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又琐碎,姜崖主要负责产业办各种汇报材料的拟定,并和市县产业办做好对接工作。徐洪福跑去市里买鸡苗,一时半会回不来。
这天周日,姜崖准备回县城一趟。
前几天被大水冲毁的乡道总算勉强合拢,来往乡县的班车跑得慢,但好歹恢复班次。
古街口临时站点挤满了准备去县城的人。
姜崖脸嫩且面生,已经有好些人不停地打量着他,还毫不顾忌地窃窃私语。
“这是谁家亲戚来竹坑乡探亲?长得挺俊的啊!”
“别想了,人家是新来的干部!大学生!你家闺女配不上!”
姜崖微微皱起眉头,低头盯着脚底下饿得乱转的蚂蚁队。
时间一到,所有人一哄而上,检票员拦都拦不住,姜崖攥着车票,生生被挤到最后。
检票员嗓门大,拍着车身大喊着没票的下车,喊了好半天才有几个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说是哪个汽车站领导的亲戚。检票员才不管这些,只说有票才能坐车,把他们给赶了下去。
姜崖上来时,满车只剩三个座位。有热情的大妈拽着他的帆布包让他坐旁边,他窘着脸婉拒跑到了最后一排。
班车看起来有些年头,窗户生锈关不上,皮座椅早已烂得满是洞,唯有车身前侧上挂着的电视还滋滋啦啦地唱着老歌。
就在车开动的那一刻,两个女孩疾冲上来,气喘吁吁地往最后一排冲。
竹小蝶一眼便看见姜崖,她瞬时脸红起来,走路慢了两拍。
身后的竹丹催着她快点,车马上就要开了。
姜崖坐直身体朝竹小蝶点了下头,“去县城?”
竹小蝶如蚊子般嗯了一声。
竹丹越过竹小蝶的肩头姜崖,顿时笑起来,“我说呢!原来遇到救命恩人了。不然你这妮子咋能这么淑女?!”
竹小蝶恼得去拧堂姐的腰,两人推搡着坐在了姜崖身旁。
竹小蝶死活不愿意和姜崖挨着坐,竹丹不得已坐到两人中间。
姜崖瞥见竹小蝶从上车就拿出一本书,是初三的英语课本。书本看起来转手好多次,旧迹斑斑。
竹丹比竹小蝶大两岁,可看起来比她成熟很多,穿着也明显洋气一些。
她见堂妹坐车还看书,不由叨叨道:“等到了那里,你别动不动掏书出来看,老板不喜欢我们做闲事。”
竹小蝶没吭声,继续看。
竹丹一把把书拽过来,甩到姜崖的怀里,“竹小蝶,你可别害我也丢了工作。”
竹小蝶咬着唇,想要回自己的书,可又窘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崖有些尴尬地看着怀里的书,嘴唇张了张到底什么也没说,越过竹丹把书递到竹小蝶的手里。
“这就是我们的命!没钱读书那就早点挣钱,然后嫁人!”竹丹尚且稚嫩的脸透着一丝冷意。
竹兴文虽然不敢再逼竹小蝶嫁人,以家里没钱,供不起两个学生为由,死活不让她去上学。他让竹丹带着她去县城一家餐厅刷盘子挣钱。既然因为她家里没钱盖新房,那就由她自己挣钱把这房子给立起来。
竹小蝶的耳垂倏地红得如血。前几日在后山林窝子,姜崖已经见识了她野人般的样子和糟糕无赖的亲爹,今天又被堂姐揭了老底。
她从前为了多读一天书,哭、骂、求,甚至磕头,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都愿意做,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堂姐说的大实话却让她难堪至极。
她像是缩在沙窝里的鸵鸟,把自己挤在角落里,低着头不住地用手指搓着,试图展平书本蜷缩的封皮。
忽然耳边响起姜崖的声音。
“女孩子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竹小蝶猛地抬头,却见姜崖靠着车窗,安静地望着窗外。他干净的衣领与这脏兮兮的车压根不搭。
竹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捏着竹小蝶的耳朵,压低声音说:“这人酸里吧唧的,跟咱们不是一类人。你就老老实实打工挣钱,姐帮你!”
竹小蝶胡乱的应着,可心里早已跳得七上八下。
到了车站,竹小蝶被竹丹拽着走得飞快,她只得不停地回头,试图睁大眼再看一眼姜崖。
人潮涌动中,姜崖如挺立的小白杨般。
忽然他看见她了。
他举起手朝她挥了挥。
他还笑了,灿烂如星,星光晃得竹小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竹丹给拽倒。
竹小蝶窘得低下头,可一回头却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二姨家住在车站附近,姜崖去的时候二姨夫孙义年也在。
二姨姜芳刚从医院回来,立马心疼道:“也不提前说一声,二姨好给你做肉汤吃。”
孙义年手里攥着个最新款大哥大,腰里别着个黑乎乎的BB机,说:“姜崖啥时候在咱们家吃过饭?”
