脚乱地哄着:“夭夭莫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明儿个我就去把那铁盆店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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