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长柏很快便将温迟迟带出了徐府,温迟迟朝四周打量,见着没有人,向长柏道了谢便快步离开了,生怕被人看见。

仪来楼离徐府不远,只隔了一条街,温迟迟很快便到了。

大清早的除却一些留宿的客人,生意并不像夜里那般繁忙。

周妈妈此时正抱着暖手婆子坐在廊上嗑着瓜子,见着温迟迟进来愣了一下,便撒了手上的瓜子皮,堆了张笑脸迎了上去,“哦哟,姨娘你此时不在转运使府里做主子,享享那清闲的富贵,来老身这处做什么呢?”

纳妾之礼还没行呢,周妈妈自是知道的,只不过在这红尘里翻滚了多少年,人也精明了起来,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下脸面讨好人。至于那些龃龉,她自是略过不谈,就当没发生过。

温迟迟避开了周妈妈伸过来的手,“昨日我走的急,将我身边的小丫鬟给忘了,妈妈可曾见过?”

“这是自然的。”周妈妈收回抓空了的手,面不改色地对着一旁招了招手,“姨娘来的可是巧,这不永娘就领着阿云过来了。”

温迟迟将才就瞧见了周妈妈对着身边的小丫头使唤了声,应当是叫人去了,但她这些天见识到了这楼里的人两面三刀的模样与厉害的手段,她朝周妈妈淡淡笑了笑,并不拆穿。

“多谢妈妈收留阿云,只是我如今有些话私下里叮嘱阿云,麻烦周妈妈行个方便。”

温迟迟话虽如此说,但一双澄澈水灵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周妈妈几乎一眼便瞧出了温迟迟是借着阿云的名义,有话找自己说,她即刻道:“姨娘肯舍下身段寻老身帮忙,老身还能推脱不成?姨娘请跟我来。”

说着,便领着人进了最近的一间厢房。

温迟迟见着周妈妈将门给阖上,开门见山地问:“昨日周妈妈拿了徐公子多少银子呢?”

周妈妈听见温迟迟这么问脸上的笑一僵,顿时有些不悦,还没做主子呢,就将自己当徐家人了,还想越过正经夫人去,她语气冷了下来,“姑娘若想知道自是要去问徐公子,不去问自己的枕边人反而来问我,舍近求远,我可没有听过这样的事。”

温迟迟自是瞧出了周妈妈的不悦,也知道周妈妈借着自己捞了不少黑钱,她忍了忍,“只是徐公子昨日同我提过阿娘的事,依着他的意思,便是我阿娘以后多昂贵的药都吃得起。我只今日来楼里接阿云,顺便问了一句,好回去好生感谢徐公子,妈妈若不喜,我便不问了。”

周妈妈恨恨扫了温迟迟一眼,外表瞧着软弱,我见犹怜,其实心思倒多着呢。

但这口气她必须忍下,只自己一时贪心,对徐家开了海口,要了千两,可对着温迟迟老实的娘又是另一幅脸色,只五十便将她打发了,若是徐家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得令自己褪层皮吗?

想到这,周妈妈赔笑道:“老身在姨娘面前怎会不喜?只是姨娘您也知道这楼里的交易往来都是私下的,万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姨娘娘亲的病若是着急吃药,那老身便从自己抚恤中支二百两先给姨娘拿着。”

温迟迟听了周妈妈的意思便知道这银子她还拿给她娘,她便放心了,至于她娘多少钱卖了她,她无心思量。

她朝周妈妈点了点头,“那麻烦妈妈走一趟了,我就在此处等您。”

周妈妈忍者肉疼“嗳”了一声,便往门外拿银子给温迟迟去了。

她一走后,阿云便扑进了温迟迟的怀中,哭着向她道歉,怨恨自己没护住温迟迟,令她受了委屈。

温迟迟摸了摸阿云的头,强颜欢笑道:“没事,阿云,不怪你,走了也未必是好事,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是呀,你也就别伤心了,你家姑娘可是嫁进了那转运使府里头去了,将来锦衣华服的有什么不好的?”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永娘将阿云从温迟迟的怀中拉了出来,朝温迟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可怨恨姐姐?”

怨恨什么?是怨恨她抓着自己要吸干自己最后一口血,还是怨恨她毫不留情泼脏水到自己身上?

温迟迟淡道:“阿迟不敢。”

“你是不敢,心里已经怨恨上了吧?阿迟,我也是迫不得已,你还有徐公子的宠爱,可我什么都没有啊,我如今已经知晓自己当时的过错了,阿迟,我对不住你。”永娘哽咽地对温迟迟道。

温迟迟将自己的衣袖从永娘的手中扯出来,看着她涕泪横流,心中的感受却淡淡的。

很快周妈妈便将那二百两银子拿了过来,将沉甸甸的荷包重重地塞进温迟迟的怀中,“这是二百两银子,姨娘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温迟迟手中掂量自己的卖身钱,头一次知道二百两竟然是这分量。

她将荷包收好,抓了阿云的手,便要往外面走去。

“阿迟,你等等!”永娘喊了好几声,温迟迟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只见她要踏出这楼外了,她才厉声叫道,“我有门路带你去拜访天益街的名医李大夫,他有法子治你娘的病!”

温迟迟转了身,看向永娘气喘吁吁地向自己跑过来,没有拒绝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往外头去。

她不是活菩萨,被至亲之人出卖心中不是没有怨恨,但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娘亲,是叫她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人,她再恨能恨到哪儿去呢?又怎会看着她受病痛的折磨无动于衷?

永娘跟着温迟迟说了一路的话,见着温迟迟只略微搭理自己几句,顿时有些讪讪的,若是在她身上捞不到半点好处,热脸贴冷屁股,何必呢?

她联络了守门的小童,叫他带着温迟迟进去。

她正要转身离开之时,温迟迟塞给她一锭银子,“今日多谢你。”

是不再计较的意思。

永娘收了钱,看了看温迟迟,想说的话卡在嗓子半天,张了张口好半晌才道:“姐妹情分,谈什么谢不谢......楼里一会儿就来客人了,我先走了。”

温迟迟跟着小童进去,见了李大夫,将她阿娘的情况说了,领了药出来,正交代阿云如何与嫂嫂说话,如何服侍煎药用量的事宜,眼神晃了晃,便见着一个人。

她立即拉着阿云躲到了柱子后面,直到那人走远了才出来。

阿云问:“姑娘,发生了何事?”

温迟迟摇了摇头,将才瞧见的女子她认得出,是袁秀珠。

只是替她理发髻的高大男子是谁呢?

动作如此亲密,可她刚才对上的一双眼睛,却不是徐成的。

温迟迟心中翻过一阵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