姜芳神色一顿,赶紧别过脸去厨房切水果。
今年小妹姜春突然中风,她和大姐姜丽还是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这才赶过去帮忙照顾。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小妹姜春压根不会理会她们两个姐姐。
这些年他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过得苦也从不主动和她们联系,她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
姜崖刚走进厨房想打个下手,姜芳把他赶出去喝茶。
孙义年撅着肚子,腰上的BB机越发显得硕大。他这几年做工程赚了不少钱,两个儿子也都送去国外留学,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再看着姜崖,越发觉得这小子跟他亲爹一样,有股傻乎乎的倔强,有阳关大道他不走,非选了条又苦又累的独木桥。
“你二姨让我帮你安排工作,你这孩子咋就不听?”
姜崖给孙义年倒了杯水,淡淡道:“在哪里都是工作。”
孙义年呵笑一声,“你爸在竹坑乡栽了那么大个跟头,你还去?”
姜崖抿了下唇,“做事失败就该承担责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爸他问心无愧!”
孙义年被噎得一愣,随即摆摆手,反正不是他儿子,他管不着也不乐意管。
姜芳端着水果进来,看着姜崖,欲言又止。
妹妹姜春命苦,全是妹夫安阳夏一手导致的。
安阳夏是竹坑乡人,因为家里穷且成分不好,便上门做了姜家的女婿。这个妹夫长得极好,脑筋也活,80年就去广东一家台湾家具厂打工。老板特别赏识他,听说还试图把女儿嫁给他外,并附送工厂做为嫁妆。妹夫和妹妹感情特别好,哪能同意?再后来这个老板要回台湾养老,想把厂交给妹夫打理。原本他有些犹豫,只因厂里有十几个竹坑乡过去打工的同村亲戚,他们害怕失业,便鼓动着妹夫接手,还说可以凑钱给他。
妹夫年纪轻,也想干一番事业,拿着打工几年攒下的钱以及竹坑乡那些亲戚给的钱,把厂接下来,结果被人设局,花钱买机器,拿到手的全是一堆废铁,骗子卷着钱逃之夭夭,留下一大笔烂账全压在妹夫身上。
姜芳还记得当时好多人上门要钱,尤其妹夫竹坑乡的亲戚不依不饶,非要连本带息地让妹夫当场拿出来钱来,父母拿了两万块养老钱帮他还账,这些人还嫌不够把父母家里珍藏多年的名贵药材全拿走。
大姐姜丽气得把妹夫骂得狗血淋头,让他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入姜家的大门。
妹妹姜春不该大姐在这时候无情无义,便带着年幼的姜崖和妹夫跑到市里打工还钱。
五年前,妹夫终于把账还清,却因为常年和油漆接触,得了癌症去世了。
妹妹一个人供姜崖上学,她们做姐姐的塞了好几次钱,都被妹妹拒绝。
直到今年,双方才缓和了关系。
“崖崖,你听二姨一句劝。在竹坑乡真的没前途,你去你姨夫的公司帮帮他,也能就近照顾你妈。”
姜芳耐心说着,却见姜崖抬眸定定看着她,“谢谢二姨。只是我妈说她就想回我爸的老家养老。这几天还要麻烦你和大姨照顾我妈。等她出院,我就接她回竹坑住。”
姜芳愣住,半天没说话。
她这个妹妹还真是情根深种,人都死了五年还惦记着。
姜崖到底没在二姨家吃饭,临走时他问二姨夫借了他从日本买的进口照相机。孙义年不舍得借,姜芳狠狠瞪了他一眼,把相机从保险柜里拿出来交给姜崖。
姜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兜竹坑乡特产红心红薯算是谢礼。
孙义年没好气地说一句我血糖高,姜芳赶紧把他推进房间,然后送姜崖出去。
走到路口,姜芳照例又要给姜崖塞钱,姜崖死活不要。
姜芳骂姜崖倔驴一头,姜崖笑着说:“二姨,姨夫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
方才他在厨房看到垃圾桶里塞满了方便面的包装。二姨夫忙着工程,经常不在家吃饭,家里就二姨一个。
姜芳别过脸,“好啦好啦。赶紧回去吧。”
姜崖走很远再回头看见二姨依旧杵在路口,他抿着唇,抱紧了怀中的相机。
姜崖拿到相机的第二天,便又进了一趟后山溶洞。
黑蛋在村口碰到他,听说要去溶洞拍照,从没有见过相机的他赶紧跟上去凑热闹。
这次姜崖准备好好勘察一番,便提前准备了食物以及充足电量的手电筒。
再次看到巨大的石厅,姜崖还是震惊不已。他站在上面,环看四周,顿觉渺小。
他让黑蛋站到旁边如瀑布般的石幔旁,拿着相机咔咔一顿拍。
黑蛋瘦小的身体和巨型石幔形成鲜明对比。
姜崖跟着父亲学过摄影,知道如何调整光圈,也知道如何不破坏岩溶地貌的情况下拍出最好的效果。
黑蛋作为模特十分配合,一会站到石桥上回首看,一会站到暗河旁玩水,姜崖甚至把他被冷水激得刺啦嘴的样子都拍了进去。
回来的路上,黑蛋终于反应过来,问姜崖为什么给溶洞拍照。
姜崖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赚小钱钱啊。”
黑蛋不懂这其间的联系,他叹气说:“我现在要是个大人就好了。我就能赚钱让我姐去上学。”
姜崖看着他耷拉着的瘦弱肩膀,定定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黑蛋回头冲着姜崖笑,“肯定的。我反正以后肯定会对我姐超级好。让她天天吃蛋炒饭。”
姜崖忍不住笑起来,可又觉得十分心酸。
这世界上蛋炒饭只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却是黑蛋心中最好的东西。
下了山,两人刚好碰到竹兴文。
他一看见姜崖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哼着让黑蛋过来,而后狠狠踢了他屁股一脚,骂他跟着不三不四的人乱跑。
姜崖垂下眸,不和他一般计较,当天下午便又坐车跑到县城二姨家,把照片传到一个颇有影响力的户外BBS上去。
他上大学时同时做了好几份兼职,其中一份就是带人去市区周边没人去的犄角旮旯拍照玩。
这些犄角旮旯大多人烟罕至,却景色宜人,他年轻体力好,又懂些地理和户外知识,所以客源不断,好多人找他出去做向导。
二姨家的电脑是最新款,需要拨号上网。当然县城的网速十分慢,姜崖等了好久才把照片悉数传上去,并撰写了夺人眼球的标题:《惊闻!!!西河县竹坑乡发现大型溶洞,堪比北京石花洞!》
北京石花洞是国内发现的规模最大的溶洞,上下七层,石花灿烂,享誉国内外。竹坑乡这个溶洞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勘察,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至少上下四层洞穴,且有非常罕见的风洞和冰洞,在陕豫鄂一带算是独一无二的景观。
姜崖仔仔细细描述着每一处洞穴的造型特色,将其命名为凌霄宝殿、瑶池桥、神风洞、万年冰洞等。
结果等了半天只引来两三条评语,只说厉害,但路途实在遥远,去一趟不划算。
姜崖饶是猜得到结果也略感失望。
他先去厨房做了几道菜,炖了道鸡汤带去医院,陪着母亲和二姨一起吃完这才出来,当即坐着公交车去了城南的307地质队。
地质队隶属于省地质局,在西和县属于特殊的存在。姜崖走进来时,正值午饭时间,大院里人潮涌动,纷纷朝食堂走去。期间还有一群群的学生拎着饭盒去食堂打饭。地质大院就是个小型社会,医院学校舞厅旱冰场要什么有什么。
姜崖在办公室旁的凳子上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地质队的队长慢腾腾地从外面走进来。
他赶紧起身,亮明身份,想请地质队去竹坑乡帮忙勘察下溶洞。
要发展旅游,就要对溶洞的情况了如指掌。如何设计游线?如何保障游客安全?哪里有暗洞?哪里有塌方的可能?这些全要在开建前搞清楚。
勘察这一步缺一不可,且是必须马上要办的事情。
队长瞧着面嫩的姜崖,笑问:“你们乡政府给钱我们就接这活儿!”
姜崖皱眉,“多少钱?”
队长往书架旁一站,竖起五个手指头,“五千。”
姜崖刚想张嘴说什么,队长立马打断道:“你可别说你们赚到钱再付我这个勘察费。你们县好多部门在我这打过白条,我吃亏吃怕了。小伙子,这忙我真的不能白帮。”
姜崖面色如常,拿出相机给队长展示他拍的照片。
“您看着石厅目测可以容纳五百人。还有这石花,一层层的,不比北京石花洞的差……”姜崖一张张翻看照片,不急不慢地说着。
当他提到罕见冰洞时,队长的两只眼睛都放出了光芒。
要知道地质队虽然靠收取勘察费过活,但像后山□□洞这样的罕见岩溶地貌,若是能拿到第一手考察资料,率先发表论文的话,在业内也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虽然竹坑乡现在掏不起钱,但地质队收获的是名声和荣誉,再说以后双方的合作机会肯定相当多。
姜崖从地质队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好几本从队长书架上借来的专业书,全是研究溶洞地质发育的。
队长亲自把他送到地质大院外,并敲定了过去□□洞勘察的时间。
之后几天姜崖白天忙着拟文件,晚上埋头苦学溶洞知识。
一个星期后,他整理了一份□□洞旅游开发计划送到了徐洪福的办公桌上。
徐洪福有些吃惊,没想到姜崖并非嘴上说说,还付诸了行动。
“我初步设想是以金竹村为基地接待游客,在村里搞餐饮,未来有条件了还可以搞住宿。溶洞内先开发上下两层溶洞,把风洞和冰洞作为咱们的特色。□□洞这名字不好听,我另外拟了几个,可以叫金竹洞、飞云洞、或是金花洞。宣传口号我也想了几个,比如‘金竹洞,乐逍遥’或‘消暑圣地,金竹溶洞’等等。”
徐洪福翻看着开发计划书,抬头问:“开发的钱从哪来?乡政府没钱,县政府也没钱……”
姜崖定定道:“招商!”
徐洪福忍不住笑起来。他身为竹坑乡产业办的主任常年去县里开会只有挨批评的份儿。县里十几个乡镇再没有像他这样窝囊的,竹坑乡这样九山半水半分田的地方发展什么都不行。就连几百只扶贫鸡也被吃得一直不剩,他还得冒着被老婆揍的危险自己掏钱补上。
谁愿意来投资?除非眼瞎了。
“小姜,你初来乍到,想做出一番事业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也要实事求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徐洪福说完,把计划书塞进了抽屉深处。
姜崖看在眼里,话锋一转,“地质队明天过来勘察□□洞,他们会出一份专业的报告书。”
徐洪福一愣,“怎么可能?”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咱们产业办可没钱付他的勘察费。”
姜崖笑起来,“不要钱。”
徐洪福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敢相信。
姜崖便把他如何说动地质队长的过程详细讲了一遍。
徐洪福缓了半天,期间抽了根烟,想了想把文件从抽屉里拿出来,再次仔细翻看了一遍。
姜崖不光做了这份详细的计划书,甚至还踏出了实实在在的第一步。
“你先去金竹村试探试探情况。他们村情况复杂,人心不齐。要是他们都同意开发,那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姜崖嗯了一声,他本来准备在写这份报告前找支书宋香巧谈一谈,前几天她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实在不方便。谁知黑蛋把他去溶洞拍照的事情说了,宋香巧立马让黑蛋带话请他去家里聊聊。
从徐洪福办公室出来,姜崖连饭也没吃就跑去金竹村。
农村人生孩子大多在家里生。宋香巧结婚多年终于给竹家生了个儿子,全家人都喜气洋洋。
姜崖刚到她家便被塞了一个大大的白面馒头。
宋香巧躺在里屋,门开着,姜崖坐在门外面。
姜崖啃着甜丝丝的馒头,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番。
宋香巧迟疑地问:“那洞真的能吸引人来看?”
姜崖:“人有猎奇心理,方圆三百里没有类似的溶洞,咱们这洞肯定能吸引人来看。”
宋香巧还是不敢信,她倒是听说过现在有钱人爱出去跑着玩,但人家去的都是北京上海桂林,竹坑乡穷山僻壤的,谁愿意来?
她身为金竹村唯一嫁进来的外来妇,都过了好多年还一直被人当傻子看呢。
“这后山属于集体林地,投资商会掏钱征收,这样村里每年都会有一定的林地补偿款。有了钱就能做事了。”姜崖直击肯綮,说出关键所在。
“另外,游客来了,要吃要喝,咱们村有特色竹筒饭、丹江风干鱼、笋干等等,到时候安排游客在村里吃饭,这钱也不少赚。以后条件好了,有能力的人可以在家开小旅馆,一个床铺至少二十块,你想想这钱,呼啦啦跟丹江河水一样流到大家的口袋里……”
宋香巧沉吟了半天,说:“行,明天我就召开全村会议,看看大家伙的意见。”
姜崖听着里头奶娃娃的哭声,迟疑道:“宋姐,你还在月子里呢,这事急不来,等你出了月子再说。”
宋香巧笑道:“没关系。啥事都不能耽误挣钱啊。”